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健这时又想到另外一个职位,那就是庆安区区委书记。由于何必的死亡,这个职位也空缺了下来,不过庆安的区委书记大多都是由市委常委兼任的,这个权力不在市委的手中,可能一时半会之间还没有个定论。
贺子健把思绪又放回到乌苏方面。平心而论,从级别上来说的话,无论是区委书记还是区长,都是正厅级,对于那些长期游离徘徊于副厅位置上的人甚至于一些只是正厅级而非正厅实职的人来说,自然是一个非争不可难得可贵的机遇。但是如果从发展的角度来说,乌苏却又令很多人望而却步,毕竟这个地区太落后了,落后到连几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到这个地方任职,如果真的能够有所建树,那自然是大功一件,日后前途远大,但是如果没有起色,那无疑是扛着正厅的帽子在火上烤,那份罪自然也不好受。
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贺子健认为,区委书记一职多半还是从乌苏内部产生,不是说新生力量不好,但是能够用熟悉乌苏情况的人那自然更好。那么,这个人选会是谁呢?区委副书记?常务副区长?前者跟迟步飞是一伙儿的,后者更是在贾正明住院的时候迟步飞鼎力推荐的,以陆渐红的性格,凡是跟迟步飞搭上关系的人都不会用。
这时,贺子健的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在想到这个人之后,他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在陆渐红的办公室里讨论的是乌苏区区长的职位了。
正所谓一通百通,贺子健很快便想出了陆渐红所钟意的乌苏区区长的人,这个人肯定是市委副秘书长桂雨来了。
“桂雨来同志是市委副秘书长,兼政研室主任,在国有企业改制调研中,他的调研报告以及所提出来的论点非常独到,而且我市目前的改制八成是沿用了他的意见,而且很有成效,我认为这样的同志是很有能力的。好钢用在好刃上,放着这样的人才不用,去搞理论,实在是大材小用,甚至是暴殄天物,我还是比较赞同魏部长的意见的,由桂雨来同志任乌苏区的区长。”陆渐红当先表了态,直接否定了于长惠所提出来的乌苏区委副书记傅起义。
说完这句话,陆渐红便微微将后背靠在椅子上,看着朱耀庭:“朱市长,你认为呢?”
于长惠略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所选择的人被否定了,下意识地看了朱耀庭一眼,这一眼里所包含的东西有些复杂,虽然一闪而过,却是落在了陆渐红的眼睛里,或者说,陆渐红一直就是在不经意间观察着他。
“我倒是觉得长惠书记所提出来的人选不错,傅起义是位老同志,是从区委常委副区长的位置上过去的,对政府工作有着很丰富的经验,而且他是老乌苏了,也非常熟悉乌苏的情况,所以我觉得他比较合适任乌苏区区长一职。”朱耀庭在这个方面倒是在力挺于长惠。
陆渐红注意到于长惠略带着些感激地漫不经心地与朱耀庭对了一个眼神,暗暗赞叹朱耀庭的策略。朱耀庭比自己晚来没多长时间,基本上与自己的情形差不多,对大多数的官员还处于一个考察和试探的阶段,严格来说,除了县区的正职领导以及一些部委办局的一把手之外,副职干部还没有完全进入他们的视线,也就是说,在乌苏区区长这个位置上,朱耀庭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去力推的人选,那么可以预见,此前朱耀庭放出来的要对一些县区的县区长进行调整只是一颗烟雾弹,他只不过是混淆别人的视线,而眼下对于长惠的支持,则是他拉拢人心的一个策略。人总有一个习惯,那么,在其他的位置上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他无疑还会沿用这一策略,以获得其他常委们的支持。
于长惠的观点得到了朱耀庭的支持,两人似乎有那么一点眉来眼去,那么其他常委呢,有多少人被他这一招击中了心坎了呢?
这个人选由于陆朱二人的意见相左,并没有取得一致,只得先放下。
陆渐红道:“今天这个讨论只是碰一碰,事先没有充足的准备,就不做记录了,先散了吧,你们还有没有别的事?”
自然没有,陆渐红忽然道:“长惠书记,你留一下,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跟你说。”
朱耀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通过乌苏区区长一职对于长惠的支持,虽然未必就能把于长惠拉过来,但点水可以穿石,政治斗争原本就是一个长期的战争,一蹴而就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一个艰苦的持久战,但陆渐红把于长惠留了下来,不知道又会说些什么,这就是市委书记的优势,看来自己得想点办法了。
却说陆渐红留了于长惠下来,于长惠的心里暗暗有些发虚,毕竟在乌苏区长这个位置上他有一点自己的私心,这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在这个方面却是得到了朱耀庭的支持,更要紧的是,此前朱耀庭跟他说过,会无条件地支持他。说是无条件,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条件,身在官场,像陆渐红和丁晓华付熙麟那样绝对的同盟极其少见,更多的则是利益互换,或者是共同利益的团体,朱耀庭支持自己,那么就意味着在日后的某一天,自己也要支持他。
平心而论,于长惠自认并没有背叛陆渐红的意思,他自然能够看得清眼下重安的政治局势,虽然朱耀庭小动作不断,拉拢人心,靠山助力,但是仍然改变不了陆渐红一家独大的局面,在这两方面,陆渐红并不比朱耀庭逊色,而且从常委会上的实力分布来看,朱耀庭的劣势非常明显,所以于长惠很清楚,失去陆渐红的支持,自己要想获得政绩实在太难太难,虽然自己的身后也有支持者,但是能比得上陆渐红吗?恐怕连朱耀庭也比不上。那么该如何游走于陆渐红和朱耀庭之间,既能获得自己的利益,又不得罪这两个人,是摆在于长惠面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