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 (蜀山别传) 第一○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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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 (蜀山别传) 第一○回(下)
这姊弟二人除了天生异禀,身长力大外,并不会甚法术。那个兜囊原本就在庙内,自从大人姊弟避难来此,无心中在后殿发现,不知是何物所制,甚是坚韧。起初不知有何用处,后来大人的姊姊看见林中斑鸠、野鸡甚多,只捉不到手,无心中拿它去一试,却是一网一个准。无论飞得多快多高的禽鸟,休说还兜住鸟身,只一照着鸟的影于,便即入网。这才时常使用。有一次闲着无事,嫌那绷兜囊的树干不直,形式不佳,特地用粗竹和藤子做成网圈和柄,打算将它重新绷过。谁知大人那么大神力,怎么撕也撕不下来。大人之姊恐连树权折断,又揭它不下,反而没了用,才行止住。那兜囊又腥又腻,大人网未撕掉,手却整臭了好几个月。从此便行搁开,不想今日无心巧用。
南绮知那兜囊必是一件奇物,能将大蟒元丹克制。便嘱咐那女子:“树干虽断,这兜囊切莫弃掉。你兄弟中了蛇毒无妨,我二人俱带有仙丹,可以救他回生。快些起来,随我前往。”那女子闻言,好不心喜,连忙爬起,拾了那网兜,飞跑向前引路。元儿、南绮恐去迟了,大人又多受痛苦,便驾遁光赶去。
飞行迅速,到了后殿落下一看,大人正卧在那条石案上面,已是人事不省。二人忙将丹药取出,拨开牙关,塞了进去。一会,女子赶到,见大人这般情状,不由又放声大哭起来。南绮连说:“你兄弟已服了丹药,少时便会毒退醒转。如今还要用药敷治中毒之处。他心里明白,你这一哭,反害他难受。”那女子闻言,又朝二人叩头。元儿连说:“你再跪哭时,我们便走了。”那女子只得满脸凄惶,含泪起立。南绮又研了几粒丹药,与大人伤处敷上。吩咐大家走开,莫去扰他。便同了元儿,去向殿外石阶之上坐定。那女子便去拿了许多食物果子要二人吃,二人随意接了些,这才互谈经过。
原来元儿正向田里女子呆看,忽见狂风中靠峰那面坡沿上,出现两团碗大火光,地皮也似在那里颤动。定睛一看,竟是一条灰土色大蟒,行得极快,正向那女子立处潜袭过去。这一惊非同小可,也不及招呼南绮,便飞身下去。那蟒原是此山蛇王,其毒无比,竟识得元儿飞剑厉害,不再追人,掉头往坡下便走。元儿哪里容得,也跟纵追下。谁知那蟒王原为报那杀子之仇而来,另一条怪蛇在前引路,已从另一条路窜向坡上,直扑那女子。余下的蛇还有一二百条,见蛇王退走,也都追随退去。那蛇刚退绕到前坡,元儿已经追到。蛇王知难逃走,这才返身迎敌。元儿先将那聚萤剑放起,被蛇王吐出丹元敌住。再分铸雪剑去斩时,蛇王只喷了一口气,碧光忽然胀大,恰好护住全身。这蛇王的丹元,因为常食本山所产一种灵草,与别的怪物所炼不同,竟能将剑吸住。口中吱吱连叫,那些随从怪蛇俱都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大人回转。群蛇原找他寻仇,便包围上去。大人忙跳向一个石桩上,先将一对水桶舞了个风雨不透,本难近身。无奈那桶太重,竹藤麻合制的桶索虽然结实,哪里禁得起他神力一抡,咔嚓一声,同时折断。大人没了兵器,只得用手来搏。因恐乃姊遇上,始终没有出声。虽然弄死了好些条,蛇数大多,兀自不退。后来竟蓄势发威,一拥齐上。若非南绮赶来将群蛇杀死,早已丧了性命。因为那蟒退得太急,元儿追得也快,南绮刚听元儿呼喊,便一眼看到那条怪蛇正在追赶那女子。二人俱是各顾一面,直到事后谈起,才知究竟。
