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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和贾府关系亲近,又是晚辈,林楠不好早早离开,等宾客几乎散尽,才携了黛玉告辞回府。

回到林府,却见黛玉神色恹恹,林楠皱了皱眉,回院子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酒气后,才唤了紫鹃来书房,“姑娘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紫鹃低头想了一阵,道,“宴上时,奴婢并未近身侍候,是以并不太清楚……想来丫头婆子是断断没这个胆子的。”

林楠抬眼看了她一眼,皱眉道:“有话便说,不要掖着藏着。”

紫鹃应了一声是,咬了咬唇道:“今儿开宴前,姑娘和贾家的几位姑娘看花,贾大姑娘扶着二太太便过去了,同姑娘们说了会儿话,宴后贾大姑娘又邀了姑娘去她的院子坐坐,只是奴婢隔得远,并不曾听见什么。”

林楠眉头微锁,道:“二舅母也在?”

紫鹃答道:“在,还帮着待客呢。”

“气色如何?”

丈夫娶平妻时,正妻出来待客倒也是应当,但是王夫人头上扣着一个恶疾的帽子,贾母和贾政应该不愿让她出来露面才对,想来是她自己争取的——道行看涨啊!

“二……”紫鹃说了一个字便是一顿,改了口,道:“舅太太消瘦不少,脸色蜡黄,眼睛看去也没什么神采,但是却一直带着笑,对谁都和气的很,浑似换了个人似的。”

“装扮呢?”

“端庄素净,又透着喜气,再合体不过了。”紫鹃道:“奴婢悄悄的听人议论,不少为舅太太不平呢。”

林楠哑然失笑,居然会用哀兵之策了,元春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这些把戏倒是拿手的很,只是……贾母是人精,只看在王夫人是王子腾的亲妹妹的份上,也不会在明面上给她甩脸子,但是有搜院子的事在,暗地里小鞋定然不少;贾政早已彻底厌了王夫人,且她一无美貌二无情趣,便是再怎么哀兵也哄不回来;至于府里的下人,她的亲信早被打发干净,剩下那些的捧高踩低的,既是由新来的史太太主持中匱,自然知道该站在哪边。只要新来的史夫人不是太蠢,便不会让她占了便宜去。

既喜欢跳便跳吧,若是王夫人当真就这么消停了,在佛堂里躲清静,让贾府好吃好喝供奉着,倒还没意思了——似这般她死死攥着的东西给人一点点扒开手指抢走,才有趣不是?

又问:“大表姐是什么样人?”

紫鹃想了想,道:“大姑娘端庄又和气,很会说话,一举一动都带着股贵气儿,看着既可亲又可敬。”

林楠嗯了一声,吩咐道:“你回去以后,探探姑娘的口风,看二舅母说了些什么,若是姑娘不肯说,也不必勉强。”

“是。”

林楠又道:“你打小儿在贾府长大,那些大户人家府里的阴私,你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吧?”

紫鹃嗯了一声。

林楠道:“找机会将那些事零零碎碎的说给姑娘听,不要太刻意,若是不够,去找林成林全,他们肚子里一箩筐呢……同盈袖也通个气,你们两个配合着点儿。”

紫鹃应了,又道:“只是姑娘聪慧,若是察觉了怎么办?”

林楠道:“直说是我的意思,便是察觉了也不必停,该说的还是要说。”

他并没有去开解黛玉的意思,想来黛玉心情不佳,不是因为对王夫人生了同情之心,便是被人指桑骂槐说了几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黛玉若因此郁郁,总是见识太少、过于天真的缘故。

黛玉年纪也不算小了,再过几年便要开始寻婆家了,对她保护太过,养成温室里的娇花,并不是什么好事,是以这些小事,还是让她自己承受消化的好。林楠并不指望能将她养成外柔内刚、心坚志强的女汉纸,可是总也要将那颗玻璃心稍稍锻炼下,便是成不了防弹玻璃,起码也要变钢化玻璃不是?

