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口无言的白副校长,目瞪口呆的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女子,端起面前的咖啡狠狠灌下了一大口。抬手用力敲着已经乱成浆糊的大脑,感慨自己肯定是精神有些不正常。
在今天下午之前,不,准确来说在下午两点之前。他决然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对如此荒谬的说法产生丝毫的共鸣。估计只要跨出这间包厢的门后,他就会立刻对自己刚刚心中,升起的那一丝丝信服大加嘲讽。
即便再过十天,十个月,乃至再过十年。让他再回想起今日会面中,对面女子所说的一切。他依然还是会坚信,对方所说的内容全部都是彻头彻尾的无稽之谈。关于这点白副校长自认可以用自己的任何重要的事物,来做担保。
但不是现在,这份怀疑和肯定不会发生在现在。纵然对方的言论再怎么荒谬,自己以后回想起来再怎么后悔。此时此刻,质疑的话语都不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捏着咖啡杯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着,白副校长心中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不要相信,不能相信”。这绝对只是连上了年纪热衷鬼神的迷信老人,都糊弄不过去的可笑言论。绝不可能有人相信,这么粗暴草率的预言,之前发生的一切绝对只是巧合。
对方甚至拿不出任何佐证自己预言的证据,严格来说对方根本就不屑于寻找任何哪怕看起来靠谱的证据。坐在对面姿态冷漠的冰山美人,连一句引导他去将两件事关联起来的暗语都没有,直白的表示两件事之间根本毫无关联。
正是这样,反倒彻底浇灭了让白副校长的心中,质疑后者的勇气。他之所以在双方的谈话中,率先抛出学生跳楼这条新闻。就是想要看看,在他印象中一直不见任何情绪波动的后者,听闻此讯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如果织当场表示这正是她诅咒或是预言的结果,这是受其控制和影响的现实。并以此来威逼自己,同意按照对方的要求,来解决秋鲤沫和华宣之间的冲突。或者直接宣言若是不顺从其主张,就再策划让几名学生跳楼。白副校长反而不会对其,产生任何与相信有关的念头。
自始自终他都不相信,王嘉倩跳楼事件和对方有什么直接关系。即便这个年轻的女子真的有什么神秘的天赋,那么能够预言未来这已经是他能够相信的极限了。至于影响甚至按照自己意愿改变未来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毕竟如果对方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又何必反反复复对校方施加压力呢直接创造一个符合其心意的未来,让华宣及其父母对秋鲤沫公开道歉,岂不是简单直接的多
况且如果织真的扬言,如果不顺其意就让更多的学生跳楼。那白副校长这边也有杀手锏,只要借口这次学生跳楼事件,直接封校一周全员放假就好了。他倒要看看,学校里没有学生,对方又如何让跳楼事件继续发生。
然而事情并未如他所设想的那般发展,对方完全没有借此威胁自己的意思。恰恰相反,织从会面开始就一脚将主动权踢到了他的怀中,完全没有强加任何思想的做法。后者的态度和言论,就如那张精致美丽却又如机械般缺乏生气的脸蛋一样,极致的冷静也极致的平淡。
对方既不在意自己相信与否,也不做出任何切实的承诺。在听到自己表示不能达成道歉赔款要求时,也是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的起身就走,完全没有任何商讨争论的意思。仿佛所有的事情,和她完全不相干一般。如果不是真对自己的弟弟秋鲤沫漠不关心,那么就只能解释为对于接下来事件的发展,早就已经胜券在握。
被后者言论连续驳倒的白副校长,绞尽脑汁想要从言语上发起反击。然而话到嘴边却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根本开不了口。他甚至连反驳对方的点都找不到,因为自始自终织就没有表达过任何可供驳斥的观点。
他不用去想象都知道,这名叫秋织的年轻女子不会回应自己的任何疑问。因为后者根本就没有打算强迫他,相信任何东西。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当一个人表现的没有任何欲望之时,那么谁也无法在言语上击败他。
这决不是今日这场会面,白副校长想要看到的结果。他原本盘算着,如果后者的预言和初二事x班王嘉倩同学坠楼事件,万一不完全是巧合的话。就能在后者提出条件或是直言威胁之际,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出有关坠楼事件真相的蛛丝马迹。
如果后者一时说漏了嘴,承认了其是幕后主使,那么整件事处理起来就简单了。当然这种可能,是几乎没有的。而如果能确认,这两件事确实只是场巧合,那么也不算没有收获。这代表着他接下来可以不用考虑更多的变量,专心将精力放在解决当前的危机上。
然而事情现在的发展却让白副校长感到极为难受,可以说这场谈话除了让他再次听到了,更加恶毒的诅咒之外。他想要的结果,什么都都没有达到。