正谈之间,那女子忽然惊喜交集走来,说他兄弟两眼业以睁开,虽然还是赤红如火,身上疼痛渐轻,已能低声说话。问二人可还要再服甚药。南绮答道:“无须,你只嘱吩他闭目静养,不要劳神,自会逐渐痊好。你只可安慰他几句,便到这里来,一则免扰你兄弟,二则还有话问你。”那女于连忙应了,立刻到大人榻前转了一转即来。
南绮方拉她坐下,元儿便问道:“你生得这么高大,已经少有。你兄弟更是大得出奇,和古来的方弼、方相一般。莫非生来如此的么?”那女子未及答言,南绮回眸微嗔道:“人长得大,有什么稀奇?我们忙了半日,连人家姓名还未得知呢,这也忙不及的问。我还有话要问哩,不要打我的岔。”元儿知他想问那网兜的来历,便笑了笑,不再说话。
那女子道:“我姊弟二人姓狄,起初原是贵阳读书人家子女。只因明亡之后,家道中落,我父亲无法,只得贩了些货物,在寨里贩卖。那年我母亲忽然有了身孕,可怜怀了两年零四个月,才一胎生下我姊弟两个。因为生下来骨格太大,我母亲禁受不了痛苦,流血过多,当时死去。由此我姊弟二人一天长似一天、到四五岁上,已长得和寻常大人一般高大。闹得那些山人都说我姊弟是妖怪投胎,不但不买货物,还要弄死我们。我父亲被迫无法,仗着多年做山人生意有点积蓄,便携了我姊弟逃出山寨,置办了些农具、种籽和猪牛之类,逃在这山中居住。彼时我姊弟虽然长大,因为外人不知是只有五六岁,还可到远方集镇上置办些用的东西。谁知上天故意捉弄人,在七岁上,又错吃了几个毒果,两天两夜工夫,身体暴长起来,不消几年,直长到现在这般模样才止。从此一出山去,人见了,具当是山精野怪。不是吓得纷纷逃散,便是拿着弓弩,准备陷阱埋伏,要将我们置于死地。我父亲又再三告诫,不准还手伤人。只好终年藏在山里,不敢出世。一切应用东西,俱由我父亲亲去置办。我姊弟恐他为野兽毒蛇所伤,每次去时,总在暗中护送,到将近有人之处,才行止步。等他办了东西,接了同回。
“这一年行到中途,偏遇山上发水。我父亲虽仗我姊弟身长力大,从逆水中救了回来,当夜就受了寒,一病不起。临终遗命,如无大力量人援引,无论如何,不准出山,以防受人暗害。我们就在本山葬埋了他老人家后,由此相依为命,益发守着遗言,不敢出去。好在这里各种米麻菜果,我们都种得有,又有天生岩盐,连佐料都现成。又因山外人十分可恶,便也息了出山之想。起初原有一对牛,十来对猪,还有七八个牛犊子。前年春天忽然牛猪日渐减少。说是虎狼所害,却又明明关在庙内,好端端地怎会不见?可是无论怎么防备,每隔一夜,定少去一两个。隔了三四天,最后一次少了两个还不说,竟是全数死去,一个不留,身上又无伤痕。我兄弟以为是怪物所害,天天守候它的踪迹,却又没有发现。剩下那些死猪死牛,也不见再丢失。我剥了一只,见浑身黑紫,恐怕有毒,只得扔在山涧之内。
“我兄弟因牛绝了种,耕田须靠人力。他吃的毒果又比我多,身子比我更大,手脚太重,无法相助,自是又气又急。偏巧这日他在山窝中捉回来两只小虎,大虎已被打死,打算将小虎养驯了,给我解闷。想给小虎弄些肉吃,一转身,又去擒捉野兽。找了好一会,没找见。忽从高处远远望见前山下有许多山人,赶着一群牛羊在走。忙奔回来和我说,要拿父亲余下的几十两银子,赶向前去,仗着路过山人没见过他,假装山神,将山人吓走,放下银子,和他换两条牛回来,助我种田。我恐他为山人毒箭所伤,再三拦阻。后来他见我生了气,才闷闷而止。可是他心并未死,第二日竟偷偷带了银子,假说心烦,打猎解闷,留我一人在田里,二次偷往前山,打算遇上那群有牛的山人,赶下去和他相换。
