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他越来越专注的目光,沐云瑶垂下眼眸不去看他,到一侧的水盆中仔细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清洗干净:“说起来,孟家这一次可是损失惨重,孟嫣然因为出言不逊被皇上赐死,孟翰东又被人暗中杀害,
孟宇被夺去了官职,且五年不予录用,他本就资质平庸,等到五年以后,怕是再也无缘仕途。回到京都之后,孟太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看出她的不自在,钺王却没有丝毫收敛自己目光的意思,他喜欢看沐云瑶因为他而展露出不一样的神色,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在她心里是不同的:“德妃在宫中受尽宠爱,渐渐的便有些迷失其中,说话做
事便失了分寸,父皇这样做,也有告诫孟家的意思,希望孟家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也让孟太师警惕不要晚年家族名声不保。”
“皇上的心思真是高深莫测。”
“是啊,若不是这样,父皇也不可能从一个出身不好的皇子,一路走到现在,成为百姓们拥戴的明君。”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沐云瑶便起身告辞:“四爷背后的伤不要沾水,接下来的两日围猎也要格外注意一些,万不要轻易牵扯到伤口,之前救我娘亲留下的伤还未好全,这会伤上加伤,怕是要好生的休养几日
。”
“没事,我送你回去。”
沐云瑶连忙摇头:“这样太过显眼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司书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呢,不过是几步的距离,没有什么危险的。”
“父皇动了火气,那些个臣子们连喘气都不敢大声,这个时候一个个的都呆在自己的营帐里装聋子、瞎子,放心好了,没人敢乱说什么。”
“真的不用……”沐云瑶摇头拒绝,钺王还带着伤呢,不能再出去乱跑了。
钺王站起身来,伸手拿过挂在营帐门口的披风,亲自动手披在沐云瑶的身上,隔着披风揉了揉她的脑袋:“快些走吧,早把你送回去,我也早点回来歇着。”
头顶上的触感温暖而厚重,沐云瑶愣愣的抬起头,好一会儿才眨眨眼回过神来,脸颊顿时红透,知道自己再辩驳也没用,连忙走了出去。
钺王说是送沐云瑶,但是却走在距离她稍远的地方,一直看着她回到自己的营帐内之后,才转身离开。
见到沐云瑶回来,锦兰连忙迎上前去:“小姐,您没什么事吧?”
沐云瑶摇了摇头,解开身上的披风,却是没有交给伸手过来接的锦兰,而是动手放在了床边内侧:“这是钺王殿下的,明日里我会找机会还给他。”
锦兰忍着笑意,连连点头:“是,奴婢去打热水伺候小姐梳洗。”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官员们想着办法的表现自己,力争让皇上心情愉悦。晋王以为之前陷害的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却不想,在离开围场的前一日,皇帝突然觉得猎场周围景色不错,想要在此处选址建一处行宫,以后再来打猎居住着也方便一些。最后事情敲定下来,监督选址
建行宫的差事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听到这句旨意,晋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难看:“父皇,儿臣自然万分愿意为您分忧,只是眼下儿臣管着吏部和礼部的一些事情,难免兼顾不过来……”皇帝点了点头:“你不说朕倒是忘了,君钺从粤西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身为皇子也应该学会为君父分忧,你历来比他省心,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够将朕布置的差事做得极好,你就先入工部管着督建行宫
的事宜吧,吏部和礼部的事情,便让老四练练手。”
晋王几经克制,才让自己声音如常:“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仿佛耗费了他无数力气,走出营帐的时候,脚步都略显踉跄。
恰好钺王前来求见,两人在营帐门口相遇。
“四弟,真是恭喜你了。”
钺王抬头,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还要多向三皇兄学习。”
沐云瑶听说了这个消息,忍不住笑了半晌:真是想不到,以后老谋深算的晋王竟然也有如此失手的时候。按照前世的记忆,钺王是在明年才回京都的,那个时候晋王已经在京都之中和崚王斗得难解难分,身边收拢了一群谋士从中出谋划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谨慎,生怕一步走错,便被和他旗鼓相当的崚
王压制下去。
而现在,晋王远没有成长到以后的境界,说话做事还没有以前那般滴水不漏,所以一下就栽了个大跟头。沐云瑶很是悠闲,现在她已经能够骑着马小跑一段,钺王让人专门给她打制了一张小弓,只可惜她力气不足,即便是弓箭已经改过几次,依旧射不出多远的距离,离开猎场前想要猎一只兔子的目标,怕是
达不成了。眼看着明天就要离开猎场,沐云瑶到懿德长公主的营帐内帮她泡茶,这几日,她时常的过来,对懿德长公主的性情也了解了不少,不得不说,这位长公主殿下真是难得的奇女子,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尊敬
。
端着手中茶香四溢的杯盏,懿德长公主看着眉眼温顺的沐云瑶,不由得感叹一声:难怪这孩子能够在竟陵城风生水起,几日接触下来,就算是她挑剔,都没有从她身上察觉到一丝不妥来。
反而被她照料得极为熨帖,有时候大半天见不到,还颇有些念着,总感觉是身边少些什么,就连曲嬷嬷都说她这几日失宠了。
“君钺身上的伤如何了?”沐云瑶知道自己前去钺王的营帐,帮他治疗伤口的事,必定瞒不住懿德长公主,因此倒没有多意外,反倒是笑意落落大方:“回长公主的话,钺王殿下的伤口已经结痂,这几日调养的不错,再过几天便会没
事了,就是听殿下说,总感觉伤口发痒,夜里颇有些难受。”
懿德长公主是真的关心钺王,因此每次说起他,沐云瑶都尽可能的说的详细一些。
“他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这些年来在粤西也没少受伤,堂堂一个皇子,过得和武将差不多,也就他有这般本事。”沐云瑶笑而不语,对懿德长公主和钺王之间的情分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