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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精神污染。

它们并不着急吞噬,也没有在人类身上留下致命伤害,像在玩游戏,又像逗弄小动物。

房间里绝大多数人陷入疯狂,而剩下一部分清醒的人则是更惨,他们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色震住,陷入巨大的恐惧当中,浑身颤抖,快要崩溃。

这是唐柔第一次近距离直面除生物基地抓捕的那些异种生物之外的,纯天然的海中异种,它们与生物基地里那些实验体不同,那些实验体们从胚卵开始便被人类打捞,即便生性再凶险血腥,一举一动间也染上了人的影子。

是可控的,可以理解的,而眼前这种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生物,每一个行为都透着诡异,让唐柔无法猜测到它的动机。

它像一个玩乐的孩子,用猩红的触手摆弄着人类,并不着急吞噬他们。

密集又巨大的赤红色眼球来回咕噜噜地转动着,速度极快。

阿瑟兰浑身僵硬,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唐柔意识到情况不妙,拽着她的手往下拉,用力拍了拍她的脸,“阿瑟兰,清醒一点。”

阿瑟兰讷讷回头,下一秒被唐柔捂住眼睛。

“不要看。”

她们悄然退回到黑暗中藏在最里面的角落,那些猩红色的触手被拥挤的人群遮挡住。

一时之间,没有深入到里面,唐柔打开酒柜,推着阿瑟兰的肩膀和她一起躲藏到酒柜后面。

空气中满是刺鼻腥臭的味道。

那些赤红色的血管状触手在人群中穿梭,渐渐地暴躁起来,它不停地翻弄人群,把他们当做没有生命的石子一样来回拨弄,许多人脆弱的脖颈,在它粗暴的动作中被折断,死的无声无息。

而癫狂的人群已经看不见那些赤红色的触手了,他们做出了更多失去理智的、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

酒吧里的人们不断攻击着彼此,有人举起椅子砸向同伴的头颅,还有人如野兽一般堆叠在一起疯狂的交.媾,像原始动物一样丑陋迫切。

混乱又无序。

衍生出更多罪恶的气息。

唐柔藏匿在黑暗中,不让阿瑟兰睁眼。

精神污染,所有人都被那些密集的眼球污染了精神。

大家都疯了。

当人们与那些赤红色的眼球对视上的一刹那,便全部陷入疯狂。

这是一个没有理性的世界。

鲜红色的眼球,如同俯瞰大地的审判者,冷眼旁观着这些精神受到污染的渺小蝼蚁。

狭长猩红的血管翻找片刻,朝最深处探进去,唐柔几乎藏在黑暗里,阿瑟兰被她推到最里面,夹在冰柜与货架的缝隙间。

伴随着猩红触手越来越焦急的找寻动作,唐柔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触手,很有可能是在找她。

在找幻境中与它对视的渺小人类。

整建筑看起来像被吞没了一样,窗户透出赤红的颜色,落地玻璃外已经看不见正常的街道被红色的肉块物质包围了,像掉进了某个巨大生物的胃袋里。

腥臭的气息淹没了人群中激涌而出的恶意,他们身上的气息被掩盖住,被吞噬掉,被像食物一样消耗。

月,恐怕无法找到她了。

与此同时,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几乎在唐柔抬头的瞬间,巨大潮湿的血管已经缠上了她的身体。

阿瑟兰发出一声低呼,被唐柔伸手死死地捂回嘴里。

沉重的金属冰柜被红色血管不费吹灰之力地移开。

光线透了进来,照亮了角落里躲藏的人。

唐柔整个人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草叶,被抓起来,无助地悬浮在半空,双脚在空气中微微挣扎。

猩红的触手碰上了她,却没有把她一口吃掉,也没有吸食她的血液,而是将宽大又粘稠的血管附着在她身上,赤红色的湿润肉块几乎吞噬掉了她半个肩膀。

唐柔这才感受到,那些看似柔软的东西里面带着极其刺骨的冰冷鳞片。

她不敢动。

那些极度锋利的角质层,稍有不慎就会割伤人类娇嫩的皮肤。

可不受伤也是不可能的,很快,唐柔嗅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猩红触手缩回去了一点,似乎也没想到她会流血。

脖颈处热热痒痒的,殷红的血丝顺着锁骨流下来了,染湿了前襟。

她流血了,即便血管状触手的动作再小心再轻柔,人类还是过于脆弱,在它的摆弄之下,整个上衣都被染红。

唐柔被触手丢到地上,随即按住自己的脖颈。

如果是动脉被割破就糟糕了。

在她与触手博弈的间隙,那些癫狂的人们渐渐恢复了理智。

巨大的眼球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人们怔怔地看着满地尸骸,难以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短短的几分钟内,酒吧就变成了这样?

不知是谁看到了刚刚唐柔被吊起来完整的一幕,指着她颤抖着说,“那个怪物似乎在找她。”

“什么?”

一双双眼睛看了过来,带着探究,带着恐惧,带着难以置信。

“等等……我没见过她!”

“她是异乡人吗?”

“异乡人不都是祭品吗?”

唐柔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人群中激涌出的恶意。

“所以,因为她才死了这么多人吗?“

“把她交出去!”

“是她害的我们!”

一根粗粝的绳子猛地捆到唐柔的脖颈上,她被人从后往前扯了一下,脖颈处的伤口生疼。

他们想把她交出去。

唐柔深呼吸,平静的问,“把我交出去,你们就能活下来吗?”

“那当然。”

“明明就是你害的我们,现在你去安抚外面那个怪物,天经地义!”

唐柔被愤怒的人群推出了酒吧。

阿瑟兰扑到门边,被人按住,发出愤怒的呼喊,“你们放开我!找一个柔弱的女性出去当替罪羊,还是人吗!”

“那怪物是来找她的!”

“怪物?”阿瑟兰发出悚然的笑声,“你们说它是怪物?它不是你们供奉的神吗?”

却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这是属于神的城市,全部都是神的信徒,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供奉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生物。

在一瞬间,唐柔的视线暗下去,被从天而降的巨大血管端口裹住了身体。

双脚腾空,提到了半空。

她看见了。

模糊的视线中,天地都是红色,被糊上了一层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