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雁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苏郁的身边,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帝王将相都有不得不为的事情,并非本姓如此,只是事到临头,没有两全之计。
如果讲对错,那就去做大侠好了,不要做帝王!”
苏郁冷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我不适合做帝王么?”
“我看错了你!”王雁晴道,“你隐藏的很好,没有人能看穿你。我到现在也无法分辨出你的姓格色彩,我本来以为梁雪等人死讯会让你发疯,结果你却比我想的要乐观。这与我对你的本来推测是不符合的!”
苏郁略微有些黯然,道:“人死如灯灭,原也没有什么可挂怀的!记得当初我外公死掉的时候,我们小一辈的和父母辈的都痛哭不已,只有我外婆,最先沉静下来,对我们说:‘都别哭了,为什么要哭?’
外婆的子女都在外地,要很久才能回老家去看她一次。然而,每次吃过午饭没多久,天还很早的时候,外婆就会讲:‘早点回去吧!’子女想要多逗留一会,外婆就会一次有一次的催促。
其实我们都知道,不是因为外婆不思念自己的儿女,而是因为我们乡间多有抢劫犯,回去晚的时候路上会有危险。而且,外婆也已经看开了生死离别,并不在意一时一刻的相聚!”
王雁晴一笑,道:“你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想起了一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过你打岔打的可真够远的。
我来是说你可以做帝王的姓格使然,咱们已经扯远了!”
“抱歉,您继续!”苏郁道。
“很明显,今天我注意观察了你,发现你并不是没有权力欲,只是不明显而已。而且,你喜欢掌控全局,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不是吗?”
“那又怎样?”苏郁问道。
“不怎样,你有欲望就会受欲望的驱动。而且你也对待挡在自己路上的人也不会心慈手软,你表面笑语如旧,内心中其实已经策划了千百条毒计,各种背后损人的阴招你都不排斥,反而用的不亦乐乎!
这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苏郁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被我说中了吧,而且,我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你明明有些时候很热血很冲动,为了某些人和事不顾生死。但是现在,你却变得表面温和,内里冷漠。
在你心中,已经没有永恒不变的朋友,你也不会真正地把谁当做朋友,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挡在你的面前,估计都会被你杀了!
我是事事顺着你,帮你规划,所以才能在你面前说这些话。我明白,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不会杀我,反而会顾念着旧曰情分,给我安排一个好的出路。
但是如果我挡着你了,或者不顺你的心了,你或许就会杀了我!
所以说,你不是过河拆桥以怨报德的人,鸟雀尽、良弓藏、走狗烹不是你的风格。别人对你好,你也会对别人好。但是如果别人对你起了歹意,哪怕这个人有大恩于你,你要动手时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总之呢,你是个相当复杂的人!”
苏郁微微一笑,道:“你错了,只要别人不惹我,我就是一个平和的老好人。而且我不是个轻易动怒的人。就算有人阻了我,我也未必会报复。
事实上,在我的心中有一个底线,没有越过底线之前,我会尽量容忍。只要过了这个线,就会招来我的雷霆一击而这个底线的衡量标准,对每一个人也是不同的,完全由我自己决定,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今天会议室里的人,有人越过你心中的底线么?”王雁晴问道。
苏郁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开去,只留下王雁晴一个人在沉思不已。
忽然之间,王雁晴眼前一亮,看见一个绿色的影子在前面闪过。
“喂,你好啊!”王雁晴高声叫道,急急忙忙地冲了过去。
那个绿色的人影正是在会议室中坐在苏郁身边的绿衣少女。王雁晴曾经是心理医生与精神病医师,出于职业习惯,每当遇到一个人,就会利用职业常识观察对方,在心中做出一些结论。
然而今天,她在对这个名为吴金铃的绿衣少女观察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从她的动作行为中看出任何关于她的有用信息。这让王雁晴好奇之余,不免又多了一丝一探究竟的欲望。
就像好酒之人遇见好酒,总想喝上一口;贪口之人遇见美食,总想尝上一尝;好书之人,遇见精美的故事,总是要一睹方快,是一个道理。
“你好!”王雁晴笑道,“我是王雁晴,很高兴认识你,吴金铃!”
绿衣少女看了看王雁晴,忽然浅浅一笑,伸手在王雁晴眉心一拂!
王雁晴眼前一黑,旋即又恢复了明亮,她突然曲膝向绿衣少女跪了下去,口中低语道:“王雁晴拜见主人!”
绿衣少女手腕微抬,王雁晴就站了起来。只听绿衣少女道:“从今之后,你就奉苏郁为主!无论他说什么,都要去做。即使是要你杀我,你也要来杀!”
王雁晴低下头,恭恭敬敬地道:“是,主人!”
“好了,你走吧,以后行为举止仍旧如常,不可露出可疑之处,不过记住,你要忠实于苏郁!”绿衣少女挥挥手,让王雁晴离开了。
看着王雁晴的背影,绿衣少女轻轻点头,道:“除了那个苏龙和不夜帝君,其余的十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似乎还有一个熊头和椰子,不过控制了十个人,那两人也无法再掀起什么浪花了!算了随他去吧!”
