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好一阵子,安然才止住哭声,道:“吃饭吧。”
安然的冷静,让陆渐红的心里摸不到底,他实在无从猜测安然现在在想什么。
沉默着吃完了饭,虽然菜肴精美,却是味同嚼蜡。
放下筷子,安然一声不响,走出了包间,陆渐红赶紧跟上,走在前面的安然忽然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别跟着我,我要冷静一下。”
陆渐红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看着安然远去,却又不能跟上去,他知道这个时候,两人都需要冷静。
丁二毛的车就停在门外,看到安然打了辆出租车离开,很是诧异,很快看到陆渐红走到了门前。将车开过去,陆渐红上了车,直接要丁二毛开车去市委,之后便一言不发。
见陆渐红神色阴沉,丁二毛心中奇怪,大概是这两口子闹不愉快了,他哪知道,何止不愉快这么简单啊。
回到办公室,时间还早,张家界还没上班,陆渐红关上门,坐到办公桌前抽着闷烟,现在什么都捅出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安然的决定了。
雨下个不停,不知不觉中,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已经聚满了烟头。陆渐红的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连一份文件都看不进去,现在他才知道,没有一个良好的家庭基础,真没有心思去工作。
一下午慌恍而过,快下班的时候,潘顺利打来电话,说副市长姜天平刚刚打电话汇报,说常务副省长白云杉要到双皇来,现在正在路上。
陆渐红本来对白云杉就不怎么地,加上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心思去接待,道:“你负责接待吧,标准高点,别让人家说话。”
郁郁地回到市委招待所,安然还没有回来,陆渐红脱了外衣,坐着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她回来。不多时,服务员小张敲着门在外面怯生生道:“陆书记,要安排晚饭吗?”
“等会儿再说吧。”陆渐红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多了,心里有点不放心,正要打电话给安然,便听到安然疲惫的声音道:“开门。”
开了门,安然的眼圈红红的,显然哭过了,进来一言不发,默默地收拾着衣服,陆渐红不由道:“安然,你要去哪?”
安然惨笑道:“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想再留在双皇了。”
陆渐红一把拉住了安然的手,道:“安然,你冷静一点。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是我真的是爱你的。”
“那你爱孟佳吗?你爱高兰吗?”安然毫不留情地提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陆渐红无语了,爱吗?不爱吗?
见他沉默,安然拎起了箱子,陆渐红刚要去夺,安然淡淡道:“你别拦着我。”
陆渐红不想把事情弄僵,眼睁睁看着安然提着箱子打开了门。
安然刚打开门,便看到对面的门前站着高兰,冷静地说:“安然姐,你别走!走的人应该是我。”
安然默然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陆渐红,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渐红见二人面对,脑子里轰了一下,妈的,既然这样了,不如胡子眉毛一把抓得了,当下走出门,从安然的手中夺过箱子,道:“走,我们一起出去,好好谈谈。”
安然和高兰都是吃了一惊,没想到陆渐红居然够胆跟她们二人一起谈谈。
陆渐红开着车,安然和高兰并肩坐在后排,除了窗外雨点的啪啪声,一点声音都没有。
车开出来,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工业园区所在地。天色已经黑了,下雨的缘故,这里不但没有人,连过往的车辆都没有。
陆渐红索性将车开到了园区内一条刚刚做好的水泥路上,一脚刹车,车停下。
陆渐红熄了火,转过头道:“现在可以谈谈了。”
安然第一个开口,道:“既然谈,是不是要把孟佳也叫过来?”
陆渐红觉得嘴里很苦,这么多年来,安然向来是以温柔贤惠的形象出现的,没想到现在厉害起来还真叫人受不了。
倒是高兰呆了一下,道:“孟佳?孟佳是谁?”
安然也有些意外,不由道:“你不知道?”
高兰看了一眼陆渐红,摇了摇头。
“我告诉你吧,孟佳跟渐红有一个孩子,叫陆梦瑶。”安然垂着眼睑,看不见她的神情,淡淡的口吻仿佛是在说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
高兰呆住了,忽然说了一句让陆渐红和安然都意想不到的话:“陆渐红,你真够无情的,为什么不给我生个孩子?”
这话一出,包括高兰自己在内的三人都呆住了,三人都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乱了,全他妈的乱套了!陆渐红觉得这个车厢已经装不下他的脑袋了,呻吟了一声,道:“那是个意外。”
“你跟安然有两个孩子,跟孟佳有一个孩子,我呢,什么都没有。”高兰苦笑着道,“太不公平了。”
陆渐红简直要崩溃了,扯着头发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安然这时道:“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我退出!”高兰忽然道,“安然姐,我跟渐红以前是有过一段荒唐的往事,但那都已经是过去了。我知道,你的心里很不好受,但是渐红还是爱你的。这一次到双皇来是个意外,我一直在国外,根本不知道渐红到双皇工作的事,也没想过再与渐红重逢。我来这里完全是受省委周书记的委托过来的,没有别的意思。安然,我为我伤害了你,向你道歉。你对我怎么样都行,我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的。”
说到这里,高兰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只是在漆黑的车厢里根本看不见。
安然道:“算了,如果渐红跟你只是逢场作戏,我倒不觉得难受。现在当官的,谁没有几个红颜知己?可是我一到,渐红便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所以我知道渐红是爱着你的。你人虽然离开了渐红,但是渐红的心却还在你身上。既然这样,又何必要走?”