“我等他半日不回来,正在心焦,那对小虎却吼个不住。吼了一会,竟引来了两条大毒蛇,一到便将那两只小虎吞去,又来追我,幸而那蛇还不算粗,各吞了一只小虎,把颈塞住,我也还逃得快,没有被它咬伤。追来追去,眼看就要被它缠住,正在危急之间,恰值我兄弟所求不遂,无精打彩走了回来。将近坡前,闻得我拼命急喊,连忙赶回。因为手里没有家伙,随手扳断两根石笋,只一下,便将一条蛇头打得稀烂。另一条饶是逃走得快,也被他赶上前,一石笋打出去,正打在那蛇尾上,蛇尾被他打扁,鲜血飞溅。那蛇却像射箭一般,窜向对岸。等到我兄弟绕路过去一寻,哪里还有踪迹,只在一个岩凹中发现许多猪牛皮骨。这才知道以前失去的猪牛,是被蛇吞去,益发恨到极处。我又常听父亲说,打蛇务要打死,否则三年之后,必来寻人报仇。时刻都在提防,不许我兄弟远离。
“今日他去挑水,我正在田里唱歌,忽见坡下面窜上一条大蟒,眼里直冒火光。我一害怕,刚一转身逃走,忽见一道光华在头上闪了一下,从侧边又窜上一条大蛇。我一看,正是前年逃走的那条,颜色大小一般无二,只尾巴上被石打烂的地方长起一团鲜红肉菌。我以前原吃过它的苦头,何况它今天又带了一条比它还大几倍的毒蟒前来报仇呢,一着急,也忘了喊我兄弟。蛇在侧面,蟒在后边,我只得拼命往坡上逃走。不想又被石头绊了一跤,那蛇业已窜上身来咬我。多亏女仙飞出宝光,从天落下,才得活命。人才稍为清醒,又想起还有那条大蟒,不知盘在什么地方。见女仙已往坡下飞去,心里一害怕,跟着赶来。一看,我兄弟早被一群毒蛇所围。他因恐我知道赶来,同受其害,所以始终没有出声。我去时群蛇虽为宝光所杀,又因他胆大心粗,不顾自己受伤,上前用石打蟒,已被蟒尾扫跌在地,不能起立,我见他两眼其红如火,浑身抖颤,知道受毒已深。只得勉强扶他起立,倚在我的肩上,好容易扶到了家,便即倒在石床之上。我正悲痛心急,没有主意,幸而他当时人还清醒,挣扎着说话,叫我来求二位仙入,这才把我提醒。因恨那大蟒入骨,手边又没可用兵器,想起那兜裹平时有些奇怪,随手抄起赶到坡下。见那蟒仍然靠它口吐的光,将二仙宝光敌住,仍未身死,一时情急,纵上去用兜囊一罩,便将那团绿光网住。还没看清,便被女仙将我救开,那蟒也被二仙所杀了。”
南绮接口道:“你莫满口女仙男仙的,我们都不爱听这称呼。他姓裘,我姓虞,我们都是道家门下,你只叫我们一声道友便了。别的事全知道,不用说。我只问你那兜囊,从哪里得到手的,这般神妙?”那女于便将兜囊原在庙中殿里,还有一口大铁锅,俱不知何人所遗,以及那日拿它网鸟,只照着影子,便一网一个准等语,说了一遍。二人还是没有问出头绪。再拿起那网兜仔细一看,始终看没出是何物所制。用鼻微闻,果然有一般奇腥之味刺鼻。
那女子见二人不时把玩,知道心爱此物,便说受了大恩,无以为报,如不嫌弃,情愿相送。元儿笑对南绮道:“你有那许多法宝,还要这腥臭东西则甚?”南绮道:“你知道些什么?你那两口宝剑,乃仙家至宝,剑法又出自师门心法,何等厉害。那蟒虽是长大凶恶,并不是一个变化通灵的怪物,怎么所吐丹元,能将我两个的飞剑全都吸住:当时它将全身盘作一堆,在它丹元发出来的碧光照护之下,法宝休想近身。我原想故作退去,引它来追,偏你不解我意,被它看破。万不料这么一个看去不甚出奇的兜囊,会将它那丹元收去,定是一个专收怪物丹元,具有生克妙用的异宝。他姊弟二人僻处空山,又和毒蟒恶蛇结下深仇,难保不有余孽,等我们走后乘隙来犯。有此兜囊,他二人正可借以防身。我们拿着,自是于理不合。不过这东西如此神奇,仅是一时凑巧用上,始终不知来历,不明用法,真是憾事呢。”
那女子见二人看了一阵,仍是不要,心里着急,正要开口,忽听大人阿莽在那里大声呻吟。连忙跑将进去一看,见他身上肿处越发消退,看去已有了生机,但是复原还早。因为朦胧中听见殿外三人说话,喊乃姊去问二位仙人说些什么。那女子便把前事一说,阿莽闻言,皱眉蹙额,似在想一件已往之事。
过有一会,元儿、南绮进来看视。南绮见他病势仍重,心想:“他人既如此长大,服药少了,恐难奏效。”便又向元儿要了几粒丹药,与他服用。刚走到他头前,猛一眼看见他所枕的那块玉石,莹洁晶明,宝光外映,不禁心里一动。便问乃姊道:“他睡的这块玉石,莫非也是庙中原有的么?”
