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潇湘苑内,便见一道青色的身影飞快地移动,她整个人笼罩在剑影中。衣袂飘飞,旋转成舞。姿态优美,却不损英武之气。
又见她仗剑而起,身段清雅潇洒。随着剑招变化,她的身姿也飘飘若仙。
子安看得呆住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剑法。一直认为,但凡武功杀戮。都是残酷的,哪里会优美?
电视上拍的什么玉女剑法,柳絮剑法。独孤九剑,特效之下,也是十分好看雅致,但是。她总觉得很虚假。
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电视上拍的哪里有秦舟这一半的好看?
“王爷,王妃!”阿景见两人。便急忙上前。
秦舟闻言。收剑,回身,一个旋转,利落优美。
秦舟今日依旧男装打扮,头发束冠,青衣锦玉带,竟有几分魏晋剑客的疏狂清新。
“你们来了!”她把剑抛给阿景,拱手道。
眸色,淡淡带扫过子安的脸,然后,落在了慕容桀的脸上。
子安含笑望着她,许是阳光明媚,映照得她眸色也明媚,她扬手,叫小荪把杨嬷嬷准备好的礼物拿上来。
“你来了几天,本是该早些来看你的,只是,正好有些事耽搁,郡王见谅。”子安福身道。
秦舟道:“不要紧,你有事忙你们的事就好,我挺好。”
她反而不希望她来,自己的身份,在大周的京城,是一个麻烦,是是非,他们若来多了,反而会招人猜忌。
她请慕容桀和子安进去殿内。
这西苑有八个殿宇,潇湘苑是中间的一个,不会太吵,也不至于偏僻得渺无人烟。
茶水有人伺候,是大兴出产的顶尖云雾茶,这云雾茶非常名贵,在西苑,吃喝用度都是极好的,尤其秦舟的身份特殊,皇帝是以国君的待遇来款待秦舟。
子安问道:“郡王在这里还习惯吗?”
“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军人不讲究这些,但凡有口吃的,就行。”秦舟说。
这点,子安是赞同的,她也是特工出身,属于军人,对军人来说,吃苦一点问题都没有。
慕容桀忽然站起来,道:“你们先聊着,本王出去走走。”
子安诧异地看着他,他一直都说秦舟对她有那个,现在却撇下她出去?
慕容桀不等她回答,便先走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秦舟和子安,气氛有些尴尬,尤其,子安想起慕容桀和苏青说的话,越发的感觉不自在。
而且,她的心里很乱,不知道慕容桀为什么忽然走出去。
秦舟看出了她心里的烦乱,轻声问道:“你们……闹不愉快了?”
子安垂下羽睫,“没,没有闹不愉快。”
他们,甚至没有吵过一句,相敬如宾。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我不需要人陪的。”秦舟道。
子安摇摇头,歉意一笑,“对不起,失礼了。”
“我们的交情,不需要说这样的场面话。”秦舟皱眉。
子安怔了一下,我们的交情?他们的交情,似乎也没有太深。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很尴尬,子安连忙打破宁静,道:“你方才的是什么剑法?很好看。”
秦舟眉目顿时飞扬起来,“是越女剑法,其实这一套剑法,只是好看不中用,杀伤力是不够的,甚至不如落花剑法。”
“落花剑法?”
“对,顾名思义,这一套剑法,若使出来,周边的花叶都得掉光,剑气十分厉害。”
子安不禁羡慕,“我多想像你们一样,有一身厉害的武功。”
秦舟笑了,“摄政王的剑法,比我的更加高明,若剑法比试,我在他手底下,过不了百招。”
“真的?”子安诧异,她虽然知道老七很能打,但是,还真没见他正式的舞剑。
“你不知道么?他在府中没有练剑?”秦舟奇怪地问。
“我没见他怎么练过。”子安老实地道。
秦舟哦了一声,见子安眼色有些落幕,宽慰道:“他的剑法高超,出招随心而发,所以不需要怎么练习了。”
子安错愕,随即知道秦舟会错意了,其实,她没有为老七不让她知道剑法的事情。
“你有什么打算?”子安把话题转移开。
秦舟淡淡一笑,“没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
子安端着茶,想起她之前被入狱的事情,便问道:“你的罪名洗清了吗?”
