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在家里一呆就是一天,也没有从房间出来,阿姨问他要不要吃东西,他便只说要休息。
这样的情形真是前所未有,阿姨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给蔚蔚打了个电话。
蔚蔚听说上官逸不舒服,立刻就从学校赶了回来,蹬蹬蹬上楼,打开上官逸的房门走了进去,“哥!瑚”
床上没有人,倒是浴室里面传来水声,蔚蔚连忙又上前敲了敲浴室的门,“哥,你没事吧?阿姨说你不舒服?”
话音刚落,里面水声便停了,很快上官逸穿着浴袍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只是脸色看起来倒是正常铄。
蔚蔚微微一怔,“哥?”
这样子,不像是不舒服啊?
“没事。”上官逸声音有些低沉,“只是有些累了,在家休息一天而已,懒得动,阿姨大惊小怪了。”
蔚蔚听了,这才呼出一口气,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怎么了呢!”
上官逸淡淡勾了勾唇角,“还能怎么?”
“那你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啊?我下去叫阿姨做晚餐?”
“好。”上官逸点了点头。
蔚蔚转身便又蹦蹦跳跳地下了楼,上官逸看着她走出去,才在沙发里坐了下来,顺手拿起自己之前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看,有几个未接电话,几条信息,却都是无关紧要的。
他重新将手机扔在了一边,又走进了浴室。
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整齐的衣服,厨房里正做着晚餐,而蔚蔚正坐在客厅沙发里拆信。
上官逸走过去坐下来,看了看蔚蔚拆信的动作,随后又转头看向了电视机。
蔚蔚哼着歌拆着信,其实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东西,因此她一一拆开来,都只是看一眼便扔到了一边。
这样的动作几乎习惯成自然,当她拆开其中一封,扫了一眼,正要跟其他丢在一起时,却忽然顿住了,重新打开那封信来,瞪大眼睛细细地看了一遍。
“上官逸!”蔚蔚忽然猛地将那封信拍到了茶几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上官逸目光从电视机屏幕移到她脸上,神情依旧平静,“什么?”
蔚蔚一下子将那封信递到了他面前,“今天刚刚送来的银行账单,你看看!”
上官逸缓缓接过那几张单子来,一一扫了一眼。
“上周日,你的卡买了一大堆女人的衣服鞋子包包首饰,昨天又买了一堆男人的手表、钱包、皮带、领带、西装的……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蔚蔚大声质问道。
蔚蔚心底虽然欢喜他交女朋友,可是看着这样一份让人有些目瞪口呆的账单,还是不得不怀疑她精明能干的老哥找的这个女人究竟是图他这个人呢,还是图他的钱?
可是上官逸听了她这话,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
上官逸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之前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丝毫没有交到女朋友的欢喜,或者是被她揭穿的尴尬。
“没有。”他平静地回答道,“这些东西是公司做项目采购的。”
“啊?”蔚蔚顿时大失所望,“是公司采购的啊……我还以为你交了女朋友呢!真是的!”
她嘀嘀咕咕,上官逸丢开那些单子,微微撑了下巴,重新沉眸看向电视机。
吃过晚饭,他送了蔚蔚回学校,而后,车子不知不觉地驶到小区门口,却只是停在门外的路边,久久没有进去。
仿佛间,还能看见昨天晚上,她和另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车边的调笑和亲热,以及当着他的面给他打来的那通说谎的电话。
上官逸在那里坐了许久,终于还是将车驶了进去,随后从停车场上了楼。
刚刚打开公寓们,他就听到清歌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却是在跟人通电话,一面小声地说着话,一面克制不住地娇笑出声。
“你不要瞎说啦,哪有这样的事!”她声音甜美地说着,“叫你不要再说啦!讨厌!我不理你啦!”
上官逸反手关上了房门。
清歌的声音忽然就一顿,随后,她匆匆说了句什么,挂断电话,从沙发上探出脑袋来看着站在玄关处换鞋的上官逸,“上官哥哥,你回来啦!”