一言甫毕,阿莽猛在石条上叫道:“我想起来了。”三人忙问想起什么,这般着急。阿莽道:“适才我听姊姊说,二位仙人间我兜囊来历。好似前十几天,也有人间过,只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如今又听女仙间这块石枕头,竟与那人所问大致相同,才把我提醒。原来那日追一豹子,追进峰那边乱山丛里一条谷中。那地方又窄又险,走我一人,还是勉强。因为谷口外倒了一片崖,才现出来,所以都是这多年没去过的地方。往日我捉虎豹,只须跑大步追上前去,一把捞住后腿尾巴,往山石上一甩便死。这只豹子身子不大,跑起来却比箭还快。我懒得追进,它又回头追我。恼得我性起,一心非捉回来不可。谁知走到尽头,忽见右面崖壁已然走完,现出一片平地溪涧,满山遍野俱是梅花,那豹却钻人左侧崖洞之中。那洞比这殿略高,弯着腰也走得进。”
“刚刚赶到,还未进去,忽从洞内出来一个小老头,穿着半截黄色衣服,腰束藤条,光脚板,穿草鞋。我守着爹爹遗命,怕把他吓坏:正要回身:谁知他却不怕我生得长大,反吓我说:那豹子是他家养的,我如伤它,便要我抵命,神气恶狠狠的。我因为他生的瘦小,一把就会把它捏死,不愿和他一般见识。便对他说道:“豹子是你家养,我先不认得。好在它生得浑身乌黑,遍体黄星,与别的豹子不同、容易认出。既承你招呼,下回相遇,我不弄死它就是。”说完,我又要走。他又把我喊住,忽然改成满脸笑容,说是想不到我性情这样好,留我坐一会,与他谈谈。我想山中素无生人,那老头虽然神气可厌,难得他不怕我,日后多一个人解闷也好,便坐下问他有何话说。他才鬼头鬼脑,笑嘻嘻地对我说:前两天已看见我,我正在网鸟,他最爱那个兜囊。后来无心中走到庙里,又看我床上这块玉石。只要我肯,多少钱或宝贝都和我换。我因姊姊最喜吃鸠和野鸡、雪雁,这些东西不比野兽,飞得甚高,我只有网兜才捉得到。这块玉石,睡起来冬暖夏凉,钱和宝贝有甚用处?所以执意不肯。这才明白,起初他故意用豹逗我生气,和他打架,打了再装死来吓我,好要这两样东西。谁知我不和他呕气,便改为和气。他见改为和气,仍然无用,便留我吃点东西。我知除我姊姊,世上没有好人,恐他害我;又恐在外时久,姊姊担心,不肯吃他东西,便走了回来。走出好远,还听他在咕哝,说我面带晦色,此时不肯,日后悔之无及。回来见姊姊正睡晌午醒来,一直忘了说。这玉石原也是庙中之物,二位恩人、仙人如爱,只管拿走便了。”
南绮闻言,便猜那谷中怪叟定知兜囊来历,说不定那蟒也是受其驱遣。便间阿莽去时怎样走法。事隔兼旬,阿莽只去过一次,也说不甚清。南绮一则因那女子乃弟未愈,再三跪求好了再走;二则又想会会那谷中怪叟是人是怪,如是左道旁门,便将他杀了,为世除害。索性好人做到底,便答应留下不走。阿莽姊弟原商量好了一个主意,闻言好不喜出望外。
南绮已知大人名叫阿莽,便问那女子叫甚名字。女子道:“我叫胜男,我兄弟叫勿暴,阿莽乃是乳名。”说时;见天色傍晚,便把油灯掌起,要给二人安排食宿,便问:“喝酒么?吃荤还是吃素?”元儿道:“荤素倒不拘什么,都可将就。我这南姊姊带得有些万花凉露,我也还有一点于粮,你只给我们取点干净山泉来足矣。”南绮道:“人家有病人在床,恶蛇虽诛,难保不会有余孽,要山泉不会自己去取?这般时候,却教她出去。”胜男连说:“无妨,这泉水就在这殿侧大石上面,又甜又凉,只取不多罢了,要拿来吃,大约还够。”说着,早从架上取了一个木瓢,往外就跑。
二人因适才在田时还听胜男叫阿莽挑两桶水回家去用,却不想水源近在咫尺,不知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便跟踪出去。见侧面庙墙空着一个两三丈宽的缺口,墙外果有一块挺立的奇石,上丰下锐,高有数丈,围仅数尺。上面生着许多大小孔窍,因风作响,声如鸣玉。那泉水便从石顶一个小窍中涓涓流下,宛如一根银线,随风摇曳。水落处,有一个盆大水坑,水深只两三寸。胜男拿着木瓢,接有半盏茶时,还未接满。元儿见那水自石中流出,量虽不多,长年不歇,觉着新奇。试将瓢接过一尝,竟是甘芳满颊,凉滑无比。想叫大家吃些,又接了一会,才接了满满一木瓢,仍由胜男要过去,捧着一同回转。
