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合马丝毫不带感情的语气,杨晨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连连告饶。
“求相爷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愿意戴罪立功,如若这次在失手,不用相爷张口,小人自当以死谢罪!”
虽然杨晨这些年一直都屈尊于阿合马,给他效力办事,可是阿合马的为人阴晴不定,心思深沉的连他都捉摸不透,他还真怕阿合马因为这件事而迁怒自己。
一念之此,他心中对于聂乘风的恨意有多了几分。
虽然他心里同样怨恨阿合马,可是他却很清楚,在相府,以自己的身手,断然不可能威胁阿合马。
在相府这么多年,他早已摸清楚了相府的实力,自然也很清楚阿合马手底下网络了一大批江湖好手,他们每一个的实力都不弱于自己,甚至比自己更强。
而其中好几人就端坐在一旁,很显然,阿合马这是要那他开刀,杀鸡儆猴,但是他现在还不想死,那就只有放低姿态去求阿合马。
“好,念你这些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那本相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你记住,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杨晨,阿合马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杀杨晨,聂乘风什么实力,他比杨晨更加了解,既然他出手,杨晨自然不可能完成任务,这一点他同样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唤杨晨前来,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再敲打敲打他,免得他心里又有别的小心思,同样他还有自己的打算。
“多谢相爷,小人一定不负相爷信任。”
杨晨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阿合马拿自己开刀,毕竟阿合马喜怒无常的性格,就连他也琢磨不透。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现在的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座大殿里待下去了,尤其是面对周围一众人戏谑的眼神,杨晨顿时觉得怒火中烧。
“等等,本相有新的任务交给你去做!”
阿合马叫住他,拿起桌上的一封信走到杨晨身边,道:“你替本相去一趟三顾城,把这封信交给三顾城的城主。”
“三顾城?”
将信拿在手里,杨晨有些茫然的问道:“相爷,那有关抓捕聂东来一事?”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叫其他人去。”
阿合马背对着他拾阶而上:“记住,一定要将信亲自交到三顾城城主手中。”
如今的聂乘风父子,已然成为了瓮中之鳖,想要抓住他们,简直不要太轻松。
“小人明白!”
杨晨虽然心中气愤,但却丝毫没有办法,他分明知道,阿合马这是在喧示他主人的地位可他又能怎样?
“下去吧!”
阿合马自然不会理会他心中的不忿,随意摆手示意他离开。
直到除了大殿,杨晨才敢将自己眼中的不满展现出来,冰冷的眸子闪烁着莫名的怒气,死死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不过这一切,阿合马注定是看不到的。
杨晨离开以后,大殿有人突然出声:“相爷,你就如此信任姓杨的那小子?”
很多人都不解,阿合马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宽恕杨晨,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
阿合马神秘一笑,道:“信任倒也谈不上,只不过他对我还有些用处而已,他怎么能与在座的各位相提并论呢?更何况杨晨此人,心机很沉,本相不过是适当敲打敲打他而已。”
闻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阿合马一直都对杨晨处处宽恕,原来是他还有利用价值。
……
奇色居其乐融融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足足有两个时辰。
酒足饭饱之后,可汗陛下这才依依不舍的与众人道了别,他走的时候,喝的沉醉,脚步轻浮,舌苔打结。
如果不是侍卫搀扶,估计都走不出奇色居的大门。
即便如此,临行前还不望密密劝言,让聂乘风一行人早日离开大都,可见如今朝廷这位掌权者,对聂乘风还是上心。
“聂大哥!”
目送可汗陛下的銮驾离开之后,林北夏看向望着銮驾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的聂乘风问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此时此刻,这位在欧阳德面前不假颜色的绝美女子,仿佛变了另外一个人,望向聂乘风的目光里,除了一丝疼惜之外,还夹杂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情。
她的声音同样不在冰冷,化作春天的细雨,滋润着每个人的心田。
好在所有人的心思,都逗留在衣着褴褛、满脸胡渣的聂乘风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那双柔水一般的大眼睛。
“收拾东西,连夜离开!”
聂乘风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轻飘飘的八个字,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那奇色居呢?”
林北夏一众人并没有反对,似乎目前来说,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离开大都之后,山高水长,任他们翱翔,即便是阿合马有心追捕他们,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奇色居目前可有暴露?”
聂乘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奇色居本就是林北夏一手创立,一旦这条线索暴露的话,必然会迎来阿合马最猛烈的打击。
林北夏摇了摇头,道:“奇色居一直是席姐在打理,我基本上从来都不出面的。”
“那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聂乘风点了点头,道:“你看着办吧,只要不留下什么把柄,怎么都行。”
奇色居规模不小,同样里面人流很大,如果连夜解散,那么其中很多无辜之人,定然会成为阿合马他们的目标,这是聂乘风并不乐意看到的结果。
他们当中很多人,甚至连奇色居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
林北夏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不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开去作安排,留下其他人在大厅等候。
“督主!”
欧阳德突然上前,眼睛里泪花闪烁,也不知道是该激动还是该感慨。
之前他一直都没有来得及与聂乘风相认,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在他身后,欧阳醉拿出自己的酒葫芦,猛的喝了一口,同样眼角有些湿润,但他却没有上前,因为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觉得自己这些年不闻不问圣铉城之事,有些对不起眼前这个昔日的兄弟。
“督主!”
跟随他们前来的其他兄弟,同样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所有人的嗓子都有些颤抖。
谁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个一人天下的霸绝之姿,如今居然会变得如此落魄苍老。
聂乘风转身,看着他们所有人,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兄弟们,这些年,你们辛苦了,没想到六年多时间不见,大家都老了!”
说着,他狠狠拍了拍欧阳德的肩膀,道:“你也是!”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在没有见到聂乘风之前,他们也曾幻想着见到他之后,定然会欣喜若狂,可没想到,当真的见到他之后,很多话犹如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不辛苦,只是督主这些年受苦了!”
欧阳德伸手摸了摸眼角,道:“都怪我没用,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查到有关您的丁点消息,不然的话,您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不管你的事!”
聂乘风毫不介意的笑笑,道:“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过现在好了,咱们大家伙又团聚在一起了。”
他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怨不得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信错了人。
“兄弟!”
聂乘风来到欧阳醉面前,伸出一只手掌,笑盈盈的看向他。
“我……”
欧阳醉只觉得鼻子一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缓缓举起手掌。
两只手掌狠狠握在一起,两个人谁都没有在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欧阳醉心中有一道坎,一道过不去的坎,聂乘风很清楚,但他心中也有一份自责,对于兄弟无能为力的自责,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心中那道坎,他自暴自弃,以至于当自己兄弟走投无路的时候,他都没有能力去做任何事情,只有孤独的时候以酒为伴。
原本他以为,自己一生就这样自暴自弃的时候,他突然如梦初醒,挣扎着从窝囊中爬了出来,可是当面对昔日兄弟的时候,他又怯懦了。
好在聂乘风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一声兄弟便是手足,这一刻,他终于鼓起了勇气,眸子对上了聂乘风的眼睛,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