紫鹃去了,林楠将从扬州带来的笔墨纸砚寻了一套小巧精致的,外加自己用竹根雕的镇纸,用一个小书箱装了,准备明儿带去时府。时博文的重孙明儿正式开蒙,虽时博文令他抄了些启蒙的书,但是也不能真就拿先生布置的课业做贺礼。

至于王夫人的事,他并未放在心上,原先立足未稳,又借住在贾府,那些人对他尚有几分影响,现在嘛,连皇后娘娘他都敢招惹,还会将贾府内院的几个人放在眼里?爱怎么蹦跶都好,只要不跳到他跟前来,便只当看一出热闹的戏,若是跳到他跟前来,一脚踩回去就是。

……

第二日下午。

林楠从自己的书房将素日里攒的好东西收罗了小半,搬上马车去时府。

下了车,令林全抱了东西跟在后面,直奔时博文的书房,刚进院子便见时管家站在院子里,劈头问道:“先生回来没有?”

时管家点头道:“回来了,正……”

林楠只听了三个字,便反身从林全怀里将大盒小盒抱了过来,向书房奔去,时管家在后面哎了半声,一时没拉住,林楠已然掀了帘子进门:“先生……”

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将挡住眼睛的长条匣子挪开了些,只见不小的书房里坐满了人,且个个都面熟的很——李家那一家子,除了万岁爷李熙,凡他认得的,个个到齐,一双双眼,或含笑或呆愣或温和或幽深的盯着他看。

林楠在外一向按足了规矩来,实则却是自在惯了的人,他和时博文熟了,知道自家这位先生骨子里其实也是个洒脱的,并不喜一板一眼,渐渐的便也不那么收敛了,这般在外唤一声便直闯书房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不想这次竟被这么多人瞧见。

时博文干咳一声,道:“楠儿,你这是做什么呢?”

林楠眨了眨眼,不太确定的道:“……送礼?”

顿时一阵憋笑声从四面传来。

李磐起身唤了一声先生,低着头帮他将怀里大大小小的盒子放下,林楠这才开始挨着见礼,罢了在末席坐下,时博文没好气道:“自你入门以来,除了拜师礼,一张纸也没见你送,倒是蹭了我不少好东西,怎么今儿转了性子?可是又惹了什么祸,等着我替你善后?”

林楠也不否认,耸耸肩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我爹不在京,惹了事不找先生,我还能找谁去?”

时博文顿时哭笑不得,哪有将这句话倒着解释的?又好气又好笑道:“罢了罢了,早知道你一身的麻烦,当初就不收你这混账小子了。说吧,惹了什么事,便是我解决不了,这儿总有能解决的人。”

林楠干咳一声,道:“先生您有客,不如我在偏厅等您,等您闲了,我们私下里说可好?”

时博文冷哼道:“有话便说,这般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现在倒又不急了?”

林楠这个时候闯进来,他并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他因身份特殊,起码在面上要对这些个皇子不偏不倚,是以一直远着这群人,但此刻他们带了给他重孙儿开蒙的礼一起登门,自然不能再拒人千里之外。只是和他们应酬说话,委实累人的很,如今茶也品了,书画也赏了,话题越来越敏感,林楠来的可谓正是时候,他自然不能轻易将他放走。

李旭亦温和道:“正是,阿楠有话直说好了,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便是我们哥几个解决不了,帮你出出主意也好。”

这话却谦虚的过火了,这几位爷若是当真齐心协力的话,这大昌哪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麻烦?

林楠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道:“殿下言重了,哪有什么听不得的……只是不敢用这些琐事打扰诸位殿下罢了。”

李旭笑道:“我们几个原就来的唐突,算是不速之客,怎好耽搁了你们的正事?不过厚着脸皮凑个热闹罢了,你只当我们不在便是。”

以他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是将身段放到了最低,林楠告了罪,转向时博文,苦着脸道:“先生,我把师兄给惹恼了……您去帮我求求情吧!”

时博文愣了愣,一是想不到林楠所谓的惹事,原来惹的是他儿子,二是觉得不可思议,时元洲脾气是直爽了些,但是林楠却极懂得做人,且时元洲年纪比林如海还要大的多,是以虽名义上为师兄,实则林楠对他如师长般尊敬,怎会突然惹到他?

皱眉道:“昨儿你师兄还赞你天资纵横,举一反三,更难得敏而好学,不骄不躁,好端端的怎的会恼了?”

