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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北城,虽不是盛夏,天气却十分温(热rè)。
通往枫山山顶那条只有两车道的路,路边的法桐枝繁叶茂,往上拱成圆弧,(日ri)光斑斑地透过叶间的缝隙洒在树荫下,看上去仿若星光点点,不仅凉爽,且还十分浪漫。
壹号公馆花园外的铁门自动往两边收起,白底黑字牌照的公务车缓缓驶入花园。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拥有高大精壮的(身shēn)材和俊朗的容颜,他长腿迈开几步,很快拐入正中的二层老式别墅。
站在门边的佣人弯腰行礼“大少爷”
后面的话在他抬起手后停住。
他面无表(情qing)地往餐厅走去,看到那里多了四张生面孔。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坐在弟弟(身shēn)旁那位(身shēn)穿白色连衣裙,一脸俏生生的女孩子。
女孩子也盯着他看,眼睛又大又圆,带着婴儿肥的右侧脸颊有一个明显的酒窝。
老人拄着拐杖走到他跟前,他笑着入了席,坐到女孩对面。
他笑着与在场的大人寒暄,女孩还呆呆地望着他出神。
他忽然觉得一阵好玩,唇角勾起,朝女孩投去一笑。
女孩惊慌地收回眼神,头微微低下,像是做了坏事被大人当场抓包的羞愧。
片刻后,女孩侧过头与自己的未婚夫说话,两个半大的孩子说说笑笑,画面很是美好。
只是这样的美好,即将碎裂。
就在他怔神间,女孩忽然朝他扬起一抹笑。
天真澄澈的笑容。
他看了眼坐在女孩(身shēn)旁的弟弟,心中的嘲讽立刻化为实实在在的嘲笑。
她这样干净的笑容,怕是很快就要消逝。
他没再看她,转(身shēn)与她的父亲寒暄。
弟弟和女孩出去了,女孩脚步轻轻盈盈的,像一只漂亮的白蝴蝶。
他的心思也不自觉地随着那只蝴蝶飞出去了
他站在走廊下,点了一根烟,烟雾从鼻腔里呼出,在面前晕开一层白雾,他眯着眼,通过那层白雾看向不远处正((荡dàng)dàng)秋千的女孩。
风将女孩的白色裙摆吹得高高的,女孩惊呼着压下裙摆,虽不过几秒钟,却也叫他看到了女孩匀称白皙的双腿,以及可(爱ài)的粉红色内裤。
女孩羞红了脸,而站在她(身shēn)旁的年轻男孩,作势要吻她。
他来不及想更多,旋即丢掉手中未燃尽的烟,朝年轻男孩喊了一声。
男孩闻声望过来,见是他,低头跟女孩说了几句话,很快小跑过来。
女孩亦惊讶地看着他
从老宅出来,薄胥韬心(情qing)不太好。可能是薄老爷暗示他与政盟之女结婚,也可能是因为见了晋超的未婚妻。
那个叫南羽的漂亮女孩。
她穿着白裙子,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神澄澈,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对晋超的期待。
只是这晋超的习(性xing)
薄胥韬一整晚没睡,心脑间,全是南羽挥之不去的(身shēn)影及一颦一笑。
天亮后,他就起了,去楼下跑了几圈,上来洗澡换衣,准备去清北大学找曾经的教授。
教授跟他聊了一会儿,赶着上课,俩人便就约好晚上在教授家继续白天未聊完的话题。
他去学校后门的停车场取车,刚下教学楼的楼梯,远远的被一抹俏丽的(身shēn)影吸引了目光。
他一眼认出那是南羽。
她跑得飞快,(身shēn)上穿着夏季水手校服,背着书包。
他不自觉跟着她过去。
忽然,几个染着头发的女生围住她,她们似乎有争执,她很快就甩开那些女生跑远,那些人在后面奋力追她。
这可能是校园霸凌,他心里莫名一紧,很快穿过一个铁门,去清北附中的高中部。
偌大的((操cāo)cāo)场没了南羽的(身shēn)影,只见那些女生在不远处的教学楼走廊来回走动,很快朝一楼杂物间聚集。
他直觉南羽就在里头,快步跑过去,在楼梯前,听见一声女孩的尖叫声。
陆修衍说南羽不是昏迷,而是昨晚一夜没睡好给累睡着的。
呵,一夜没睡,是因为跟晋超订婚太激动了吗
薄胥韬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连带着对陆修衍的态度都有些冷淡。
问了南羽一些事(情qing),他很快回了公寓,在阳台点了一支烟,准备跟沈江桥那边的人连线,他们大约很关心南晋联姻的事(情qing)进展得如何。
视讯会议进行着,他的思绪却飘到别处。
