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晨曦,晋阳太原军校大校场。八百军校首期毕业生,一身夏装,紧身束腰,齐刷刷排成方阵,向点将台行注目礼。
点将台上,旌旗飞扬,以狄烈为首的天诛军各师、旅级首脑,端坐台上,目光迥迥,看着台下这一排排经历了整整一年系统训练,从普通农民、军卒、士子、商贩,蜕变而成的,拥有冷、热武器混合作战思维,车、骑、步协同作战经验,以及基本谋略的合格士官。
这八百军校生,就是天诛军的骨架,未来的军中栋梁,更是忠诚于他们的校长、军主的坚定基石。
天诛军各师、旅级首脑来得这么齐,只为一个目的——将看得入眼的军校生,抢到自己的部队去。
狄烈在政务繁忙,拨冗前来太原军校,原因很简单:主持学生的毕业典礼,颁发军阶。
八百军校毕业生,按军校成绩的高低,分别授予三星与二星领章:三星领章,相当于后世中尉与上尉,可直接入部队担任都头、副都头、都虞侯等职务;二星领章,相当于少尉,一入部队,就能担任队正或队副。
正如当初军校初招生时,蜂拥而来的应征者所猜测一样,军校生,就是军主门生,一出校门,至少就是队将级,起点远较普通士兵为高。
每一个上台接受校长狄烈亲手递过的军阶领章的毕业生,俱兴奋昂然,肃然挺胸行礼,叩胸的铿铿之声,不绝于耳。
岳飞、张宪、王贵、徐庆、折彦文(折家军表示归附之意)、张用、丁进、李贵等等,都在台下学生方阵中。他们的服饰颜色与普通军校生略有不同,是靛蓝色,这表未他们是军官速成班的学员。在经过长达半年(原定三个月)的加强、加时培训,这些建炎军将与义军头目基本达到了天诛军军官养成要求。由于各人基础不同。有些人可以成为主力部队的旅级将领,独当一面;有些人,可以当副职佐领;还有些人,只达到中级指挥水平,只能放到乙级旅去……
军官方队中,岳飞是第一个踏上点将台的,首先向他行注目礼的。却是校长身后警卫队中,那个腰别鹰嘴铳,仿佛一下就从童子长大的少年——岳云。
看到壮实、英武、生气勃勃的长子,岳飞心头掠过一丝暖意。
“岳飞!”
“到!”
喝令声突如其来,近半年的军校苦训,却令岳飞形成了条件反射。立刻挺胸并足,大声应到。
狄烈将一副代表车骑中郎将衔的金色剑形领章及将印,以黑漆木匣盛放,亲手交到岳飞手上,微笑道:“戴上这个领章,你就是旅长了,好好干。你我会当有时,共聚上京痛饮!”
岳飞胸口一热:“是!若到那一日,飞必向校长敬一大白。”
岳飞致礼之后,回到军队方阵,王贵、徐庆看着那领章、将印,着实眼馋。
张宪却问道:“校长跟你说了什么?”
岳飞深吸一口气,迎着如火的朝阳,一字一吐:“天诛军。要出击了!”
是的,天诛军,即将发动成军以来,首次大规模主动出击。
去年的太原战役,是在太原金军隐性威胁之下,天诛军不得已而先发制人,为此甚至中断了新兵训练。匆匆赶上战场,属于被动出击。而主动、全面出击,这是第一次。
六月中旬,天诛军已完成分三个批次的五万新兵基本训练。天诛军第三次扩军完成,十万雄兵,即将震慑天下。
全军共设三个野战军、五个整编师,三个常规师、两个独立师,合计十师三十旅,兵力前所未有的雄厚。
狄烈为全军最高指挥,同时兼任第一野战军军长,辖第一、第二、第三整编师。二、三野军长暂缺,全军统一由新设之天诛军大本营指挥。
狄烈不再兼任第一整编师师长之职,接替这个职位的,是第一混成旅旅长杨再兴。
五个整编师(甲级师)师长如下:
第一整编师师长:杨再兴(兼第一混成旅旅长)。
第二整编师师长:何元庆(兼第四混成旅旅长)。
第三整编师师长:张立(兼第七混成旅旅长)。
第四整编师师长:关忠勇(兼第十混成旅旅长)。
第五整编师师长:释智和(兼第十三混成旅旅长)》
以上五个整编师,每个师辖三个混成旅,共十五个混成旅,合计五万五千余人。
三个常规师(乙级师),分别是杨奋的补充师、张荣的天波水师、关胜的渤海师。每个师辖两个旅,三师合计两万人。
两个独立师(乙级师),分别是傅选的白马师(加入了大量原河北义军扩充而成)、赵邦杰的五马师。每个师辖两个独立旅,两师合计一万五千余人。
此外还有一些独立部队,如刘泽的浮山旅、女兵三大营、分布于天枢城各州县衙役及地方军队,林林总总,也有近万人。
扩军之后,调整布防如下:东面,以刘泽之浮山旅三千兵马,驻守井陉关,出兵控制井陉口三寨:甘泉寨、王家谷寨、小作口寨。此三寨不失,则井陉关无忧。而奈何关,依然由经过战火淬练之天骄营驻守。
北面,以关忠勇第四整编师陈兵天门关,待时机许可,即攻入忻州、宪州、代州、宁化军与岢岚军,将河东以北整体拿下。
