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很含糊,实事求是吧。”陆渐红定了一个基调,道,“具体怎么做,由你自己定。另外,重安精神大讨论,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肯定,所以这项工作也需要尽快落实。近期打算开展一个意见征集活动,你组织实施一下。”
朱耀庭有些不明白陆渐红的意思,党委管党建,政府管事务,先前的工作安排还算合适,但是这项工作也交到政府来,陆渐红想干什么?
陆渐红也不解释,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朱耀庭虽然满腹疑惑,但陆渐红是市委书记,他安排的工作倒也不好推诿。
在回去的路上,朱耀庭的思维就展开了,按照正常的思路,为了奠定一把手的威信和工作基础,新年来将要展开人事调整,哪怕只是微小的动作,该调还是要调的,但是陆渐红在今天的常委会上连一点暗示都没有,跟自己也是绝口不提此事,是他不打算动,还是另有图谋呢?
考虑到两会不久即将召开,或许是在等待会议结束吧。
今年有点特殊,在全国的两会召开之后,重安不但也要召开两会,还要召开人代会,紧接着便是各县区也召开此项会议,不过陆渐红显然并不重视。倒不是他没有政治观念,在他看来,这样的会议虽然性质在于选举和收集民生要求,但是大多都是拘于形式,尤其是到了下面更是如此,然而会议是一项政治任务,只需要确保圆满完成会议就行了。
正如朱耀庭所想的那样,陆渐红不是不想动人,而是觉得还没到时候。严格来说,从现在开始,他才是真正地进入角色,一切的动作都需要在对重安的情况进行充分了解的情况下进行,冒然动作有可能会打破眼下的平衡局面,就连潘东来等人,陆渐红也是迟迟未见动作。
当然,陆渐红没有动作,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没有动作。不一刻的工夫,贺子健便来请示,说是纪委丁书记过来汇报工作。
春节上班的第一天,陆渐红并没有多少安排,贺子健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前来汇报。
很快丁晓华过了来,先是新年好,然后才请示道:“泉山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副区长师长胜的问题不小,通过私下的调查,民愤很大,我建议对其进行双规。”
陆渐红沉默了一下,刚刚国家发改委宣布了一项《党政机关办公用房建设标准》,规定正部长级别的官员办公室使用面积不能超过54平方米,县长书记不能超过20平方米,而科级以下每人使用面积6平方米。而泉山区正在建设的办公大楼,人均面积远超这个标准,到了紧急叫停的时候了,只是这么一停,对泉山区的损失是很大的,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挫伤工作人员的情绪。据陆渐红所知,泉山区区委区政府在一个院子里办公,据说那里以前是国民党高级官员疗养的地方,面积不大,现在公务人员又多,办起公来也是紧凑得很。当然,这并不能够成为超标的理由,上级文件精神是需要不折不扣地执行的。
想了想,陆渐红道:“晓华书记,师长胜的案子牵涉到的人多不多?”
丁晓华意识到陆渐红不想动作太大,便道:“根据掌握到的情况,这不是集体行为,牵涉到几个人,都是区里部门的一把手,其中有住建局和国土局。”
“严不严重?”
“那要看严重的标准了。”
陆渐红心里有了数,道:“这样吧,悄悄把人控制住吧,不要再深挖了。”
丁晓华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潘东来的。”
陆渐红最头疼的便是这件事情,不由道:“什么情况?”
“今天是头一天,纪委便收到了检举信,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检举是实名举报,非查不可。”丁晓华也有些无奈,她知道陆渐红不想大肆反腐,但是师长胜被双规,潘东来又要接受调查,很难让人不认为这是陆渐红借反腐之机清除异己。
“举报的是什么人?”
“这个人我倒是认识的,叫苏星朋,是泉山区朝阳街道副主任,我以前在重安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村书记,这个人是个难缠户,用一句俗话,很会拜码头。在任村书记之前,他就是个包工头,也不知道送了多少钱,弄了一个村支部书记,想不到爬得倒是挺快,居然能成为街道副主任。根据举报信中的内容来看,说潘东来收了他一百万,答应给他一个吕胜街道书记的位置的,可是一年过去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觉得潘东来收了他的钱也不办事,一怒之下,便写了举报信。”
“你觉得事情的真实性有多大?”
“这个很难说,苏星朋就是个无奈,给潘东来泼脏水未必没有可能,但是他既然敢实名举报,显然可能有他自己的东西,所以说,未经调查之前,不敢有什么结论。”
陆渐红的眉头狂皱,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息啊。潘东来是区委书记,正厅级,他一个街道副主任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去举报自己的顶头上司吗?这在寻常的认知里,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的力量悬殊实在太多了,用蚍蜉撼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你觉得举报一把手,可能性大不大?”陆渐红反问了一句。
丁晓华微微一怔,这个问题她也曾考虑过,按照正常的规律,一个地区的一把手如果要倒台,不外乎两种情况。第一种是,这个一把手离任了。一般来说,一把手在位的情况下,在没有完全确凿的证据下,是没有人敢于挑衅一把手的威信的,因为万一没有干倒他,那么举报者迎接的将会是狂风暴雨般的报复打击。第二种情况,就如刚刚所说的,具备了一棍子打死的证据以及得到高层的支持。所以说,像苏星朋这样肆无忌惮地进行实名举报,简直就是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