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正陪着李乔氏和汤乔氏在屋里说着话,李乔氏的一双儿女李方和李淑,以及汤乔氏的女儿汤静静则在侧屋,由顾晓云相陪。
顾拂云亲自端了狼牙土豆,进入屋子,便听到汤乔氏的话:“……二姐你这屋子是有些热呢,这一盆子冰,哪够呢。改明儿妹妹给二姐送一车冰来。妹妹别的没有,冰是管够的。”
汤乔氏嫁的只是宛平普通的耕读人家,但因与沐恩伯府有着亲戚关系,这些年来紧抱沐恩伯府的大腿,不过秀才功名的汤姨父在仕途上倒也顺水顺水,如今已是正六品的冰井监司,虽然没什么上升空间,却也颇有些油水。
身为朝廷冰井监司,夏日里的冰块是管够的。
顾拂云掀了帘子,便笑道:“三姨母家又没开冰铺,哪来的冰啊?”
“哟,拂姐儿来了,”汤乔氏笑着说,“你三姨父如今任了冰井监司,别的没有,但这冰是管够的。都是一家子亲戚,有要用冰的,尽管开口就是。”
乔氏淡淡地说:“三妹妹好意,我心领了。”
汤乔氏说:“不过几块冰而已,改明儿让人给二姐送来。”
顾拂云放下盘子,笑道:“三姨,听闻三姨父升任冰井监司了?”
汤知氏笑得眉眼都弯了,一脸得瑟:“是呢,才升上去的,多亏走了沐恩伯府的门路,不然哪有你三姨父的事儿。”
顾拂云笑道:“恭喜三姨父高升。”
“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罢了,哪及得上你大姨父和你父亲伯爵府的门弟呢。”汤乔氏面上这么谦虚,可嘴里的话却是赤裸裸的炫耀,又把她随沐恩伯夫人一道进宫给贵妃娘娘磕头的事儿重提,华贵妃美艳端庄,简直是天上的神仙中人,堪比王母娘娘。
“……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见了贵妃娘娘,手脚都在抖,生怕说错话,惹恼贵娘娘呢,谁曾想,贵妃娘娘却是个慈爱的,说话也是细言细语的,唉哎,现在我才明白,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越是慈爱有加。有些人啊,不过攀了高枝儿,就把自己当根葱,总是鼻孔朝天,真真是满壶水不响,半壶水响叮当。”
说这话时,还斜了乔氏和李乔氏。
不过两姐妹都没有理会她。
顾拂云笑道:“三姨母,三姨父高升的事,除了咱们家外,别的亲戚可都知道了?”
汤乔氏说:“嗯,差不多都知道了。”她只是一个庶女,当初也不过嫁了个普通后生,公公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官,连品秩都排不上。好在夫家在乡下有不少田产,日子还是较为富足的。后来一家子还迁去了天津卫,一呆就是十年,经过这些年来的努力和钻营,靠上沐恩伯府,进了京,男人也得了冰井监司的差事,方有今日成就。
汤乔氏觉得总算可以在姐妹面前扬眉吐气了。
汤姑爷靠上沐恩伯府,华贵妃娘家,当今太子的外祖家的事儿,早已由汤乔氏的嘴,弄得举世皆知了。
顾拂云又问李乔氏:“听闻大姨父得了大理寺司直的差事?”
乔氏回答:“你大姨父上任都有几天了。”
顾拂云笑道:“大姨可瞒得真紧呢,这可是升官的好事呢,怎的不学那半壶水哐当响一下呢,也好让亲朋好友高兴下嘛。”
李乔氏笑呵呵地道:“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官儿,有什么好召告天下的,没得让外人笑话。”
乔氏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姨父和大姨都是素来稳重低调,就是你大姨父得了三品的大官,也绝不会到处宣扬的。”
顾拂云深以为然:“这倒也是呢,又不是那起子暴发户,升了官,攀了高枝就恨不得召告天下,也不怕让人笑话。”
汤乔氏:“……”
大理寺司直,是正六品的官。
冰井监司,只是从六品的官。
成功削了汤乔氏一顿,顾拂云很满意,这才端起盘子,说:“娘,我做了南瓜饼,大姨母,三姨母都来尝尝。”
乔氏说:“肚子饿了吗?居然捣鼓这些玩意。”仍是给面子地拿了南瓜饼放入嘴中。
“怎样?味道可好?”顾拂云赶紧问。
乔氏说:“还成,只是天气热,什么都不大吃得下。”再美味的食品,也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口味,乔氏就不是很喜欢,但为给女儿面子,又还吃了几块。
李乔氏也吃了几口,笑着说:“拂姐儿还挺会弄的,叫什么来着?”
“南瓜饼,大姨母您喜欢吗?喜欢就多吃一些。”
李乔氏很给面子地说:“确实不错,带着淡淡的甜味,又不腻,吃起来香软可口。”还连吃了几块,并勒下手中的金镯子,递给顾拂云,说,“多年没见侄女儿,这是给侄女的一点子见面礼。”
镯子是金的,较细,估计有几钱重。再看大姨母身上所穿的印花锻面的面料,就知大姨母家的条件也只一般。但顾拂云仍是接过了,甜甜地道了谢,并戴在自己手腕上。
汤乔氏见李乔氏都给了见面礼,也撸了手腕上的一寸宽的银镯子,递了过去。
顾拂云接过,道了谢。
又请汤乔氏吃南瓜饼。
汤乔氏吃了一口便说:“大概是口味问题吧,我并不觉得这东西好吃。姐儿也真是的,不是做姨母的爱说你,你是闺阁小姐,无忧无虑长大,怕是没有经历过三餐不济的日子。你这么浪费粮食,可有想过当年你们顾家遭了难时的情形?你当初生下来时,差点就养不活了,还是我给了你娘二两银子,请了个大夫才把你治好的呢。”
汤乔氏是庶女出身,手头就从来没有宽裕过。一朝富贵,也舍不得用好的。要给儿子攒娶媳妇的钱,平时又还要孝敬给沐恩伯府,手头也过得紧巴巴的,自然见不得顾拂云这种奢侈行为。
话外
汤乔氏:现在我也是今非昔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