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侯小姐四处看了看,说:“陈氏竟然拿苏三的贴子请人,苏三能不恼她吗?”
看来,这陈表小姐除了得苏夫人宠爱外,并不得几位嫡女的喜欢呢。
“我刚才在轿厅,还看到了顾五。”吴七小姐又在望北侯小姐耳边小声道,“那轿厅的婆子,正在给顾五掀帘子,一瞧到我来了,就丢了帘子朝我这边赶。我亲眼瞧到,那帘子刚好打中顾五的发髻,头发当场掉落。顾五的脸都气绿了。”
望北侯小姐双眼一亮:“当真?”
“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吴七小姐掩住笑意渐浓的双唇,“倘若你是顾五,你会怎么办?”
望北侯小姐陷入沉思之中。
而此时,一名黛眉杏眼朱唇桃腮的美貌少女,迎着飞舞的雪花,进入屋子。
该少女肌肤胜雪,身段苗条,乌发如泼,珠饰简单,一身兔毛短氅也能衬出几分贵气。
少女矜持地把贴子递给门口的丫鬟,丫鬟双手接过,赶紧恭身道:“原来是永宁伯府的顾五小姐,顾五小姐,里边请。”
正在屋内吃茶的小姐们听到丫鬟的声音,纷纷把目光抛来,果然见一少女进入屋内,光看这少女如雪的肌肤便惊叹此人的美貌,但但少女的打扮,又鄙夷起来,堂堂伯爵府的小姐,竟然只披着件兔毛短氅,头上的珠饰也简单的可以,最值钱的莫过于那指甲大的赤金簪。虽然长得好看,可穿的未免也太寒碜了吧。
已有苏家的丫鬟上前对少女道:“姑娘这边请。”
少女冷淡地道:“不必了,我要见贵府的陈表小姐,请问陈表小姐呢?”
有人听出了不对劲,纷纷放下手中的茶杯。
唯独望北侯小姐和吴七小姐互望一眼,都从各自的眼里瞧到了兴味。
陈表小姐很快就来了,她今日宴客的目的,一是为了打入京城贵女圈,二来便是为了顾五。听了丫鬟的话,立即整装而出。
“顾家姐姐总算来了,可让妹妹好等……”陈表小姐笑盈盈的话,一见到少女的面容,便主动失了声,“你不是顾五!”
少女不卑不亢地朝陈表小姐福了福身子,声音平板,语气清亮:“奴婢是永宁伯府顾五小姐身边的丫鬟,今奉姑娘之令,先替我家姑娘恭贺陈表小姐生日,祝陈表小姐万事如意,事事顺遂。这是我家姑娘给陈表小姐准备的礼物,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陈表小姐勿要嫌弃。”
少女也就是青鸿,双手拿出一个木匣子,递了过去。
自有丫鬟接住礼物,并退到一旁。
陈表小姐脸色微僵,问:“顾姐姐怎的没来?我不是亲自请了她吗?为何又不来呢?”语气委屈。
青鸿冷冷地道:“我家姑娘非常重视陈表小姐的宴请,早早便来了的。只是在贵府的轿厅,遇上一个婆子,竟用轿帘打散我家姑娘的头发。我家姑娘觉得贵府的下人实在不像样,便赏了那下人一记嘴巴,略施薄惩。姑娘说,她是来苏家作客的,不是来当散财童子的,她是应陈表小姐的邀约来苏家做客,可不是上赶着拿银钱买尊敬。倘若她学别的小姐打赏这婆子,不但惯了这帮见眼眼开的奴才,也还落了下乘。只因姑娘仪表已损,实在不宜见陈表小姐,便打道回府。为避免陈表小姐误会,特地差谴奴婢,奉上礼物,以表心意,并让奴婢转告陈表小姐,今日之事,请陈表小姐不必放心上,更不用自责。要怪也是怪苏家的奴才,与陈表小姐无关。”
望北侯小姐仔细品味青鸿这段话,越发觉得那顾五真是个刺头,也替陈表小姐难堪,自己在内院宴客,苏府的下人却得罪了客人,看她怎么处理。
果然,陈表小姐已经呆住了,愤怒道:“竟然还有这等事,也不知表嫂是如何管的家。”然后克制着怒火,又对青鸿道,“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我不会调教下人,致奴才冒犯了顾家姐姐。还请姑娘回去替我转告顾姐姐,我一定严惩那犯事的奴才,改日再登门给顾姐姐赔罪。”
当下便有人笑了起来,并讽刺道:“真拿自己是苏家正经的主子了,还要严惩奴才呢。”
青鸿面不改色地向陈表小姐福了福身子:“陈表小姐切莫如此,我家姑娘说了,又不是陈表小姐您的奴才冒犯了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又不是那起子不分青红皂白的。这事儿就算了吧,反正我家姑娘已经赏了那奴才一个巴掌,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奴婢奉命行事,如今事情办完,奴婢也该告退了。就不打扰陈表小姐了。”又团团向其他贵女福了身子,然后从容离去。
……
飞舞的雪花,在北风的吹拂下,不时卷着枯叶,在空中横飘。
苏六再一次拢了拢身上的貂毛大氅,不时张目望向前方精致的月洞门。
月洞门是后花园与内院的唯一出口。他是外男,已经搬到外院了,平时除了给母亲请安外,也鲜少踏足这道门。加上今日表姐又在内院宴客,就更不方便出入了。顾五今日也是要来苏家,苏六内心激动,早早便下了衙,在此等候,希望能与顾五说下话,或远远瞧上一眼也是好的。
苏六的小厮广寒也是冷得直打哆嗦,不止一次劝阻:“公子,您先回您的院子,我在这儿等着,要是顾五小姐来了,我就通知您。”
“这儿离我的院子还有数百步的距离,等你跑来通知我,顾五早就走啦。”
广寒说:“顾小姐就算人经过这里,也是坐府中的软轿,公子就算是等到了她,也看不到人呀?还不如去方华院呢。”方华院是八小姐的院子,离陈表小姐宴客的院子并不远。上了芳华院的阁楼,便能瞧到那边院子里的动静,何愁瞧不到人。
苏六却说:“这你就不懂了,就算软轿经过,我大可大大方方见上顾五一面,反正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见下面,说上几句话,也没什么的。”
广寒说:“既如此,那公子您为何还要让广柱广冰他们几个守着各路口?”
苏六说:“当然是不想让太多人瞧到嘛。我自己无所谓,但顾五的名声不得不顾惜呀。”陈表妹虽然柔弱了些,果然是善解人意的。
又有贵女的软轿经过,可惜并不是顾五,苏六等得望眼欲穿。
蓦地,广寒忽然指着一个从里头出来的少女,叫道:“公子,您瞧,那人是谁?”
苏六猛地瞧过去,又失望地道:“并不是顾五。”这么冷的天,顾五也不可能穿这么短的披氅,这种短披氅,只有丫鬟才会穿的。
广寒又叫道:“公子,这便是顾小姐身边的丫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