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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之捡起掉在桌子上的文件。

第一行印着几个黑体大字。

一目了然。

财产转让合同书。

盛北弦把画和已经坏得不能用的表框放在一边,接过楚心之手中的文件。

“合同书是十多年前的,三十亿转移宝贝的名下。”盛北弦阅读文件的速度很快,三两分钟,长达五页的合同书就看完了,掀到最后一页,他继续道,“把这份合同拿到一个叫曹军的律师那里,即可生效。”

盛北弦在画的夹层里找了找,还有一个信封。

里面就是曹军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楚心之一惊,“三十亿!”

所以说,这幅画里藏着文青留给她的财产!

十多年前的三十亿,到如今肯定不只这么多。

只是……

三十亿,这个数字太熟悉。

“当年楚锦书意外得到的钱是不是就是三十亿?!”楚心之眼含惊诧,看向盛北弦

她想起了幕浥枭给她看的那份文件。

心里有些不安。

如果是的话,那这笔钱就是鼎盛国际流失的那笔资金其中一部分。

楚心之吞咽着唾沫来让自己发干的喉咙湿润起来。

她最害怕就是文青与盛北弦父母的死有关。

盛北弦看着财产转让合同书上的数目,大致想了一下,“应该是。”

“那这个……”这个钱怎么会在文青手里。

盛北弦知道她在想什么,俯低身子,下巴搁在她肩膀。

“恐怕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楚锦书了。”

楚锦书!

他进监狱之前还有多少秘密没吐出来。

楚心之靠在他肩膀上,“你就不担心这件事跟我妈有关?”

“有关无关都是过去的事了。”盛北弦伸出一根手指刮她挺秀的鼻梁,“知道宝贝担心什么,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

楚心之侧身,抱着他的脖子,“有你真好。”

他时刻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安慰着她一颗不安的心。

“嗬嗬。”盛北弦抑制不住地笑出声,俯身吻住她水润的唇瓣,舌尖趁机钻进她的口中,纠缠住她的舌,辗转吮吸,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暧昧的声响。

吻得正动情,外面发出“砰”的一声。

门被人踹开了。

“麻麻~”彦彦小朋友的声音。

盛北弦:“……”

——

翌日,早上七点多。

天已经大亮,今天刮了点风,还有些凉。

出门时,盛北弦在衣架上拿了一件浅色的薄款风衣,挂在臂弯。

等车停下,两人从车里出来,他便顺手将风衣披在楚心之肩头,“伸手。”

楚心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不冷,不想穿。”

“不冷也得穿上,身体刚调养好就不听话了?”他不顾她的意愿,抓起她一只胳膊塞进袖子里,楚心之任命,乖乖伸手穿上另一只袖子。

进了警察局。

一名警察带着楚锦书过来。

远远地,楚心之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楚锦书。

她有多久没见他呢?

快一年了吧。

她已经记不清了。

虽然她跟楚锦书年在一起生活了有十多年,可却将他的样子忘得那样快。

觉得记得他都是一件恶心的事情。

尤其——

得知他跟高蕾合伙害死了她妈,她心里对他除了恨意,已经不剩别的了。

楚锦书瘦得很厉害。

整个人就是皮包骨,手肘处的骨头都能明显看见。

脸上苍老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眉骨高耸着,眼窝深陷,一双眼睛里全是浑浊的神色,没有一丝神采,眼底是青黑的眼袋,嘴巴苍白如纸,感觉像是被病魔缠身而将死的病人。

每走一步,都感觉很吃力的样子。

苍老得仿佛八九十岁的老人。

事实上,他还不到五十。

本来是一副极其能激起同情的样子,楚心之看着他,却没有丝毫的同情。

想起他杀了文青,想起他发了疯似的拿刀捅楚淮和楚小乔,她就觉得他面目可憎。

不值得同情。

楚锦书看向盛北弦和楚心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又消逝。

他刚才听到警察说有人探监,他还挺激动。

以为是楚老爷子托关系,找了人救他出去。

楚锦书一转头,想要出去,“我不见他们。”

盛北弦冷哼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你们听到了吧,他语气不善,他威胁我,他对我的人生安全造成了威胁。”楚锦书用可怜的语气乞求着他伸手的那名警察,“我不要见他,不见。”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楚心之还真不相信,楚锦书的胆子变得比老鼠还小。

这里是警察局,他们怎么可能对他的人生安全造成威胁。

警察把楚锦书按在椅子上坐着,朝盛北弦道,“盛少注意把握时间,最多半个小时。”

盛北弦点点头。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探监室就剩下三人。

楚锦书眼中含着弱弱的怒气,“你,你想干什么?”

“放心。我对你的命没兴趣。”盛北弦两只手搁在桌子上,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

就是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楚锦书也害怕。

他永远记得,盛北弦将他关进仓库的那一天一夜。

这个男人就是个魔鬼!