上官逸淡淡应了一声。
“你跑到哪里去啦?”清歌继续道,“我下午去公司啦,肖依说你今天都没有上班。”
上官逸走到沙发后面,便被清歌伸出手来拉住,随后她拉着他坐到了沙发上,才继续问道:“你到底去哪儿了?”
“在家里休息。”上官逸这才回答道。
“我就说嘛!”她忽然轻轻哼了一声,随后又笑了起来,“对了,我买了礼物送给你!”
说完她就从沙发上起身,蹭蹭蹭地回到房间,随后从房间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来,递给上官逸,“特意为你挑的哦,你看看喜不喜欢?”
上官逸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枚领带夹,低调而沉稳的款式,奢华精致。
“谢谢。”上官逸看过之后,又将盒子盖了起来,放回了面前的茶几上。
清歌看着他的动作,顿了顿,忽然又伸出手来抱住了他的脖子,扬起脸来就几乎要吻上他的唇。
上官逸却一偏头避开了。
清歌微微一怔,看着他,“上官哥哥?”
上官逸伸出手来,将她几乎倒在他怀中的身体扶正了,清歌似乎更加怔忡了,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袖口,“上官哥哥,你怎么啦?人家精心给你挑了礼物,你也不喜欢吗?连个爱的亲吻都没有啊?”
说着她便还要伸出手来抱他,上官逸却缓缓握住她的手,压了下去。
“不要闹了。”他沉声道,“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该去哪里啊?”清歌又笑了起来,硬是靠进他怀中,同时手也悄无声息地抽了出来,缓缓地从他衬衣扣子的缝隙之中伸了进去,悄悄地在他的胸膛处游走。
上官逸再一次将她的手攥在了手心,握得很紧。
清歌尝试着抽了两次,没能抽出来,皱了皱眉看向他,终于是爆发了,“上官逸,你想怎么样?”
上官逸看着她,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少了温柔,少了宠溺,那一片茫茫的平静,竟让人有种不敢再看的感觉。
清歌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就转开了视线,再度用力一抽。
这一回,上官逸让她将手抽了回去。
“你莫名其妙!”清歌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砸在他身上。
上官逸却忽然从怀中取出了皮夹,随后,他从皮夹中取出一张支票,放到了清歌面前。
清歌盯着面前的那张东西许久,才一下子伸手抓过来,打开一看之后,她再度转眸看向了上官逸,“你什么意思?”
上官逸伸出手来,扶住她的后脑,凑上前去,轻轻在她唇角吻了一下。
清歌身体微微一僵,待要主动去寻他的唇时,上官逸却又已经退开了。
于是,她再一次诧异地看向他。
“去你想去的地方吧。”他说,“既然不开心,那就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
清歌忽然猛地自身后拉住了他的手,“你……你这意思是,你不要我了?”
上官逸没有回答,却是缓缓拿开了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公寓门口,打开门,离开了。
清歌看着他走出去,又听着门关起来的声音,过了许久,却依旧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很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朝着空荡荡的屋子扫视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被他放在桌上,没有带走的那个领带夹上。
清歌伸出手来,轻轻在那盒子上摸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却忽然仿佛触电一般,猛地缩回手来。
再次回过神,她忽然就笑了一声。
原本就该如此,就这样彻彻底底地了断,还真是符合了她的心意。
她却又呆坐了许久,才站起身来,回到自己那边的公寓,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即便她之前又采购了那么多东西,可是真的收拾起来,东西却依旧很少,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居然还有一半的空位。
原本没带什么来,因此也没想带什么走,况且她最想要的,也已经得到……
清歌跪坐在地上,又发了好久的呆,回过神来,才迅速合上行李箱,随后拉着箱子,匆匆往外走去,竟似不敢再多停留一刻的模样。
她出了公寓,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很快就拦到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公寓。
而对面的马路边,上官逸的车子静静停在那里,看着她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视线之中,他又静坐许久,才终于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之后,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上官逸迅速恢复了从前的状态,仿佛他生命中,其实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叫池清歌的女人。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不能颓废。
在公司,他身居主席之位,恒远集团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底下各股力量相互制衡还需靠他的协调;在家里,他是哥哥,还要好好照顾妹妹,总不能让妹妹反过来为他担心;在朋友圈子里,已经有一个慕秦川深陷在失去的痛苦之中,还有一个成天喊着失恋的韩澈,要是再加上他,那情形势必就更加惨淡了。
所以,索性就当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个女人,又怎么样?