元儿在前,刚走入墙缺没有几步,忽听殿内阿莽一声怪叫,猜是出了变故,脚一顿,便往殿前飞去。就在这转眼进殿工夫,忽见一条黑影夹着一个东西,迎面飞将出去。元儿目光何等敏锐,早看出是生着一双火眼的怪物,手中拿的正是阿莽枕的那块玉石。又听阿莽急叫,更疑遭了妖物毒手。心里一着急,大喝一声,飞剑早随手而出,光华过处,只听咔嚓铿锵,夹着妖物惨叫之声,坠落下来。后面胜男,关心乃弟忧危,早把木瓢一丢,跑进殿去。一看阿莽右手紧握着一片黑的毛皮,身子已横了过来,伏在石榻之上。左手指着门外,气喘吁吁说道:“那石头被抢走了。”胜男见阿莽无恙,心才放下,匆匆将他扶正。拿了油灯,再出殿去一看,殿台阶下宝光闪闪,元儿手捧着一个方匣,正与甫绮同观。宝光照处,地下躺着一个是人非人的怪物,业已齐腰斩断,鲜血流了一地。
原来元儿一剑成功之后,忽见怪物身旁闪闪放光,连忙上前拾起,未及细看,南绮也已赶到,问道:“妖物杀死了么?”元儿道:“你看这是什么?”南绮低头一看,元儿拿的正是阿莽枕的那块玉石。想是适才剑光发得迅速,妖物不及逃避,便拿盗来玉石去挡,被剑光绕住,连同妖物尸身断成两截。二人见玉石齐中心断处,围着一个长方细线,玉色有异,霞光闪闪,料是藏有宝物。将断处朝下,顺手一倒,微微咝咝的一声,一边一块长方形的碧玉滑将出来,大有七寸,厚有寸许,通体浑成,一丝也未伤残。细看正面,隐隐有四个朱文古篆,从五中透映出来,看不甚清。
二人只知是一件宝物,俱都不知来历用处。正在参详,猛想起适才听见阿莽怪叫,不知受伤没有,还未走进,胜男已出来说:“阿莽并未受伤。只妖怪来盗那玉石时,被阿莽将妖物身上的皮揪下一片,仍然被它逃脱,故尔狂喊。现在人已渐好。”说时,顺手地扯起妖物尸首,想要提开,忽然惊叫道:“怎这妖物是人变的。”元儿、南绮低头一看,果然是一个赤身男子,上半截尸首上所穿的假皮套,业被胜男揪了下来。细察那人,不过二三十岁。周身虬筋纠结,看去颇似炼过武艺。死后越显相貌狰狞,决非善良之辈。再一回想他逃出去神气,还似会一点飞行法术。他既冒险盗这玉石,定然知道用处。只可惜一剑杀死,无从询问。所披的是一张似猿非猿,黑毛红睛的野兽皮。人死之后,方才所见妖物头上红光便即不见。二人也未端详,便由元儿相助胜男,将两半截尸首连同兽皮,一齐扔入山涧之中。胜男又将两块断玉取来合在一处,与阿莽当枕头。又匆匆弄了些吃的。
元儿重到墙缺外面接了一木瓢泉水,由南绮取出玉瓶,滴了些万花凉露在内,四人各饮了些。阿莽服后,觉着心头清凉,烦恶更减,便自沉沉睡去。胜男见南绮始终拿着那两块碧玉,只管沉吟不语,知她心爱,执意要甫绮收下。南绮知道这类宝物,如在常人手内,不但保存不住,弄巧反招来祸事,便应允,不再谦谢。
一会夜深,二人原想在两旁配殿之中安歇,让胜男好自安睡。胜男一则恐二人走去,二则今晚连出祸变,已成惊弓之鸟;阿莽命虽可保,二目红如火,并未复原,万一半夜里又有变动,虽说二人闻声即至,终是同在一处好些。再三哀恳,要二人在她自己床上安歇,不要离开。二人情不可却,只得应允。
胜男等二人打坐入定以后,又去煮了半锅粥,准备阿莽饿了好吃。把一切应办之事全都收拾清楚,然后走向阿莽榻前,寻出几张兽皮,席地而卧。直到天明,且喜未生变故。一问阿莽,虽觉好些,仍未复原。元儿、南绮暗忖:“所带灵丹,原有起死回生之功,怎的先后与他服用了十多粒,收效甚缓?这蛇毒竟厉害到如此?”只得又给了两粒,与他服下。因昨日许过胜男姊弟,阿莽如不复原,决不他去,看神气得过两日,便也不作行计。
这时胜男正理早餐,想弄丰盛一点,只顾忙进忙出。元儿闲着无事,想往附近一带峰谷中闲游一番。南绮仍拿着昨晚所得两块碧玉,正在仔细观察那个朱文古篆,看究竟玉里面还藏有别的宝物没有。元儿唤了两声,又说:“你如不去,我要独自走了。”南绮看出了神,并未答理。元儿一赌气,便往庙外走去。南绮与元儿原是闹嘴惯了的,元儿去时,南绮心中正盘算着那玉中透出来的古篆文;又因昨日连出事变,恐难保没有余孽到来寻仇,两人不便同时离开;便由他自去,没有答理。直到胜男弄好酒饭,来请进食,元儿去了己有两上多时辰,尚未回转。南绮也未在意,随便用了点酒果。因胜男姊弟昨晚连夸那万花凉露好得无比,与阿莽病体尤为相宜,又取出玉瓶,命胜男取来山泉,滴了些在内。
分饮之后不多一会,阿莽忽要行动,胜男要在旁服侍,南绮一个人便走出殿来。平时和元儿在一起跬步不离,一旦分手之大半日工夫,先时一心专注那两块碧玉,用志不分,还不觉得,这时未免孤寂。正在无聊,猛然一看日影,已是未申之交,不由心中一动。暗想:“元儿如往远处,必要回来拖了自己同行。他飞行也颇迅速,怎在近处游览,去了这么久的时候不见回转?这里妖物蛇蟒甚多,莫非又出了什么事故?人孤势单,那还了得?”
