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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智控调了光和温度,降噪,窗帘拉得紧闭,让床上的人处于绝对安静的状态。

所有人都要穿着厚重的脚套,确保脚步足够轻,踩在地上无声,才能进来。

运送食物的工具从餐车换成手托盘,刀叉换成食品硅胶,总之都是不会发出噪音的材质。

少年坐在床边,拿浸湿的巾帕擦拭她的脸。

半边姣好的面庞,苍白柔美。

唐柔惊醒,不安稳,被人隔着被子抱住,柔软冰凉的发丝轻轻蹭了蹭她,像对主人撒娇的小动物一样将脸颊贴在她的肩窝。

“睡吧,我在这里。”

这句话像有魔力,唐柔真的安心下来,因为太过疲惫陷入朦胧,睡着了。

少年仰眸痴痴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孺慕和欢喜,感觉空洞的心脏在一点点被填满。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另外半边脸颊,又不敢真的碰触。

侍者应要求拿来了刀和杯子,声音极轻,远远地放在少年身后的桌子上,又放轻脚步往外走。

离开时,忍不住在门缝悄悄看了眼。

少年执刀,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倏然抬手,在手臂上划出深可见骨的口子。

侍者紧紧地捂着嘴,被吓到了。

疯子。

真是个披着甜美皮囊的疯子!

“柔,人类是不是会做梦?”

没有人回应少年的话,她已经睡着了。

“我很羡慕。”

他抬手,将掌心溢出的血轻轻抚在她脸上,低喃,“如果会做梦,我是不是也能在梦里见到你?”

而不是这样,在一个又一个长夜声嘶力竭,被痛苦灼烧。

他厌恶人类,又渴望做梦。

求而不得,痛苦到觉得活着是一种折磨。

所幸,她回来了。

少年捏开她的下唇,眼下泛起潮湿的红,忍不住摩挲她的唇瓣。

另一只手动作不停,锋利的刀尖割开颈侧,那是存放着他心脏的位置。

“柔,我想变成你的。”

他垂头,甚至不敢睁眼,害怕一切是梦,只能紧闭着眼睛,将脖颈贴上她的唇。

体内治愈能力最强的血液流进她的口腔。

少年几乎站不住,浑身发颤。

双手撑在唐柔耳畔两侧,勉强稳住身形。

最敏感致命的部位被割开,皮肤上贴着她的唇瓣,像在被她亲吻。

而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柔能够真的搂住她,亲吻他脆弱的脖颈。

温热的,濡湿的。

细腻的触感在脑海中炸开,无比清晰,他急促喘息,快要承受不住,只能闭着眼,舒服又痛苦的呜咽。

手指攥紧了床单,把雪白的布料抓得皱成一团。

颈上的伤口因为自愈能力消失,流不出一滴血,可他仍浑身颤栗不愿离开。

直到越贴越近,快要压住她。

唐柔发出即将醒来的闷哼,海兔子立即僵住,红着眼起身。

她的唇瓣上还染着他的血,又湿又红。

他不敢多看,看一眼就汹涌出爱与欲的海啸,只能别开眼,狼狈地走出去。

唐柔感官被迫放大,需要在绝对无声的环境下静养。

少年坐在门口发呆。

修长的双腿曲起,随意放在地上,耳畔贴在门缝,像窥视猎物的捕食者,又像驻守在门口的雕塑。

是梦吗?

他还有些难以置信。

梦醒了,她是不是就消失了?

他脸上露出惶恐,悄悄打开门缝,看到床上隆起的被子,又变成安心,眼睛弯起来,纤密的睫毛跟着投下轻浅阴影。

门上留下红痕,少年才注意到自己掌心还残留着血迹,垂眸盯着看,眼神专注。

有她的血,也有他的,混在一起,密不可分。

好像是真的。

他狼狈又痴迷地捧着自己的手,像陷入巨大喜悦后精神失常的病人,一边抑制不住流泪,一边亲吻自己的手心。

亲吻后,贴在脸上,犹觉不够,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怎么都不会够。

他缠着羽毛般的眼睫,用力拉下衣领,将掌心按在胸口。

血涂在苍白的皮肤上,像她抚摸过他的躯体。

又想起脖颈上的触感,她的唇那么软,让他忍不住陷入想象,想象她在亲吻他,勾着他的脖子,拉下他的肩膀,肆无忌惮地亲吻和享用他……

这个念头出现让他浑身乍寒,又满心潮热。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像在亵渎她。

明明柔还毫无防备地睡着,明明她对自己全然信赖。

少年自我厌弃一般皱眉,可这身肮脏的皮囊又无比地渴望她。

“能不能摸摸我……”

他自言自语,不停急促喘息,眼角润红潮湿,氤氲出绮丽的水痕。

手掌一路向下,滑过细白的皮肤,幻想被她怜惜。

“柔,能不能抱着我,吻我……”

额头被汗打湿,头发黏在脸上,浅褐色的眼眸沁出泪,满眼都是令人心惊的病态爱意,变得通红,像人类世界里兔子的眼睛。

呼吸越发急促了。

他有些失控。

无助地仰着头,喉结上下滑动,清瘦料峭的脊骨绷成一把反方向的弓,动作也不受控制,违背了主人的意念越发汹涌狂热。

某一瞬间,少年瞳孔涣散,几乎瘫在地上。

他张着嘴呼吸,从失神中醒来,笑了一下,又猛然变得痛苦不堪。

捂住脸陷入了绝望。

怎么会这样。

他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

真恶心。

.

唐柔的确做梦了,梦见了站在一间陈列室,里面摆满令人恐惧的仪器和标本。

正前面有扇门。

她往前走,抬手拧开锁。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唐柔眼瞳骤然缩紧,看到了昏黄血腥的环境。

像屠宰场,地上都是血,摆放着几张金属床,和森然腥臭的仪器。

这是什么地方?唐柔以为自己看到了地狱,很可怕。

不远处有人穿着沾满血的隔离服,背对着她,从盘子里拿过刀,上面还沾着血。

像手术刀,但没消毒。

这里恶气冲突,显然是有菌环境,他要用那把手术刀做什么?

唐柔视线向下,看到金属台上的身影。

竟然是个人形。

半边臃肿不堪,另外半边在另一面,依稀看见白皙纤细的小腿垂在边缘……破碎的衣裙有些眼熟,身上盖着一块披肩。

唐柔猛地捂住嘴。

那是她自己。

这是噩梦吗?

手术刀举起来,她惊慌后退,撞翻了陈列刀具的架子,东西纷纷摔落在地,发出哐当的声响。

举刀的人一顿,回过头,口罩上都是血,抬步朝这边走来。

像宰杀人类的屠夫。

唐柔快速后退,躬下身子藏在架子后,捂着嘴。

吱呀一声,屠夫推开门走进来,脚步在寂静的环境下格外清晰。

由远及近,唐柔在桌子下看到了他的脚,一步一步从眼前走过,似乎没发现她。

是噩梦吗?

唐柔胡思乱想,脑海很乱。

忽然,那双脚去而复返,弯下了腰。

桌子下露出他森然的面孔,似乎在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抓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