那之后没多久,恒远跟慕氏有一个海外项目上的合作,上官逸受慕绍南之邀,前往慕氏开会,商议合作的细节。
却没想到在会议室里,他居然会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那个曾经和清歌一起过的年轻男人,竟然就是慕氏海外部的工作人员,也坐在会议室里。
跟随上官逸而去的沈彦自然也认出了那个男人,看向上官逸,心头微微一紧。
清歌消失这些日子以来,上官逸表面上似乎跟从前没什么异样,但是其实整个人变化还是很大,他比以前更冷静,也更沉默。
连糊里糊涂的肖依都察觉出来什么,还私下里跟他八卦过,“你说老板到底怎么了?我最近一进办公室,就觉得气压好低好低啊,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沈彦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运作的中央空调,淡淡道:“也许是空调温度太低的缘故吧。”
而此时此刻,竟然在会议室里见到那个男人,沈彦自然有些担心,转头看了上官逸一眼。
却见上官逸神色如常,甚至面带微笑,正和慕绍南从容平静地说着话。
沈彦的心却还是始终提着。
本想那个叫宋磊的年轻小伙子能低调而安静地在会议结束后消失,没想到在会议中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原因是——当慕氏海外部主管准备播放幻灯片进行项目讲解的时候,负责播放幻灯片的宋磊竟然走了神,呆呆地坐在那里,一直被喊了三声名字才猛地回过神来。
慕绍南自然有所反应,转头看向上官逸,微微点了点头以示不好意思。
上官逸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到中午的时候会议还没有结束,于是决定在会议室里吃过午餐之后再继续。
宋磊中途离开去了茶水间,上官逸去卫生间的时候经过茶水间,听到里面传来海外部主管对宋磊大肆批评的声音,他没有停留,径直而去。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听见里面已经换成了沈彦的声音:“……那是你上司不近人情,人嘛,都是感情动物,失恋这回事,的确是挺辛苦的。”
“算了。”宋磊的声音,“上司怎么可能体谅下属这些情况?况且因为这点事情就失职,的确也是我的不对。”
沈彦听了,又道:“你既然为女朋友这么牵肠挂肚,为什么不想方设法再将你女朋友追回来?”
“她都不算是我女朋友,怎么追?”宋磊叹息道,“关系都还没正式确立下来,她就又拒绝了我,现在更是整个人都音信全无,连电话都停用了……”
上官逸径直又回到了会议室。
离开慕氏,回恒远的路上,沈彦频频欲言又止。
上官逸低头看着今天漏听的部分文件,头也不抬地开口道:“有话就说。”
“我……我今天跟那个宋磊聊过了。”沈彦终于还是开了口,“他说,他跟清歌是高中同学,两个人在高中时候就有些暧昧情愫,不过没有发展起来。这次在G市重逢,清歌似乎非常高兴,连续好些天两个人都在约会……他本来还以为两个人可能有机会发展,结果才几天之后,清歌就又拒绝了他,然后就再也没有跟他联系,好像消失了一样。”
上官逸听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沈彦见状,安静了片刻,忍不住又道:“上官先生,要不要查一查……她去了哪里?”
“你很闲?”上官逸问道。
沈彦低低咳了两声,只能不再说话。
至此,池清歌其人、其事,似乎彻彻底底地从上官逸生命中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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