“洗清?你相信我没杀王皇后?噢,对,摄政王会跟你说。”秦舟笑着摇头,“我若洗清了罪名,也不至于要来大周的。”
其实慕容桀没有跟子安说太多秦舟的事情,北漠的内乱和秦舟的事情都是几句带过。
子安轻声道:“你征战多年,这一次来大周,便权当做来散散心了。”
“嗯,我是这样想的。”秦舟点头道。
子安瞧着她那副正经的样子,想起她以前总是本将本将地自称,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秦舟怔了一下,瞧着堆着明媚笑容的脸,她的心也陡然开花,“你笑什么?”
子安摇摇头,却依旧忍不住笑意扩张,“想起你我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你对我很有意见,也不相信我。”
秦舟也笑了,“是啊,我那时候,有眼无珠,若早些信了你,或许,有些事情就能阻止其发生。”
她说着眸色就黯淡了下去。
子安知道她说狼尾巴山的事情,那是她们一同经历的惨痛事件,如今说起,自然引起了子安的感触。
那都是她曾经医治过,接触过,活生生的生命啊。
“我在木寨的时候,村长对我很好,不止他,很多村民都对我特别的友善,我如今也总是想起他们的笑脸,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他们还能保持纯粹的心,却完全相信一个从敌国来的王妃,我……”
子安的声音微微哽咽,想起那些人,她的心也是一片酸楚刺痛。
权力的斗争,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这些平善的百姓?
秦舟望着她,眼底温柔,安慰道:“不要难过了,都过去了。”
她依旧不擅长安慰人,但是,至少,她愿意去安慰。
子安喝了一口茶,云雾茶香气沁入心脾,叫人通体舒泰。
伤感的话题,也不宜继续,子安只得另找话题,因为,秦舟是不擅长找话题的。
正想开口的时候,秦舟却忽然问道:“这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第七百一十六试探一下阿景
子安抱歉地摇头,“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几乎没出去玩过。你想出去?要不改天我来带你出去走走?”
秦舟摇头道:“不,我只是问问。你在京中长大,也不曾出去走走?”
“未出阁前,女子不能随便出去抛头露面。成亲之后,又有许多事情困身,也就懒得出去了。”
“趁着摄政王最近闲暇。多出去走走,走多了。人的心便开朗。”秦舟恳声道。
子安才知道,原来她是怕自己憋坏自己,所以想她出去散心。
子安感动。“嗯,谢谢!”
且说慕容桀走了出去之后,在整个西苑都走了一圈。
从西苑的防卫,侧门。殿宇和殿宇之间的距离。都一一了解清楚。
西苑以前也有来过,但是,以前没必要去留意这些。这一次不同。他需要重新对西苑布防,暗中布防。
子安其实是错怪了他,他倒不是因为心里别扭走开,只是,他往后不可能经常踏入西苑,所以,要把西苑了解清楚,以防不测。
其实换做往日,子安倒不会想什么,只是因为先前有了不愉快,导致她现在的心绪紊乱,才会这般胡思乱想的。
慕容桀回来的时候,子安和秦舟已经谈得很开心了。
刚刚见面的时候尴尬气氛荡然无存,秦舟笑得很开心,因为,子安也开朗了许多。
“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慕容桀进门便问道。
子安笑着说:“我们刚说到阿景和柔瑶,这不,刚说,阿景就跑出去了,这厮害羞。”
慕容桀笑道:“难怪本王见他方才跑出去,脸还红着呢。”
秦舟微笑道:“他不承认。”
子安道:“他不承认,可我们都瞧出来了。”
秦舟摇头,“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承认,他前晚喝醉过一次,我也问过他,他不愿意承认,他觉得配不起柔瑶,他说不是喜欢柔瑶,只是保护她而已。”
子安忽然有了个主意,“不如,我们试试他?”
慕容桀瞥了她一眼,“你又生什么坏主意?”