林楠挽起袖子,将手伸出来,道:“先生您看。”

一道两指宽的青紫淤痕,横过修长如玉的手指,刺目的青紫肿胀印在净白的指背上显得格外狰狞,时博文老眼昏花,隔着座只看得个大概,揉了揉眼,猛地起身几步冲过去,抓着林楠的手腕细看,手都有点发颤,又惊又怒道:“这……这你师兄打的?他怎的这般不知轻重,便是犯了错,也没有下这样的狠手的道理,这打得不是地方,不是地方,不是地方啊……”一面焦急的招呼下人去请大夫拿药。

时博文的反应之大出乎林楠的预料,愣了愣将手收回来,袖子放下挡住淤痕,道:“方才在府里上已经过药了,没破皮,连裹伤都不必。大夫说,不过三五日淤青就散了……唉,却不知师兄的火气什么时候能散。”

时博文松了口气,冷哼一声道:“元洲实在太不像话,你无需放在心上,我自去寻他说话,你明儿早上只管来上课就是了。”

时博文不问因由便下了定论,倒不是见事不明,而是林楠这般近乎儿戏的抱着一堆礼盒跑到他的书房找他求情,可见定不是什么关乎原则的大事,既是小事,时元洲便做的过了。

而且这些都是末节,时博文在乎的,不是时元洲该不该对林楠动戒尺,也不是打得会不会太重,而是打得不是地方:那可是右手!而且还是林楠的右手——那小子的字在他和林如海的联手压榨下,好容易有了几分气候,那可是能够流芳百世的东西啊!谁敢让它胎死腹中,就是剜了他的心肝!刚才林楠手上的淤痕,看的他的心都一颤一颤的,生怕出了丁点儿的意外。

林楠道:“先生您误会了,师兄没打我,反而是我顶撞了师兄。”

时博文瞪着眼睛看他:又睁着眼睛说瞎话!时元洲若是没打他,他一早将伤痕亮出来做什么?那手上的伤分明就是戒尺留下的,不是打的,难道是他走路不小心撞了戒尺不成?

只听林楠道:“师兄当真没打我……师兄他打得是宝儿!宝儿他才不到五岁呢!我看他哭的可怜,实在心疼不过,就伸手挡了那么一下,就成这样了……”

时博文道:“元洲总不会因为这个就恼了,然后呢?”

林楠道:“然后我将宝儿藏在身后,先生绕着圈子都打不着,同我讲道理,又被我顶撞了几句,于是扔下戒尺便气冲冲走了……”

林楠哀叹一声,道:“弟子情知不妙,连忙追上去赔礼,可是师兄怎的都不理我,我又不敢追到内院去,耗到中午,时管家居然还不管我的饭,我只好自己回去吃,吃完带了礼物过来求先生帮忙求个情。”

时博文好气又好笑,道:“我看你这不是求情来了,你这是告状来了!”

林楠举手立誓道:“苍天可鉴,弟子的确是求情来了,不过除了给自己求情,也替宝儿求情,先生,宝儿才五岁,您不觉得现在开蒙太早了些吗?”

时博文冷哼道:“那你几岁开的蒙?”

这个林楠如何记得?别说他,便是正版的林楠也记不得那么早的事,不过他却知道前世他念小学是什么时候,快快答道:“七岁半。”

时博文先是一愣,继而冷哼一声,怒道:“去拿纸笔来,我写信问问你父亲,看你是不是七岁半才开蒙!”

林楠想不到时博文会较真,哪里敢真的让他给林如海写信,忙拦住道:“便是到了开蒙的时候,也要慢慢来才好,怎么能动辄打骂?宝儿毕竟才五岁啊。”

时博文正色道:“既然开始念书,便该一丝不苟,若一开始便懈怠,后面只会更加懒散……楠儿,此事的确是你的不是。明日正好我休沐,你早些过来,我带你去给你师兄陪个不是也就是了。”时元洲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对儿孙教养极是严苛,背不出来书责罚是常事,他的两个孙儿便是这样过来的。他会在私下里劝解,但是时元洲教训儿子时,却从不插手,便是怕小儿仗着有人护持,更不肯好好念书。

林楠早知他是这般反应,亦正色道:“但是先生想过没有,宝儿现在只有五岁,《论语》博大精深,便是先生,也不敢说全然通彻,又何况一个五岁蒙童?宝儿并非懈怠,更不是不聪慧,而是对五岁的孩子来说,《论语》实在太过深涩,难记更难懂。既不懂,便无趣,无趣的东西,在打骂下强行填塞,只会令人日益厌恶。”