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楚锦书吞了吞唾沫,等着盛北弦的下文。

不管他为什么来这里,他只希望他能快点离开。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盛北弦。

更不想见到楚心之。

看见她,他就想起他被文青那个贱女人戴绿帽子的事。

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

本来吧。

楚心之不是他的女儿,他好歹养了她十多年,可这死丫头跟她妈一样,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半点不顾念昔日的养育之恩。

眼睁睁看着盛北弦整垮楚氏集团!

眼睁睁地看着他进监狱!

他白养了她。

楚心之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楚锦书就是这样。

他大概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了。

永远想着自己的利益。

“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了,我们就会离开。”楚心之说着,从包里拿出昨天那份合同,摊开来给楚锦书看,“这笔钱怎么会在我妈手上。”

楚锦书本不想看,目光被开头几个大字吸引了。

财产转让合同书?

什么东西?

他手指颤抖地拿起桌上的合同,可能眼神不好,他眯着眼睛看。

看得很慢。

足足过了有十分钟。

楚心之没出声打扰他。

又过了几分钟,楚锦书脸上陡然变了,脸上的皱纹因生气而堆积在一起,像枯死的老树皮。

他一把将合同摔在地上。

“贱人!”

他就说当初文青那笔钱为什么找不到。

她可真厉害!

三十亿啊!

全部给了楚心之,一毛都没给他这个丈夫留。

他当初要是有这笔钱,楚氏集团也不至于因资金周转不开而破产。

真是讽刺!

楚心之皱皱眉,不用想,他口中的“贱人”肯定是在骂她妈妈。

“据我所知,这笔来历不明的钱,起初在你手上。”盛北弦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楚锦书看着他,眼中划过惊骇。

他怎么知道这笔钱来历不明?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这笔钱为什么会在文……妈手上。”文青是宝贝的妈妈,自然也就是他妈妈。

楚锦书在生意场上浸淫了几十年,眼力劲还是有的。

他敢断定,盛北弦一定在查什么。

不然,得到这份合同后,他第一时间应该是拿去律师那里生效,而不是问这笔钱为什么在文青的手上。

看盛北弦的样子,他要查的事还挺重要。

楚锦书心里暗笑,鬼使神差地生出一丝窃喜。

至于窃喜什么,盛北弦很快就会知道。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希望。

“不错,这笔钱是来历不明。”楚锦书笑了一声,大方承认,“至于这笔钱为什么在文青手上,除了文青就只剩下我,我如果不说,你们就永远别想知道!”

他说出了一个事实。

盛北弦目光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很。

“楚锦书,你想怎么样?”楚心之冷冷道。

楚锦书不去看盛北弦的眼神,“很简单,我要出狱。”

“呵呵,你在开玩笑吗?”楚心之笑道,“你犯的是蓄意杀人罪!”

楚锦书当然知道自己犯的是蓄意杀人罪。

可楚小乔不是没死?

楚淮不是也没死吗?

以盛北弦的能力,帮他找个金牌律师,从这里出去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他提的条件对他来说简直太简单。

“我可以答应你。”盛北弦沉声道,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楚锦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盛北弦有这么好说话?

他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他答应。

他答应得太爽快,他反而觉得无法相信。

楚心之也看着盛北弦。

他眼神平静无波,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桌子底下,盛北弦捏着她的手,轻轻握了握,让她放心。

“口说无凭。你先让我出去,我再告诉你。”楚锦书多长了一个心眼,万一他说了,他又不肯让人救他出去怎么办。

盛北弦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一派慵懒,头也没抬地说,“你没有资格再讲条件。”

“你!”

“你还有十分钟。”盛北弦看着腕表,神色严肃地打断他的话。

楚锦书看着盛北弦,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可怖的威压。

盛北弦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要知道,我查清楚这些只是时间问题。”

楚锦书咬咬牙,像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好!我说!但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找律师把我弄出去。”

他一天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七年有期徒刑,他才过了一年,就生不如死。

“当然。”盛北弦神色淡然。

楚锦书看向楚心之,一字一顿说,“这笔钱是我转移到文青账户上的。”这是他当年干的唯一一件蠢到极限的蠢事!

楚心之勾起唇角。

骗鬼呢。

他楚锦书能有这么大方,把三十亿现金转给文青。

除非他脑子坏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楚锦书看到楚心之嘲讽的眼神,就猜到她不相信他的话,“我当年是真的爱文青,这三十亿是作为聘礼,迎娶她。”

这件事,连楚老爷子都不知道。

他当时也是脑子发热,想以此打动文青。

事后,他就后悔了。

他自然不会跟两人说这些。

盛北弦看着楚心之,眼神示意她,楚锦书说的应该是真的。

楚心之抿抿唇,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心中预想的那个不好的答案,其余的她都能接受。

“既然问清楚了。那宝贝……”盛北弦揽着楚心之的肩膀,“咱们走?”