南绮想到这里,一着急,便不暇再顾别的,朝着殿内匆匆说了句:“我去寻人,少时就回,决不远走,你姊弟不要多心。”说罢,飞身而上。到了天空,先不前进,四处仔细一看,空山寂寂,峰峦起伏,毫无异状。山的周围又大,一时也观察不到。算计元儿必不往回路那一面游玩,便随意往前面飞去。以为元儿如在下面,看见自己飞行剑光,必要跟踪追来。谁知飞行了一阵,已经快出山境,仍无元儿踪迹。益发着了慌,忙从侧面绕转,飞了有百十里路。
正在着急,下面两崖浓荫之中,现出一条形势极为险恶的谷径。因为崇冈累累,危崖杂沓,那座山谷潜隐其中,如非身临谷顶,留神下视,决看不出。想起昨日阿莽所谈的谷中怪叟形迹诡奇,元儿还许是为了自己心爱那两块碧玉,因谷中怪叟也曾垂涎,想不让自己先晓得,径去询问究竟,好教自己喜欢,单凭两口飞剑,却又不是人家对手,被陷在彼也说不定。阿莽曾说谷径尽头,襟山带水,景物幽旷,便循着谷径飞去,南绮越看下面,越像阿莽所说,及至见两旁危崖忽然合连一起,无路可通,才知百忙中走错了方向。谷口石封,定是妖人所为。连忙又往回飞,且喜径还不长,顷刻之间,已然飞回原处。看准方向,前进约有十余里,渐渐看出前面一边崖势忽止,有了空旷所在,知将到达,恐惊敌人耳目,便收了剑光,落向谷中,贴地低飞,悄悄前进。没有多远,果然到了阿莽所说之处。
这地方除来的一面外,一面是危崖刺天,一面是崇冈蔽日。冈上面一条大瀑布,从百十丈高处石踪里,白龙也似倒挂下来,落入冈麓无底绝壑之中。那么粗大的瀑布,只听得见上半截哗哗之声,落到底下反不闻什么声息,离岸千百丈间,只是烟雾腾腾,其深可想。还有一面是一个不大的草坪,杂花生树,红紫相间。那大瀑布从中间斜坡上又分了一条小流,到此汇成一条清溪,水碧山青,益发相映成趣。这面景物如此清丽,对面的危崖却极险峭,阿莽所说那怪叟住的石洞,更深在岩凹数十丈以内,望去阴森幽黑,加上奇石狰狞,欲飞欲舞,危崖壁立,如坠如倾,两下一对照,简直无殊鬼域。
南绮见怪洞深黑,不见一人,到底不能断定元儿是否来此,不敢冒昧径入,在洞外徘徊有半盏茶时。暗忖:“自己与元儿奉命行道,凡百苦难,均非所计。那怪叟知道碧玉来历,人地又那样诡秘,已入宝山,岂可轻回?反正得查着个下落再说。”南绮刚往岩凹中走不几步,忽然一眼瞥见一块怪石后面,像茅草团似地动了一动。定睛一看,那东西并非茅草,乃是一颗人头,已从怪石后面徐徐拱起,头上乱发如蓬,脸上胡须纠结,不见口鼻,只露出两个乌光四射,亮晶晶的眼睛,渐渐现出全身,正是阿莽所说的怪叟。见了人来,理也不理,一晃眼间,便坐向怪石前面。
南绮情知不是易与,不由吃了一惊。急忙暗中准备,决定和他先礼后兵。便问道:“请问道长,可曾见有一个青衣少年到这里来过么?”那怪叟先仔细端详了南绮一阵,然后怪声怪气地答道:“你是那胡蛮子的妹子么?你来得正好。这可恶的东西,我昨日指点了他的明路,又借法宝与他,是他自愿效劳,往蛇王寺去盗那大人的一块玉石和一面万年金蛛结成的金丝网。我曾和他说,玉中奇书,非我不能取出,叫他得了,务必来此,他却一去不来。那大人虽有些蛮力,并不会丝毫道法,照情理,决然擒他不住,不过事也难料。他如非被擒遇害,便是卖了我,盗宝之后,昧良逃走。那玉中的奇书,我只想看一看,助我脱难,并不要它。他如不来,休怪我日后无情,心狠手辣。”说罢,不住狞笑,大有得而甘心之意。
南绮闻言,知他把自己错当作了昨晚盗玉妖贼的妹子,正好将机就计,便答道:“你说那玉中奇书,可是两块寸许厚的碧玉,上有四个朱文古篆的么?”怪叟闻言,惊讶道:“那藏书玉石,经过仙法封锁,非仙家干莫至宝,不能开取。他那口剑,无非顽铁炼成,怎得取出?”南绮心念元儿下落,忙又抢回道:“这且不说。我只问你,昨日他走之后,直到今日,可有别人来过?”怪叟怒道:“我先也未见过他,昨日还是头一次,因追一野豹到此。我见他还有用,拿话引他,他不服,和我动手,被我用木石禁形法禁住。是他再三哀求,说家有老母妹子,叔父胡高非常凶暴,情愿拜我为师,我才饶恕了他。是他自告奋勇前去,几时再见有人来过?如今玉网既都被他得去,必然欺我暂时不能离开,仍在前山恶鬼峡居住,不曾逃走。你来了正可代他为质,那网还不打紧,那玉中奇书如不送来与我一看,你也休想回去。”说罢,嘴皮乱动,似在行法。
南绮一想,先下手为强。便大喝道:“不知死活的鬼老头,哪个是那妖贼妹子?他昨晚盗玉,已为我飞剑所斩。快把那玉中奇书与蛛网的来历用处说将出来,饶你不死。”言还未了,肩摇处,剑光直朝怪叟飞去。那怪叟一见,大吃一惊,忙停了念咒,手一指,先飞起一团黄光将剑光挡住。口中喝道:“那女子且慢动手,如惹翻了我,休想活命。胡蛮子既被你所杀,那两块玉石想必也到了你的手中。我实不要,如能与我一看,不但解了我的大难,还助你得一部仙家奇书,岂非两全其美,彼此有益么?”