子安乐了,“不是坏主意,只是想试试他的心。”
秦舟也来了兴趣,“其实柔瑶真的很好,如果阿景能跟柔瑶在一起,那就太好了。”
她一直觉得愧对了阿景,在北漠,像他这的年岁,早就成亲生子。
但是,他却一直跟着她在军中,阿景的父母都说过好几次,盼着他早日成亲。
“柔瑶……会看得上他吗?”秦舟又有些担心,怕伤了阿景的心。
子安道:“柔瑶如今是喜欢苏青,但是,已经慢慢地走出去,如果有个人陪着她,慢慢地度过,就算现在没感情,以后也会有,日久生情嘛。”
秦舟点头,“你说的总是对的,那我们就试试他。”
子安道:“行,我们走了之后,你明天跟他说,柔瑶被伤了心,要独自一人离开京城,我也会找个借口,让她明天出城门。”
秦舟点头,面容生光,“好。”
因说旁人的事情,三人的气氛好了很多,说说笑笑,便过去了半个时辰。
秦舟命人备膳,慕容桀和子安吃了饭才走。
走的时候,秦舟相送,慕容桀走在前头,子安和秦舟走在后头。
秦舟压低声音对子安道:“你不要与他闹矛盾,夫妻同心,才能度过艰难,他心里有你,真的。”
子安错愕,“你知道我和他闹什么矛盾?”
“看得出,”秦舟微微笑着,面容有些伤感,“你想什么,我应该是知道的。”
子安心中触动,“谢谢你,秦舟。”
秦舟依旧维持着微笑,却没有再说话。
送别两人,秦舟慢慢地走回去,神色落寞。
异国他乡,她怎么会开心?但是,总不能在子安面前表现得特别不安。
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为自己担心,可总盼着她是开心的。
“郡王,他们走了?”阿景手里提着一桶水,见秦舟自己走回来,便问道。
“走了,你提水做什么?”秦舟问道。
阿景憨笑了一声,“院子里的蔷薇看着要开了,但是泥土干燥,末将浇点水,别枯了蔷薇。”
“你什么时候喜欢蔷薇的?什么时候做了惜花人?”秦舟错愕。
阿景放下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我喜欢,就是之前末将和县主逃难的时候,躲避在一个村子的人家里,那屋子墙头开着一株蔷薇,她就一直盯着蔷薇看,说特别漂亮。”
“是为了柔瑶?”秦舟了然,只是,随即摆摆手,叹气,“算了,你也不要浇水了,花开了她也未必能看到。”
“怎么不能看到?”阿景笑着道:“到时候花开了,末将便去请她来看。”
“她……哎,算了,你浇水去吧。”秦舟背着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进去了。
阿景见状,怔了一下,连忙追上去,“郡王,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县主怎么了?”
秦舟望着他一脸着急的脸,欲言又止,“算了,没什么事。”
“您倒是说啊,她怎么了?”阿景见她这样,更心急了,县主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吧?
“没事,不要多心,我先去睡一下。”秦舟说完,飞快地回了房间。
阿景瞪大眼睛,咚咚咚地跑了过去,但是,门关着,他也不敢进去,只在门外使劲地转。
他一转,就转了半个时辰,秦舟还是没出来。
“睡这么久?”阿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是团团转。
他开始咳嗽,开始使劲打喷嚏,偶尔又发出点惊叫声,用尽一切低调的方法去吵醒秦舟。
秦舟在贵妃榻上,轻轻地翻了个身,脸上挂着闲适的笑,这小子,嘴里不承认,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连我也敢骗了?
门外的咳嗽声越发的大,越发的密,秦舟闭上眼睛,双手枕在后脑勺,假寐起来。
连日来,沉压的心情,因子安的来到,欢愉起来。
只是可惜她不能经常过来,自然,也不能叫她经常过来的,会害了她。
子安和慕容桀离开了西苑,马车便一路往城外而去。
因着在秦舟那边活络了气氛,两人倒是没了之前的生疏,在马车里也说说笑。
小荪在外面听到,一直担忧的脸也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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