“嗯。”她也想走,多见楚锦书一秒都觉得恶心。

她就是想知道这笔钱的来历而已,楚锦书已经说了,是他给文青的,她就没必要再跟他多说什么。

“盛北弦,你什么意思?”楚锦书紧张地站起身,看着他,“你说过,会找人把我捞出去!”

盛北弦唇角微勾,“你记错了。”

“盛北弦,你说话不算话!”

“我说了会帮你,但没说会照做。”

“你!”楚锦书气得不行,脸色青白交加,总算让毫无血色的脸多了一丝别样的颜色,“你个王八羔子!你居然骗我!”

盛北弦的脸蓦地冷下来。

楚心之一张素净的小脸更是冷到极点,“楚锦书,你还想出去?呵!你的罪名,简直令人发指,罄竹难书!坐一辈子的牢也足以弥补你的罪行!”

以后也不打算再见楚锦书了,索性一次性将话说明白。

楚锦书怔怔地望着她。

“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楚心之摇摇头,似是在自言自语,“也对,你一贯喜欢装傻。”

“需要我跟你谈谈我妈是怎么死的吗?你和你的情人高蕾合伙害死我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所以说哈,这世上还是有报应存在的,你觉得你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造孽造出来的报应?”

楚锦书深陷的眼眶中,眼珠子都要从中掉出来了。

整个后背开始冒冷汗。

一滴一滴,顺着后背流淌。

苍白的唇经不住颤抖。

错愕,惊吓,恐惧,担忧……种种情绪一同袭来。

仿佛要压垮了楚锦书这副羸弱的身躯。

他跌坐在椅子上。

浑身脱了力一般。

楚心之怎么会、怎么会知道。

一定是盛北弦!

是他,调查了当年的事情。

“你这样,是被我说中了?”楚心之笑。只是那笑,讽刺至极。

她叫了十几年的爸爸居然亲手害死了她的妈妈。

楚心之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把三十亿给我妈妈后,就后悔了吧?想得到这笔钱,所以,杀了她。”

“楚锦书,我真是将你了解得很彻底。”

楚锦书一言未发。

楚心之猜对了。

他是后悔了。

楚氏集团转移到国外后,生意不景气,国外的市场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开拓。

需要消耗大笔资金。

他没有钱。

便打起了这三十亿的主意。

他在文青面前旁敲侧击了几次,可她就是不肯说钱在哪儿。

他查了她所有的账户,都没找到。

是高蕾,她出的主意,她说文青死了,专门的机构会清算她的财产,他作为第一财产继承人,会继承这笔钱。

多么顺理成章。

他被说动了。

恰巧当时文青的身体很不好,大概是水土不服,经常生病,一直在吃药。

老天都在帮他。

文青后来得了癌症。

他就在一天天的在她的药里加东西,最后,直接换了她的药。

她死得不明不白,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病死的。

可是——

他却没找到那笔钱,清算了她所有的账户,就是没有这笔钱。

今天,他总算弄明白了。

文青表面上宛若水乡的温婉柔弱女子,骨子里比谁都冷清。

或许,她一开始嫁给他就是有目的的,她是在报复他!

“所以啊,你说我把这证据给警方,你可就不止七年的刑期了。”楚心之轻笑一声。

——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十点了。

楚心之仰起了头,天空是淡淡的蓝色,大朵大朵的白云飘在上面。

真的很漂亮。

盛北弦大掌贴在她后脑上,轻拍了一下,“走了,送你去工作室。”

“今天不想去上班了。”

“……青川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居然说不想上班,嗯,挺难得。”盛北弦笑着打趣。

确实挺难得。

她的手痊愈后,忙起来简直毫无时间观念。

在家的时候,还经常忙着画设计稿。

楚心之挽着他胳膊,整个身子几乎都挂在了他身上,“反正今天就是不想上班,没心情。”

就算去工作室了,她估计也没心思工作。

工作效率不高的话,还不如不去。

“宝贝想去哪?”他笑着问。

两人往停车场走去。

“不知道啊,只要不上班,去哪都行吧。”

“那就带你出去逛逛。”

盛北弦开车,路上走了有两个半小时,楚心之都昏昏欲睡了。

转头看了眼车窗外,树木丰茂,林荫成片。

路好像还不算平整,车子摇摇晃晃,怪不得她想睡觉呢。

“这是哪啊?”

“到地儿了宝贝就知道了。”盛北弦转头看了眼她有些睡迷糊的脸,笑了笑。

约莫又开了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一处山庄前。

古色古香的山庄,最上方写着泉水山庄四个醒目的黑色大字。

透过红漆木门,往里面看,只看到一座喷泉,其他的就看不真切了。

“走,带你进去看看。”

------题外话------

十点左右有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