南绮觉着这怪叟所发黄光颇有力量,便减了一半勇气。暗想:“这怪叟形迹诡异,莫要斗他不过,上了他的当。既已知道玉中所藏的是部奇书,至多日后我去求师父,也不愁取它不出,何必忙在一时?”便将那剑光收回,设词答道:“我同来还有一位道友,投宿在大人庙内。昨晚剑斩妖贼之后,我那同伴的飞剑无心中连妖人所盗玉石一齐斩断。虽见碧玉朱文内映,并不知它的来历,随后揣人他法宝囊内。今早他独自出游,便没回转,此玉并未在我的身上。你既居此多年,想必知道这里还有什么旁门左道。你如能告诉我地方,我将同伴寻到以后,与你看看何妨?不过你既不要,又看它则甚?也必对我说明,才能允你。”
这时怪叟也和南绮同时将黄光收去,闻言答道:“你哪知我的来历?适才见你颇似旁门中人,又错把你当作胡蛮的妹子。后来见你放出来的剑光,却是嵩山二老中朱矮于的传授。这两个矮子俱都不收女弟子,想必另有渊源。我看在矮子份上,才不愿与你一般见识。我的姓名遭遇,说也惭愧,异日如见朱矮子,你提起此事,他自会对你说。胡蛮有一妹子,名唤三娥,受他恶叔鬼脸子胡高传授,学了一身旁门法术,还有几件厉害法宝。胡高此时已然云游在外。你那同伴必是误走恶鬼峡,被此女用迷神法术困住。我今指你明路前去寻找,如遇胡三娥,她飞剑非你敌手,下手越快越妙,可急速将她杀死。此女极淫,你那同伴必被她困入千寻峡谷之内。寻到之后,急速来此。将两块碧玉交我,我便代你将玉中奇书取出,只看一眼,仍然还你。你勿错会我意,我实因受了师门法术禁闭,在此受罪多年,急于脱身。急病乱投医,又不愿违了师父戒约,逼迫不会法木的庸人。偏那大人阿莽有宝不知,又和我无缘,不肯听我的话,我无奈他何。这合沙仙长的两部奇书,在蛇王庙内大人阿莽手里,日后必有外人知道夺去,我出困更是无期。我的行动,只能在这块供我坐卧隐身的石头数十丈左近,不能他去,无从寻人帮我的忙。这才行法,开了谷径,幻化虎豹,引那胡蛮到此,势逼利诱,制服得他为我效力。不想遇见你们,从旁得去。那书上有我解禁之法,你救了同伴,如与我看上一眼,不但你们得了至宝奇书,日后我随时相助,终不忘报;否则我灾厄终有满时,必不与你甘休。来否在你,快去救人,休被淫魔毁了真光,悔之晚矣。”
南绮闻言,将信将疑。因为这怪叟说元儿正在危境,不禁心慌,匆匆问明路径,说了一声:“果如道长之言,必不违命。”便自起身,照他所说方向往恶鬼峡飞去。剑光迅速,顷刻之间,便即到达。一看,那恶鬼峡藏在两座崇山之间,四外都是高崖峻壁围着,又有藤莽封蔽,终年不见天日。地势卑湿,到处都是毒岚恶瘴,彩雾蒸郁,映日生辉。崖壁丛草之间,虫蛇乱窜,见人昂首追噬。果是个极险恶的所在。
南绮觑定一处空隙,直下千寻。峡底虽然阴晦森森,地面却大,到处满长着极鲜艳的花卉。因为到处山崖都由下往上收拢,许多大小瀑布俱是凭空直落,又没有风吹动,宛如数十根晶柱银条笔直下垂。南绮一路留神搜索前进,眼看峡径将完,除形势险恶阴晦外,并无人迹。正在焦急,忽见尽头处似有天光斜照。探头一看,上面好似一个大有亩许的天窗,四周圆壁上满生着藤萝异卉,翠叶丹茎,交相盘结,紫花朱实,累累下垂。那形势也是越往下越显宽大,地底比所行峡径还要深下百余丈。暗想:“怪叟曾说,人如被困,必被淫女胡三娥深藏在千寻谷底。”细看谷底前左右三面,水石花树,尽有奇景,人仍未见一个。因脚下一面有藤蔓遮住,看不甚清,对面无可着足,自己业已深入,索性飞身下去,看个仔细。下时因三面景色俱已看过,只剩脚底下这一面,便照这面飞落。
