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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柔今天做过最多的事就是奔跑,她提着裙子从湿润的街道跑出去,远处有慢慢退回海底的狰狞身影,传来带湿咸的海风气息。

她倒不怕它们。

刚跑过转角,被横伸出来的握住手腕,一把抱住。

唐柔嗅到熟悉的气息,没有挣扎,任他抱着。

看来一千个数又数完了。

通体雪白的少年安静又固执地抱着她,不说话。

“怎么啦?”唐柔反手摸摸他的背。

很瘦。

她摸到了嶙峋清晰的蝴蝶骨,骨骼纤长,颈肩下缘的t恤破了,有两条长长的破口。

那里探出过蝉翼般的半透明伞盖。

“怎么出来了?”

摸头摸脸,怎么哄都不行。

一副哄不好的样子。

唐柔想看看他,又被他压着后脑勺扣回他的怀抱。

月埋头抱得很紧密,一动都不让她动。

能感受到抱着她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不开心,却又因为抱到她而感到餍足的气息。

垂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雪白修长的手指从她腰后环绕而过,指尖卷了几缕她的发尾,温柔又强势,不愿意放手。

“不高兴了?”唐柔歪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让我看看你。”

少年闷声不响,摇摇头。

“不听话了?”

他仍然不松手,用头发轻轻蹭她。

对于月来说,这就是在撒娇了。

铺天盖地的银白色丝线犹如一张无法挣脱的网,安静无声地缠到唐柔的脖子上,手腕上,小腿上。

轻轻施力,贴着她的肌肤,压出细微的痕迹。

不至于缠得太紧,又让她动不了,一层一层环绕着,如同困住猎物的牢笼。

猎物没有发现,还在笑,以为他在闹。

月的脸埋在她的肩膀处,冰凉细腻的肌肤贴着她的脖子,柔软的银白色发丝蹭得她有些痒。

唐柔笑,肩膀一颤一颤。

他就小猫一样拱她,故意让她痒痒。

“先放开我。”

她抬手去推,被他握住手,拉着手腕环在他后腰上,强迫她做出回抱着他的姿势。

“想要我抱抱你?”

唐柔揣摩着月的心思。

他静止片刻,又用脸颊拱她的脖子。

不回答,但表现出想被她抱的样子,藏在柔软发丝下的靛蓝色双眸都亮了起来,写满了渴望。

唐柔痒得不行,笑了一会儿伸出手,对他张开。

“来。”

原本不听话的视线全都温顺下来,变得无比乖巧,留下了足够让她张开手臂的空间。

少年弯下腰,配合着她的身高,唐柔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摸了摸少年柔软冰凉的发丝。

银白色的丝线嗅到了猎物的味道,向巷子外飘去。

可飘了一半,被唐柔伸手勾了回来,缠了两圈抓在手心,少年立即像被抓住了命脉,小心翼翼地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她。.qqxsnew

“等急了?”她柔声问。

月身上的气息,干净又柔和,拟态人形的模样,空灵,干净,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

不像身后拐角处传来的气息。

细碎的伤,暧昧的红痕,掌心的碎玻璃,被缝合的猎奇的肉体。

浑身散发着绝望自厌的气息。

喻清背靠在巷子外,怔怔地看着脚尖。

手里握了一把伞,担心再下雨,想追来给她。

但好像不用了。

不管巷子里那个纯白色的空灵人形是什么,都被她张开怀抱拥抱住着,看起来不但认识,还很亲密。

他站在这里,像在暗处窥视的苔藓。

喻清抬步离开,走了两步,回身,把伞留在巷子口。

唐柔被银白色的细线笼罩着,嗅着逐渐变远慢慢消失的气息,心里忽然想。

她要保护好他。

她要让月,一直干净又柔和。

冰凉的手指探上她的眼睛。

月抬手,勾走了她挂在眼尾的雾气,似乎不理解饲主为什么忽然难过起来。

唐柔眨了眨眼,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脚尖已经离地。

月的手臂在膝窝下环过,把她托了起来,明明平时一副拧不开瓶盖的菟丝花模样,现在力量却出奇的大,尤其是背后编织出的细密丝线,简直像一张睡袋,把她包裹起来。

唐柔捏捏他的脸,“放我下来。”

月学她的样子,懵懂地眨眨眼。

装作听不懂。

唐柔两只手扯他,“小月,要听话。”

很听话了。

抱着她也可以听话。

月又用头轻轻拱她,像只撒娇的猫儿一样安静又磨人。

等回到车厢里,才发现情况有多糟糕。

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的车厢里,满是残余的飘带。

上百万联合体通用货币打造出来的高级实验水舱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正在往外泊泊漏水。

阿瑟兰坐在驾驶舱里,缩成一小团,盯着不远处的丝线瑟瑟发抖,像被囚在蛛网里的蜻蜓。

看见她回来,像看见了救星。

“靠靠靠!柔姐,你的水母听不懂人话!快救救命啊!”

“怎么搞成这样。”

唐柔抬手,毫无阻隔的拨开那些可怖的飘带。

阿瑟兰看着,心跳加速。

太惊悚了,那些东西都是有剧毒的。

可……她竟然没事??

阿瑟兰震惊的看着唐柔拨开丝线,将封在驾驶舱钱的白色网状物清理掉,打开车门对她说。

“你先下去吧,我把这里整理好,免得有残余毒素伤害到你。”

阿瑟兰默默的咽了口吐沫,把想说的脏话咽进嘴里。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手,“你戴手套了?”

“没有呀。”

唐柔转了转手掌,“小月不会伤害我。”

“……小、小月?”

阿瑟兰看向那个高挑白皙的安静少年,持保留意见。

难道箱体变异水母的毒还挑人?

下了车,她惶惶不安,担心唐柔的安危。

虽说那就是唐柔自己养出来的东西,可放自己的姐妹和世界上最毒的剧毒生物在一起,还是太过没有人性了。

阿瑟兰越想越紧张,转身往回走。

却透过腐蚀到破碎的玻璃,看到了一幕毛骨悚然的温情画面。

浑身剧毒的苍白少年屈膝坐在地上,一条手臂搭在唐柔的膝盖上,雪白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衣服,另一只手悄悄地摸向她的小腹。

那张冰雕玉琢的精致面孔垂的很低,低到快要碰到她的膝盖,轻轻颤着睫毛,薄唇离她裙摆下透出的温暖皮肤很近。

很近很近。

虽然没有直接碰触到,但那个动作像极了亲吻。

唐柔拿着一块撕开的t恤,轻轻擦拭着驾驶舱的仪表盘,任由少年去了。

嘴角甚至挂着一抹无奈笑容。

看起来很宠溺。

很……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