顿了顿,才继续道:“五岁孩童,心智尚未长成,若从一开始便厌书、恨书、惧书,只在旁人压迫下强行学习,长此以往,不是变的叛逆难驯,便是将儿时的一身灵气消磨殆尽,变成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变的平庸无能。”

死读书的危害,他在前世便有所认识,当时他所在的国家,在青少年的奥利匹克竞赛上成绩斐然,诺布尔奖却寥寥无几,他穿越过来的时候,电视上正天天嚷着要教育改革。

时博文有些忡楞,若换了几十年前,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大放阙词,他定要让人打出去,但此刻林楠之言,却让他想起自己的一子二孙,想当初,他们幼时也都聪明伶俐,灵气逼人,但是现在……

当初他教导太子,时元洲教导自己的长孙,两人年纪仿佛,资质仿佛,初时他的长孙在时元洲的监督下,日日苦读,背诵诗文胜过太子,进度亦快过太子,但是渐渐的,两人的差距越拉越小,甚至太子终于成长到比任何人都出色,而他的孙子却泯然于众人……

难道真的是逼迫太过所致?

耳中听得六皇子不耐烦的声音,道:“林郎也太危言耸听了,从古到今的读书人,哪个不是自幼苦读?哪个不是以《论语》开蒙?怎不见得个个都成了书呆子?难道林楠你幼时念的不是论语不成?”

李昊说的不客气,李磐等人知道林楠嘴皮子利索,定有自己一番歪理,正要听听他如何辩驳,却听林楠轻巧吐出四个字:“的确不是。”

顿时全都愣住,过了片刻,李旭才笑着开解道:“既不是论语,莫不用的是《诗经》?林探花是才子,阿楠也出口成诗,许是因为自幼熟读《诗经》?”

林楠摇头:“我读的是《三字经》。”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依然是李旭问道:“何为《三字经》?为何我们都从未听说过?”

林楠有些不好意思答道:“因为三字一句,我便称它为《三字经》。我幼年顽劣,淘气贪玩,不肯用功读书,父亲舍不得打我,又怕耽误了我,便编了这个哄了我念。”

几位皇子对望了一眼,虽对林如海哄孩子的《三字经》不感兴趣,但看着林楠,心中不由涌起几分艳羡,便是天之骄子,又何曾有对自己这般上心的亲人?

一直默默喝茶的李资似乎直到此刻,才抬眼看了林楠一眼,沉声道:“林公子何不念来听听?”

在众皇子中,他应是与林楠最熟的,但是在称呼上,却一直最为生疏,旁人唤“林郎”时,他唤“林侍讲”,旁人唤“阿楠”,他唤“林公子”,但是每每总是他,一开口说的便是林楠最想听到的话。

林楠看了李资一眼,微微一笑,朗声颂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他先前说的随意,是以此刻念来,在座的几个也就是姑且听听,就算林如海是才子,可是哄小孩编的东西,能有多了不得?谁知越听越是心惊,一个个不自觉放下茶杯,坐正了身子,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楠,生怕漏听了一个字,时博文更是将自己的胡子都掐断了不知多少根。

林楠一口气念到“首孝悌,次见闻”才停了下了,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呼了口气,喝了口水,道:“大致便是这个模样,后面还有关于识数、三光、三才之类许许多多,便不念了。”

却见几道谴责的目光剑一般的射了过来,直直的盯着他,林楠咕哝一声:“有一千多个字呢!”

双方对峙了片刻,见那几个全无妥协的意思,完全居于弱势的林楠只得继续背了下去。

一千多字背完,房中静的落针可闻,许久才听李旭深深吁了口气,道:“这《三字经》浅显易懂,读来朗朗上口,却又深藏至理;短小精悍,生动有趣,却又言简意赅,可谓字字千锤百炼,当真是,当真是……”

他文采出众,可是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这千余字,其意义比一首绝世的好诗还要大的多,毕竟再绝妙的诗词,再精彩的文章,也不能让天下每一个读书人都从中受益。

一直嘴唇张合,轻声诵读的时博文终于回过神来,长叹一声,道:“不过区区千余字,读之能知天下事,通圣人礼……林如海,吾不如也!”不在学问,不在人品,便在那一份爱子之心。

转而对林楠摇头叹息道:“有父如此,有父如此……”

又断喝一声:“若不成材,愧对汝父!”

