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陆渐红并没有喝多少酒,关于贺子健工作上的事情他也没提,过年就得有个过年样,那些严肃压抑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不过在送贺子健和修宇出去的时候,陆渐红跟贺子健在路上有一番发自肺腑之言,工作固然重要,但是家庭也更为重要。在如何处理好工作与家庭之间的关系上,他自认没有做好,希望贺子健继续探索。
这是陆渐红掏心窝子的话,他向来自认自己是无私的,但是严格来说,热衷于工作,冷落了家人,这也是一种自私的表现,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满足自己的工作欲望。说是为人民服务,但是父母老婆孩子也是人民中的一员,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换言之,连家庭都不能照顾,又何以完成事业?
这是一个死循环,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解。陆渐红是在变相地提醒贺子健,工作家庭都是很重要的。
送走了贺子健,陆渐红回了来,安然笑着道:“又上政治课了?”
陆渐红拍了拍安然的手背,正要说话,孟佳风风火火地过了来,道:“渐红,赶紧过来,就等你一个人了,后天就是妈的八十大寿,有的细节还要再商量商量。”
陆渐红顿时头比斗大,道:“你们怎么弄怎么好,我还要打个电话。”
陆渐红确实要打电话,这个电话是打给林玉清的。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里面传来了林玉清惊喜的声音:“陆书记,新年好啊。”
陆渐红笑道:“林姐,咱们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吧?”
陆渐红不是个矫情的人,与昔日的朋友同事也不是有着太多的联系,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忘记了他们,就像当年的铁松岭,遇到事情,陆渐红还是想办法要去帮忙的。
一句“林姐”,顿时把他们之间的生疏赶得无影无踪,林玉清笑道:“难为你还记得这个称呼。”
陆渐红笑道:“有些事,有些人,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林玉清笑着道:“幸好我不是年轻少女,不然心里又要荡漾了。”
陆渐红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景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往年春节的时候还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可是今年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深深吸了一口气,陆渐红道:“林姐,不影响你们一家团聚吧?”
“没事没事。”林玉清道,“你打电话给我不是就为了说句新年好吧?”
“知我者林姐也。”陆渐红笑了一声,声音严肃了起来,“林姐,你觉得邱礼让这个人怎么样?”
林玉清倒是没想到陆渐红会问出这个问题来,沉默了一下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渐红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下午的时候我跟他见了一面。林姐,你我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这个人你不要深交。”
陆渐红有他自己的想法,从今天邱礼让的目光中他看到了强烈的野心,而促使陆渐红打这个电话的是因为邱礼让在小高的事情中居功不让,连提也没有提林玉清一下,这证明邱礼让这个人不是一个堪可交友之人。有理由相信,这样的人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踢开盟友,在背后捅上一刀也不一定,虽然林玉清任职省委副书记已经到了巅峰,但是陆渐红不希望她在最后的时候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而且中央三令五申,不得公车私用,邱礼让如此顶风作案,有嚣张的嫌疑,这样下去,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林玉清居然没有反问,更没有迟疑,笑道:“渐红,我听你的,只要你说的事情,我一定照办。”
陆渐红笑了笑,没有再说其他的,道:“过了年,有时间到我那边去坐坐。”
“怕给你添麻烦啊。”林玉清也知道陆渐红在风光八面的背后也有着很多的麻烦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陆渐红笑道,“这就当我是正式邀请了啊。”
放下电话,陆渐红站在那一轮残月之下,思绪万千,这些年他交的朋友不少,联系却是不多,君子之交淡于水,但是在这个人情社会,真的如此吗?
呼出一口气,把心头的郁结赶走,陆渐红快步回到屋里,家庭会议才刚刚拉开帷幕,等着他这个一家之主来拍板。
陆渐红还真的没怎么过问梁月兰寿辰的事情,一听“汇报”才知道,居然有几十桌人,挠着头皮子道:“这样会不会不好?”
孟佳道:“这证明陆家兴旺嘛,妈的八十大寿,如果没多少人来庆祝,那多没面子。”
梁月兰道:“我觉得就是家人在一起吃个饭,表示个意思就行了,没必要折腾。”
“妈,怎么能叫折腾呢。”高兰笑着道,“人这一生只有一个八十岁,当然是要庆祝的,不过渐红的担心也有道理,所以啊,我们这一次呢,只宴请不收礼,请亲戚朋友邻居吃饭,就是开一千桌也没有问题吧。”
“二妈威武。”陆远航竖起了大拇指道,“凭三妈的家底子,开个一万桌也没问题,我看啊,你就从了吧。”
话题顿时被引开,看着一家子人毫无芥蒂地在一起说笑聊天,陆渐红的心头荡漾着浓浓的幸福之感。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君悦大酒店的宴请厅里,接受荣平敬酒的邱礼让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并不是他的秘书递过来的,这只能证明一点,电话很重要。
拿着电话进了卫生间,压着声音说了几句,邱礼让脸上的神情有点不对,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等他出了卫生间,已经恢复了自然。
喝了几杯酒,刘秘书说,邱省长舟车劳顿,不能多饮,需要休息了。
荣平送邱礼让去房间,邱礼让道:“小荣啊,你留一下,我有点事情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