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明明最可能的事实就是场巧合。正如后者所言,校方如何处理秋鲤沫的事和有学生坠楼,完全是毫无关联。但是自己仍旧不敢去赌,下一场可以说毫无发生可能的巧合。
可如果真的因为恐惧这一点,就因此答应了后者的要求。那么就等于在自己吓自己的情况下,帮助验证了后者预言的正确性。这么一想更是让白副校长觉得,自己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傻逼。
当他第三次抬起头来,看向后者那古井无波的脸庞时,白副校长感到自己的胃都跟着剧烈抽搐了起来
“那么,秋小姐。”白副校长放软了语气说道“您之前在信中说,那名女学生坠楼的原因,是源于‘不可宣之于众的恋情’,关于这点您能详细的说一下吗”
“明天那名女学生,就会清醒过来了。”织平静的说道“届时她会向前去调查的警方,说清楚一切的。”
“这…”闻听此言白副校长只觉得头皮发麻,就算这真是场意外。那些如蚊蝇逐血的新闻媒体,只怕都会凭空编出无数个版本的奇谈诡闻。若是真的有什么恋情隐秘,想到这他已经不敢再猜下去了。
“那么秋小姐,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你是指什么我弟弟的事吗”织问道
“就按照您所知道的事实。”选择彻底放弃思考的白副校长认命般的问道“秋鲤沫同学的事也好,其余的有关系没关系的事情都好,我想知道怎样才是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我希望,您能够教教我。”
“我并没有什么能教你的,我只要求。”织淡然说道“欺凌我弟弟的学生家庭赔偿医疗费用,贵校和欺凌方要公开道歉,恢复我弟弟的名誉。”
“我们校方也要道歉!”
“既然是发生在贵校的事,那么管理不周之职总是逃不掉的吧”织反问道
“行吧,这都不重要了。”白副校长放下了咖啡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只要我们这么做了,那么接下来学生坠楼事件就能圆满解决,不会再发生了对不对您能保证吗,秋小姐”
“我什么也保证不了,只是…”说到这里,织突然微微偏过头,露出了一丝和其年龄相衬的俏皮微笑。这一笑,恰如料峭的初春之中,于漫天冰雪中探出枝头的一点红梅,远比夏日的姹紫嫣红更加显的的妩媚醉人。直看的白副校长整个人恍惚间,都醉倒在了在这乍现的柔情中。
“据我所知,这是最好的结果呢。”
那撩人的柔情一闪即逝,等清醒过来白副校长竟无法确定,方才发生的到底是真实景象还是自己脑补的幻觉。细细品味了番后者出口的话,他不由得再次摇头苦笑。到头来后者仍旧还是,什么都没有明说。
“我今天,一定是中了邪了。”白副校长自嘲一笑,抬起头来肃声说道“秋小姐,之所以拖到现在,非是我们不愿意处理秋鲤沫同学这件事。实在是这不是我们校方自己,就能应允解决的事情。因为您弟弟的事情,还牵扯到了第三方家长。”
“如果说我们学校出面赔偿和道歉,您就能接受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给您保证。如果您需要,我们也可以相当程度上减免秋鲤沫同学的学费,以及给他重新调整班级。”白副校长面露无奈的说道“可是华宣同学的父母,绝不可能同意道歉的。”
“也就是说,只要对方的父母同意赔偿和道歉,贵校在这件事上也会配合的是吗”织直视着后者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是问题就在于华宣同…”
“我知道了。”织站起身来打断了前者的话道“今天的会面就到这里吧,我不需要贵校承诺什么。很快,对方就会答应赔偿和道歉的。”
“这…”白副校长站起身来,目光中满是疑惑的目送着后者向包厢门走去“秋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等待就好了。”临出门前织回头对着后者微一颔首,轻声说道
“即将到来的现实,无人可以左右...”
…
洗漱完毕的鱼谦对着镜子仔细地照了照,经年累月作息不规律的工作环境,早就在他双眼下方挂上了两个大大的黑色眼袋。而这一个月以来充满了离奇与艰苦的工作,更是导致连他粗糙黝黑的皮肤,都遮不住这愈发浓重的黑眼圈了。
不过除此之外,其余方面看起来还不错。数小时的高质量睡眠,大大缓解了积累在身体上的疲惫。原本都要溢出面门的憔悴,此刻也基本上都消散而去了。对于鱼谦来说接下来这件事很重要,他希望以最好的状态去应对。
在从任源手中拿到那份关于迟海锋的档案之后,他并没有火急火燎的立刻去找老友对峙,而是冷静下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阅读了整份档案,就像他以前查案那样标出了每个重要的细节。即便任源已经告诉过鱼谦留给他的行动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还是强迫自己好好睡了几小时。
正是因为事态紧迫,所以更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而非仓促行动。跨出六号别墅正门的鱼谦抬眼望了望已是午后的阳光,怀着复杂的心情发动了汽车,驶向了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