……

书房中,只有黛玉和林楠二人。林楠手上深色的药水已经洗掉,只能看见浅浅的红肿。

“我说的话,可记住了?”

黛玉点头:“记住了,那《三字经》也已然烂熟,可是哥哥,我们直说是哥哥写的不好吗,为何要……”

到底历史是拐过弯的,与林楠前世记下的《三字经》有少许出入,林楠这段日子一个人躲在房里删删改改,因黛玉才情不俗,又是土生土长的当代人,便时常同黛玉商议典故,是以黛玉只当这东西是林楠的原创,心中对林楠更多了一层敬服,只是她不懂,林楠为何要撒谎,甚至要将林如海扯入其中。

林楠靠在椅背上沉吟片刻,答非所问道:“官场之中风波诡秘,瞬息万变,便是洁身自好,也免不了官场倾轧,或成了旁人的绊脚石被一脚踢开,或成了上面平衡利益的牺牲品,或因不肯妥协,或因站错位置……每一年,不知多少官员落马,贬谪的,下狱的,抄家的,前一刻风光无限,下一刻身陷囹圄。生死荣辱,常在万岁爷一念之间。有些事,我们不得不防,妹妹——需知伴君如伴虎。”

黛玉听的眉头轻锁,道:“但是我不懂,这和《三字经》有何关系?”

“陛下好名。”林楠道:“若这《三字经》真的能普及天下,那么天下的读书人都会感激父亲,父亲亦会名扬千古……这便是父亲的护身符。只要父亲没有真的做违法的事,那么陛下绝不会允许旁人污了他,更没有人敢因利益将父亲随意牺牲。”

他处心积虑,趁着宝儿开蒙之机推出《三字经》岂非无因?

林如海现在正与人博弈,林楠不知道他手里有什么牌,亦不知道他会如何出牌,但是却知道对方的牌面不小。虽然他信得过林如海的手段,但是凡是总有万一,只要有机会,他便要为林如海增加砝码。

林如海本身才气纵横,加上那几首千古名篇和这次的《三字经》,足以将他推上神坛,若李熙是昏君也就罢了,偏偏他是明君,且是好名的明君,是以只要林如海不是做的太过分,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护着林如海。

“那父亲那里……”

“十日前我送回的书中,便有《三字经》,我加了序言,写明了此文的‘出处’,父亲一见便知。”

他用自己的口吻写了序言,不长,却情真意切,又言之有物。为的不光是让林如海猜到他要做什么,更是为了将这篇序言同《三字经》一起为天下人知,让林如海之名以最短时间流传开来。

此刻时博文等人想必已经在面圣献书了,献的便是他临时抄录的加了序言的《三字经》,倒是他这个正主儿因为白身,只能回府等消息。不过他丝毫不担心,《三字经》乃是传世经典,千百年来无可替代的启蒙读物,其含金量可想而知,向来好名的李熙,怎会放过这样名利双收的机会?

《三字经》经他的手泽及天下,他更不会对其“作者”不利。

比之李熙,他反而更担心林如海的反应,不会这次又让他抄书吧?唉,苦啊!不过再想想,谁让他爱抄袭“后人”的文章呢?活该被罚抄,也算是报应了吧!

又有十天没有收到江南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林如海的棋下到什么地步了,不过想来还有一个多月就会露出獠牙了,只因到那个时候,皇后娘娘才会解除禁足。

“不管走了多远,永远不要忘了你最初的目标。”这是林如海对林楠的教导,林如海自己自然更不会忘记。禁足是对皇后的惩罚,何尝不是一种保护,毕竟禁足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沾不到她上去,是以不管林如海要做什么,都要等她出来,才会真正揭开帷幕。

林楠现在能做的,就剩下一个等字。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元旦快乐。

年终很忙,各种总结报告心得体会会议记录读书笔记一顿乱补,拖延症患者的悲哀啊!本来已经一分钟掰成两半用了,居然还要被迫每天练习一个多小时的广场舞,最可悲的是,练了一个多星期以后,比赛前夕也就是昨天,将我刷下来了,好丢脸——全单位一百多人,就刷下来十来个,女性就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