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来钟,远远地便已经能看到高河的样子了,经过这么多年的精心打造,原来便走在洪山前列的高河镇,继续高歌猛进,趁着强镇扩权的东风,升级为副处级乡镇,同时辖区范围也得到了扩大,相邻的三个乡镇也并入了高河,虽然规划上还没有完全实施到位,但是从整体来看,已经隐隐有与县城并驾齐驱的势态了。
一号,是高河镇赶集的日子,虽然天气不是太好,不过并不影响街上的人群,街道上挤得不行。
想到上次,老爷子在高河遇到的那些个事情,陆渐红不由觉得好笑,高河还真是个是非之地,自己遇到过一次,老爷子也遇到过一次,现在又碰上人多的时候,可别再来上一次啊,事不过三啊。
车流多,人流多,车子行进得很缓慢,经过菜场的时候,陆渐红笑道:“安然,很久没有经历这种市井生活了,反正时间还早,咱们不如到菜市场去看看,顺便也买点你想吃的东西。”
省委副书记及其家属,说一句太不中听的话,过得还真都是高层次的生活,倒不是物资享受,而是他们的身份注定与这种市井生活无缘,如果不是回来恰巧经过这里,谁也不会有那个心思去菜市场转悠。
安然不由笑道:“好啊,体验一下生活。”
没有雨,不过高河的上午是下了一阵子的,路面上又湿又泥泞,站在上面,不仅脏了鞋,也脏了裤角,不过两人都不在乎,倒是感觉挺惬意的。
安然喜欢吃龙虾,陆渐红是知道的,所以一进去便直奔鱼虾区而去,菜市场的味道不好闻,尤其是鱼虾区,更是腥臭难当。别看龙虾做出来,个个都是红艳艳的,其实在龙虾的挑选上还是很有技巧的。陆渐红看了好几个摊子,虽然那些龙虾个头都不小,但从外壳的颜色和坚硬程度来看,绝不是河里的虾子,大多都是一些小水沟里来的,这种龙虾壳厚肉少,而且腮很脏,不卫生,光是清洗可能就要洗出好几桶黑水出来。
转了一圈,来到一个摊上,陆渐红的眼睛一亮,这龙虾一看就知道是从淡水河里弄上来的,壳儿淡红,有的甚至是青色的,当然,物美价格就昂贵,不过这些小钱陆渐红是不在乎的。
蹲下来,陆渐红拨弄了几下,道:“这里大概有多少,都称了。”
“老板真爽气。”那老板笑得咧不开嘴,道,“一共二十六斤,三十八一斤,老板,您看这数字真吉祥,988。”
安然拦住陆渐红道:“太多了,吃不完啊。”
陆渐红笑道:“我还嫌这不够呢,咱们家这么多人,任老爷子也过来了,平均一人才多少点?”
拿出十张老人头,付了钱,那老板顺手又免费送了些佐料,满满的一大袋子,这样花千把块钱买这么多龙虾的还是很少的。
正提着龙虾向前走,忽然前方传来一人大叫道:“抓小偷,抓小偷。”
然后便看到前面的人流一阵涌动,一个小年轻的撒腿奔过来,后面有人在追着,看样子这小子就是那个贼了,还真会挑地方,选菜市场里,个个腰包里都有水,谁来买东西不带钱啊。
那小子奔到陆渐红身边,陆渐红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没想到那小子滑溜得很,居然在跑动的过程中一扭腰闪了开去。
陆渐红轻咦一声,想都没想,手里二十多斤的龙虾袋子就抡了过去,正在那小子后脑袋瓜子,那小子痛叫一声扑倒在地。
陆渐红脚步一动,一脚踩在那小子的后背上:“你再跑。”
后面那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把夺过那小子手中的钱袋子,转身正要向陆渐红答谢,这一转身,两人都呆住了。
陆渐红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老冤家——郎晶的父亲郎学礼。郎学礼也没想到会是陆渐红帮他抓了小偷。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还是陆渐红先开了口,道:“钱没少吧?”
“谢谢了。”郎学礼艰难地开了口。
十来年过去,郎学礼老了很多,头发也花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整个就一老态龙钟的样子。生活也挺不容易的,自己开了个饭店,房租高,签字多,垫资花费不少,郎晶给他的那笔钱也都花了下去,偏偏儿子郎波还不是个省事的主,快三十岁的人了也不去找个对象,工资不补贴老子倒也罢了,还整天花天酒地,三天两头地带一些狐朋狗友去老子的饭店白吃白喝。
这些陆渐红是不知道的,不过从郎学礼的状态来看,也能猜得出来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当年的那些怨愤也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化了,在今天,陆渐红见到他,也只当他是个路人。
“谢就不必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陆渐红提起那装龙虾的袋子,不知道这一袋子下去,要死多少龙虾呢,心里有点疼啊,脚下的那个小贼早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溜了。
“陆渐红。”郎学礼叫了一声,“中午,到我的店里吃个饭吧,叙叙也好,感谢也罢。”
陆渐红笑了笑,说:“不用了,我中午有客人。”
这时,陆渐红的手机响了起来,居然是老爷子打来的:“小子,你到哪了,我大概半小时到洪山。”
“我在买菜,马上到。”陆渐红笑着挂断手机,向安然道,“任老马上到了。”
“任老?你怎么没跟我说?”安然惊讶道,“都没有安排。”
“老爷子不计较吃喝的,有这个就行了。”陆渐红提了提龙虾袋子,向郎学礼道,“我走了。”
看着陆渐红夫妻恩爱的样子,郎学礼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按理说,女儿做了歌星,他这一家还不舒服死了?可是郎晶自立后,才发现当年的自己是多么愚蠢,一点自主能力都没有,所以才会白白放弃了这段姻缘,虽然在陆渐红的帮助下,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可是那份感情的空白却是永远也无法填补的。因此,在汇了一笔不菲的款子给郎学礼之后,便销声匿迹了,连郎学礼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左常美买了别的菜,匆匆过来,见郎学礼发呆的样子,推了一下:“老郎,发什么呆呢,你买的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