高兰不由道:“安然姐,不是这样的。”
安然笑了笑道:“高兰,听我说完。我这个人不愿意在心中藏着刺,这么多年来,我与渐红聚少离多,论情感,或许还没有你们这么深。所以,渐红,我们离婚吧。”
尽管陆渐红已经作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从安然的嘴里说出“离婚”这两个字,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只是他还没有开口,高兰却先说话了:“安然姐,你们不能离婚。这样,对你们的孩子不好,更对渐红的事业不利。”
“哼,他如果能想到孩子,能想到事业,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陆渐红羞愧难当,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然姐,你别这么说。我早就想过了,渐红跟我说过,你是他的福星,他说这一辈子如果没有你,也没有他的现在,他说能娶你为妻,不枉此生。这证明了他对你的感情。而我,只是个人所不齿的第三者,如果你们再分开了,我的良心更加不安。安然姐,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我都已经决定远离,永远都不会再见他。”
“这样太便宜他了!”黑暗中看不见安然的神情,但听出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陆渐红忍不住道:“安然,高兰,对你们的伤害,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弥补了,你们说吧,随便你们怎么样,我绝无怨言。”
在这个时候,陆渐红作不出任何决定,唯有任人摆布。不过他总是觉得目前的气氛很是诡异。按理说,高兰是理亏的一方,应该无言无语,而安然作为受害者,也该是振振有词,可是这两人说话都是莺声燕语,一点火气都没有,大有和风细雨的味道,反而在对待他自己的时候显得很强势。
“陆渐红,你给我滚下车。”安然突然发话了,“别干扰我们商量。”
陆渐红呆了一下,不由道:“外面在下雨啊。”
“我知道。”安然恶狠狠道,“你出不出去?”
“出去,出去。”陆渐红很无奈地打开了车门,刚下车,身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回后一摸,居然是把雨伞。
撑着伞站在雨中,雨哗哗的,风嗖嗖的,陆渐红叼起一根烟,想到跟安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想到跟高兰在一起时的林林总总,心头不禁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风雨不见小,陆渐红的裤腿皮鞋已经全湿了,回头看了一眼车子,里面黑乎乎的,看不见,又听不见,不知道她们都在说什么。
过了一阵子,车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人从里面冲了出来,雨中也不知道是谁。
陆渐红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扇门也开了,另一个人也冲了出来,陆渐红只得扔了手中的伞,拉着这个,又去拽那个,二女在他的手中挣扎着,很快三个人的身上都湿透了。
陆渐红火道:“你们搞什么?淋雨好玩是不是?都给我滚回车上去!”
二女虽然气场惊人,但身体力量远没有陆渐红牛逼,拎小鸡似的一手一个全扔进了车里,开了内灯,二女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
陆渐红又气又怜,脱了身上的衣服扔过去下着命令道:“都擦擦。”
“这怎么擦?”二女接过衣服,全是水滴滴的。
“都别说了。”经过刚刚这么一闹,陆渐红强大了许多,发动了车子,直接把车开进了附近的一个三星级酒店。
开了个房间,把二女扔进去,要她们赶紧洗澡,等他买来新衣服换上。
这个不容反抗的态度让二女面面相觑。见陆渐红甩门而去,高兰谦让道:“安然姐,你先洗吧。”
看着高兰冻得脸色发白,安然拉开了卫生间的门,向浴池里放着热水,道:“这个池子不小,一起。”
进了池子,二女赤裸相对,安然瞪着高兰,高兰很是有点羞怯地用毛巾遮住了胸部,安然噗哧一笑,道:“高兰,真看不出来,你人这么瘦,咪咪这么大,怪不得渐红这么喜欢你。”
高兰红着脸道:“安然姐,你别这么说,你的也不小啊。”
安然笑着说:“高兰,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没有,安然姐,真的,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坏。”高兰真诚地说,“换了别的人,不找我的麻烦才怪,又怎么会在一起洗澡。”
安然叹了口气说:“高兰,你太高看我了。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老公。其实你们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差渐红亲口说出来罢了。可是在我看到你的时候,连我都心疼,如果让渐红离开你,我都担心你撑不下去。”
“安然姐,你这么做,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说了。”高兰的脸红了红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
安然又是一声叹,说:“我知道渐红对我的感情,但是也能看得出,渐红爱着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焦虑,我跟你,不管谁离开,渐红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这样的话,我们三个人都会痛苦。只是,便宜了这臭男人。”
高兰的脸更红了,说:“安然姐,这样子会不会不好啊?”
安然笑道:“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个世界上太多的礼仪道德,该遵守的就遵守,不该遵守的就算,心中自有一杆秤,只求心安得了。”
“我说的是会不会对渐红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安然怔了一下,道:“这个我倒没想过,这确实是个问题。高兰,不如这样吧,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个大房子,不住招待所,这样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高兰低头嗯了一声,不防胸部被安然袭击了一下,啊地一声尖叫,羞道:“安然姐,你真的好坏。”
可惜这番旖旎的风光陆渐红非但无缘相见,此刻的他却还在提心吊胆之中,不知道两个女人在一起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