离底还有一半,刚刚去了藤蔓遮蔽,便看出下面一片灿如云锦的花树林中有人影闪动。那地方已离天窗老远,天光照不下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光亮,竟比上面光明得多。再降下十余丈,看得越真。那人影竟是个赤身美女,雪肤花貌,掩映生辉,坐在一株繁花盛开的大树下石榻上面。身侧原有两个赤身壮男正在指着前面,媚声媚气说话。再定睛往他所指之处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更不寻思,将剑光往下一沉,急如流星,往下飞去。原来南绮所见之处,乃是一片花林中的空地。一团彩雾,千丝万线裹住一人,隐隐见有两道光华闪动,认出是元儿的聚萤、铸雪两口仙剑,知定是元儿被困在内。心里一着急,便直朝那女子飞去。
那女子困住元儿,用尽方法,元儿只是不肯投降。又唤来两名面首,做了许多丑态,元儿仍不为动。那女子正是怪叟所说的胡蛮之妹、胡高之侄女胡三娥。见元儿这般倔强,那两口飞剑又非常厉害,虽然将他困住,却没有擒到手内,任性摆布。三娥本来淫凶狠毒,见势迫欲诱,敌人全不为动,一时性起,刚要另施邪法取元儿性命,夺那两口宝剑,正在全神贯注前面,准备下手之际,忽听头上破空之声。三娥也是如临大敌,知道有人暗算,更不敢怠慢,连头也未抬,一点步便飞出去数十丈远近。这才回头一看,见一个绝色少女,驾着一道青光,有如闪电一般,从空中直朝自己坐处飞来。方想起两个面首,因为逃避匆忙,忘了携带同行时,耳听一声惨叫,青光过处,内中一个最心爱的面首业已身首异处。方在悲痛愤恨,那青光更不稍停,只一转,又朝自己飞来。三娥看出那女子所用剑光与适才被困少男同一家数,而且一见面就动手,知是同党。又加心爱的人身遭惨死,不由恨怒交集,把牙一错,先从身系紫囊内取出一物,直朝对面打去。
南绮记着怪叟之言,知三娥妖法厉害,本想出其不意将她杀死。不想敌人甚是机警,一闻破空之声,连头也未敢抬,径直纵避开去。只剑光扫处,杀死了一个无用的臭男子。擒贼擒王,也懒得再杀那一个。又见三娥有了准备,须留后手,便立定身,一指剑光追将过去。眼看飞到,忽见敌人将手一扬,飞起一团粉红色的光华,将飞剑敌住。同时敌人又回手身后,去掏取宝物。南绮知她邪法异宝甚多,元儿业已被困,一个闪失两人便要同归于尽。因此不敢怠慢,忙把身佩葫芦取在手里,揭开顶盖,施展用法,将葫芦口朝外一甩,立刻便有青红紫橙黄绿蓝七色混合的数十个透明的彩弹,各带着许多缕彩丝飞将出来,直朝三娥打去。
三娥以为南绮也和那先来的童男一般,除飞剑厉害外,别无本领,正在放心施展邪法。不想敌人忽从身后取出一个朱红葫芦,只一抖,便有数十道彩烟夹着彩弹,疾如星飞打到,知道厉害。同时自己所用一面宝幡,也从法宝囊中取出,百忙中便举幡连展,立时黑雾腾涌,满以为可将敌人法宝污秽,再取敌人性命。谁知南绮葫芦中彩弹乃聚太阳真火炼成,不怕邪污。自从火烧元儿,几乎铸成大错之后,经紫玲、舜华再三告诫,说南绮不久出山,无暇聚炼,用一次便少一次,须留备紧急,加以用时还有许多顾忌,千万不可轻用。今日也是元儿被困,一时情急,迫而出此,便不假思索,尽量发将出来,比起上次还要厉害得多,三娥的幡如何抵敌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数十个彩弹挨着黑烟,立时叭叭连声,纷纷爆散开来。接着轰的一声,化成一团亩许大小的火云,将三娥全身罩住。三娥看出不妙,想要脱身,已是不能。那柄幡早已烧掉,先放出去的一柄飞剑也被甫绮剑光绞断。本人虽然运用玄功拼命支持,当时没被火烧死,身上已被火烤伤了许多处,再迟片刻,便要化为灰尘。三娥明知这峡谷底下与别处不同,尽是地火窟穴,因为危机已迫,万般无奈,只得用旁门地行遁法,往下钻去。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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