……苏郁回去之后,信步在沅水城中行走,他已经换了一副陌生的面容,所以沿途,并没有人认出他来。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在陌生的街道行走,没有人识得,也不识得任何人。
在汹涌的人群中,体味一个人的心思。
忽然间,苏郁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面。
这里已经脱离了繁华的闹市区,是沅水城一处较为偏僻的所在,人迹罕至,建筑也是采用古老的青石堆砌而成。
苏郁走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在他的身边是波光粼粼的小河,苏郁沿着小河一路南行,逐渐来到一座石桥上,信步走过石桥,就是一片雾霭迷蒙、硕果芳醇的花园幽径。
苏郁一路走过,无声无息,沿着密林深处屋舍前爬满青苔的老树,来到了一畦田垄的花丛旁。
绿衣少女坐在榨果架边上,长久地凝视着徐徐渗下的酒浆。发丝随着傍晚的风清扬。
苏郁心中猛然震动,看了看旁边的一排葡萄架与绿叶掩映下的葫芦,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绿衣少女站起来,绝美的容颜在苏郁面前变幻,渐渐地还原成了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笑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难得你还记得我!记得这里!”
苏郁慢慢走过去,坐在少女的身边,轻轻地道:“原来是你,怪不得你说你是吴金铃!”
少女得意地一笑,道:“你别忘了,吴金铃这个名字,是你给我起得。你能时时刻刻记得她,我很高兴呢!”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片片浮云把缓缓将逝的一天照映,玫瑰色的夕阳晕染了茬梗遍布的田野;听河边垂柳下秋虫的唱吟,交织成悲哀的和声,蟋蟀们在篱下歌唱;而知更鸟用高音在园中婉转啼鸣;丛飞的燕子在天空呢喃嘤咛……“你所爱过的喜欢过的那些女子,是不是因为里面有着我和姐姐的影子?”吴金铃问道。
“我不知道!”苏郁摇了摇头,思绪飞扬……苏郁以前来过沅水城,是为了一个女子;他身在遥远的北方,却南下来到了湘竹市也是为了一个女子。
上次梁雪在沅水城假死,苏郁信步乱走,就走到了当年走过的零星小路。于是顺着记忆中的时光一路走去,慢慢地走出了主城,来到了小镇之中!
汴水流,泗水流。苏郁所在的这个小镇,泗水从镇中穿插而过。在小镇的南边,有一座大堤。大堤之上,建着零零落落十余座二三层的房子。
这里就是他曾经居住过的房子!那里也是一个少女住过的地方。
那个时候,苏郁站在暗夜之中,凝视着远方模糊的房子影像。那里已经没有人烟居住,想来不是搬往他处,就是已经丧生在末曰。
苏郁喟然长叹,心头忽然有浓重的失落。
有一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任凭你如何努力,也是无法找回!
那个时候,苏郁以为自己怀念的是梁雪。现在想想,或许也未必尽然。梁雪曾有一张照片,苏郁之所以如此在意那张照片,完全是因为上面的一行字,曾经有一个少女也对他说过。
当温玉说苏郁心中有一个天使,王雁晴说苏郁心中有着自己的坚持的时候,苏郁想到的都是一句话:“我将永远是你的天使!”
而这一句话,却是苏郁在末曰之前的一个春天,与一个少女的对话。
苏郁忽然发现,要明白自己的心,其实比明白外人的心思,要更难一些!
因为一个人最在意的,往往是隐藏最深的。
或许,他给绿衣少女取名吴金铃,也不是无因而发的罢!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锦瑟流年的时候么?”吴金铃问道。
苏郁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你不觉得奇怪么,只是一面,她便肯追随你于生死之中!”
苏郁看了看吴金铃,道:“那个时候的事情,本就是一塌糊涂!”
“锦瑟流年也是生长在沅水城,在遇到你之前,她就吸收了我和姐姐,只是她没有想到,我们不但没有死,反而隐藏在了她的身体之中。
所以那个时候,你所见到的第一眼,其实是她背后的我。她为你舍却生死,也是缘于我的缘故!”
“你的实力怎么变得如此高了?”苏郁问道。
“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你会知道的!”吴金铃道。
苏郁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已经出来了,那么流年必然已经不在了,其他女子的身体也都被你吸收了吧。你姐姐呢,也没有死吧?叫她出来见我!”
吴金铃轻轻一笑,道:“你当年惹的我姐生气,她现在还不想见你!”
“吴小燕是不是你表姐?”苏郁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吴小燕和我姐曾经是小学同学,还有一个人,不用说你也知道了!”
苏郁忽然想起梁雪说过和吴小燕是小学同学,心中顿时雪亮:“原来如此,怪不得梁雪与我初遇时对我十分戒备,在得知了我的名字之后,态度就有了转变。想必也是你姐姐跟她提过我了!
我说为什么我的很多习惯与思维方式她都十分清晰,我还以为是缘分……而梁雪的那张照片上的一行字,想必也是你告诉她的了……”
“你也不必伤怀,她们开始时对你好,或许是因为我姐的缘故,后来却是你的个人魅力散发了!
不然,她们为什么不跟你说认识我姐,分明是喜欢上了你嘛!”吴金铃坏笑道。
“就像当初,你我的相识,你也没有告诉你姐一样?”苏郁诘问道。
“你还真是有够自恋的!我不跟你说了!”吴金铃道,抱起已经榨满了果浆的木桶向青石屋内走去。
苏郁看着吴金铃袅袅婷婷的背影,心中一时无悲无喜,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青灯古佛玫瑰灰!红颜白骨朝露水!”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嗡嗡声,几十个巨大而粗矮的黄色板状物,慢慢地出现在地球上空,然后缓缓地降落了下来。
只是一眼,苏郁已经辨认出,这些东西是迦楼那星的星空飞艇。似乎归属于上次驾临地球的那个皇少!
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了要求地球人投降的广播声音。星空飞艇宛如幽灵一样静静地停在空中,所有的声音刹那消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