西面,是友军晋宁军与折家军,可布置少许兵力于定胡城即可。
杨奋的补充师依旧驻守平定、乐平;五马师一旅,驻守辽州;白马师与五马师二旅,分别移驻主力师原驻守之汾州与石州,并随时做好接管主力师打下新地盘的准备。
最后,是释智和的第五整编师,坐镇太原,居中策应,随时应对各个方向所发生的意外情况,并给予增援。
而狄烈。将亲率第一野战军所辖之第一、二、三整编师、猎兵营、警卫营、舟桥营,合计十旅,近四万人马,横扫河东以南,挺进关中。
……
七月初,稻麦半熟,烈日炎炎。例来开战,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在江南痛击宋军的兀术大军,虽然占尽优势,又跨过最大障碍天险之长江,但就是因为金人不耐热战,加上江南水网密布。走个数十里就要找船过渡,走上百余里就要搭建浮桥,挺进速度那叫一个慢,战果自然谈不上丰硕。
而狄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发动南线作战,四万大军,全面出击。
面对铺天盖地杀来的天诛大军。河东南线各州县金军几乎没有像样的抵抗,或直接弃城、或一触即溃、或望风而逃。整个河东南线,到处都是金军溃兵的仓皇身影。
短短半月,天诛大军分别从太原、石州、汾州三个方向出击,一路摧枯拉朽,以跑步前进的姿态,秋风扫落叶般,连下隰州、晋州、慈州、绛州、泽州及威胜军。几乎夺取整个河东。只留下一个隆德府,四面受敌,心惊胆战。
隆德府,地形险要,壶关更是天下险。金军在此布置的兵力较多,达五千人,若强行攻打。代价不小,而且,容易刺激金东路大军——一旦失去隆德府,金东路军整个后背将暴露于天诛军枪口下。随时会被天诛军或拦腰斩切,或直接抄底后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故此,天诛军大本营总参谋部经过再三推演,决定暂不进攻隆德府,以免过度刺激金东路军,平添变数。
天诛军的七月攻势,看上去动静挺大,颇有席卷大河东西之气势,但无论是天诛军还是金西路军的高层,表现得都很平静,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对天诛军而言,早就将这黄河沿线诸军州视为囊中之物,只是受诸多内、外因素影响,无法即时夺取之。而今,机会成熟,四万大军,雷霆一击,沿河军州,俱象熟透的桃子,全掉到天诛军的碗里来。
这在天诛军高层看来,再正常不过。这些军州的兵力多寡、内外布防、里外虚实,早被情报司的密探查了个底掉。在这样知己知彼、有针对性攻击的情况下,若是哪个州县半天还敲不下来,主力师、旅的名号可真是白瞎了。
狄烈与各师、旅将领,正是因为有充分的把握,能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内结束战斗,才敢于冒着酷暑,以及士兵、马匹有可能发生不测疾患的危险,在这七月三伏天,发动战争。
狄烈选择此时出战,有几个原因:一、抢粮,在秋收之前,将这些地盘全夺下来,等九月秋收时,地里的收成,就全是天枢城的了;二、金军不耐热,而天诛军为了此次作战,已在酷热中集训了整整两个月,此时开战,正是以已所长,击敌之短;三、为下一阶段渡河作战,争取时间,越是天热,金军战斗力越弱。
最终战果,不出所料。
同样,金西路军也早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去年辽州之战,完颜娄室那场入侵行动,既是为了拖住天诛军,以防止天诛军给南略的金东路军制造麻烦,同时也是想通过狠狠打击天诛军,削弱其势,以解除金军在河东与天诛军对峙的诸军州所面临的威胁。只可惜,最终的结果,既没拖住天诛军,也没能为河东诸军州减轻压力,反而连西路军的老本都折了进去。
从辽州败退回河中府的那一刻起,金西路军的两位最高统帅,娄室与斡鲁,就已做好了放弃河东的准备,他们能做的,就是沿黄河布防,尽全力将天诛军挡在黄河以东。
七月下旬,攻占绛州的第三整编师第九混成旅,首先突入永兴军路的闻喜城,成为天诛军第一支踏出河东,正式攻入关中的军队。
当九旅旅长张宪,率领骑兵团千骑选锋,连破猗氏、解州,杀到金西路军老巢,黄河边上的河中府时。却发现河中府金军,早已渡河,逃往京兆府。
七月底,第三整编师全师进驻河中府,与金西路军隔河对峙。
强渡之战,即将打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