清北附中的学生大多都是官商子弟,每个学生的(身shēn)份都很透明,那些女学生敢霸凌南羽,怕是有人在背后主导
会是谁呢
晋超另外招惹的对象
南韶最近得罪人了
亦或是跟他一样,不愿意看到南晋联姻的人
又是一夜无眠,薄胥韬直到天亮才浅浅睡去。
他罕见地做了梦。
南羽穿着白色的裙子,在阳光下奔跑,随着(身shēn)体律动的黑发晶晶莹莹的,她仿佛是跳动的仙子。
忽然,她白色的裙子,被慢慢蔓延的血染成鲜红,从后背的一点,逐渐扩散成片,发尾亦滴着鲜血。
“嗬”
薄胥韬满头大汗地醒来。
丢在(床chuáng)头的手机“嗡嗡”震动着,他拿起一看,陌生的北城号码。
“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怯怯的少女声音“薄大哥,你下午有空吗”
他皱眉,起(床chuáng)拉开窗帘,一室漆黑旋即被落地窗外的阳光盈满。
忽然而至的光线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左手握着电话,右手撑在玻璃上,眼神看着不远处的清北大学校园。
“你是南羽”
其实他记得她的声音。
软软的,萌萌的,甜甜的
电话那头的女孩柔柔“嗯”了一声,怯怯道“我看到你留在我病例里的电话号码了,然后你现在有空吗能带我去找一下陆医生吗”
留在病例里的电话号码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想起自己昨天随手将电话和名字夹进她的病历册。
“可以,把你现在的地址发给我。”
他用三分钟完成了刷牙、洗脸、换衣服的动作,五分钟后,他已经将车子开出了小区。
南家所在的别墅区,就在清北附中的另一侧,从他的住处开车过去,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按下门铃,抽了半支烟的功夫,她提着药袋子出来了。
后背受伤,流了不少血的丫头一脸惨白,如果他没猜错,她应该有贫血和低血压的毛病。
看来,南韶不怎么重视这个跟原配生的二女儿。
有着官家小姐的名头,却过着物质生活和普通人差不多、幸福感远没普通人高的生活。
难怪才十八岁的她,会答应与晋超订婚,看来是非常期待从南家逃离、也十分渴望拥有自己的家
翌(日ri),如他所料,她再次麻烦他送她去换药。
只是今天的她,手腕上多了几圈青紫。
他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qing),在南羽检查的时候,愤怒地打了电话给南韶,口气很差地提醒南韶,南羽是薄家人,请务必小心照顾,别再让她承受暴力的伤害。
挂上电话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南羽的一举一动、一毫一发都在牵动着他的(情qing)绪。
翌(日ri),他离开了北城,没有通知南羽,即使知道她还在等着他下午带她去换药。
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工作很忙碌,要处理的事(情qing)很多,可一旦空闲下来,他还是会想起南羽。
这种想念一旦变成了习惯,再难戒除。
那个看上去温温柔柔,像小白兔一样,能勾起男人十足保护(欲yu)的十八岁女孩。
他弟弟的未婚妻。
如果他不阻拦,也许几年后,她会成为他的弟媳。
异地女友陆雪,破天荒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大半个月不曾联系过她。
他听得出她话中的埋怨,也知道她希望自己每天晚上给她打电话,主动的。
可他不是很想,有那个时间,他宁可用来看点书,或者想那只可(爱ài)的小白兔。
高考结束的这一(日ri),顾炀打来电话“韬哥,你弟弟找我借游艇出海。”
“借多久”
“两天。”
“什么时候”
“明后天,这是要带姑娘出去过夜的节奏吧”顾炀语气暧昧,“能借吗”
薄胥韬考虑片刻,“借跟你的游艇驾驶员交代一下,不能离开北岛海域。还有,明天晚上,叫上老霍和其他朋友,上北岛吃饭。”
男人了解男人,况且那个人还是他的弟弟,他知道自己那个风流纨绔的弟弟,在高考后借游艇出去过夜,是想做点什么。
他本来没计划回北城,因为这个事(情qing),不得不抽空回去一趟。
他在第二天的傍晚回到北城,一下飞机,立刻驱车赶往位于北海海域附近的游轮别墅,驾快艇前往北岛。
那傻姑娘好像还在北岛上瞎逛。
果不其然,快艇在码头停下,远远的,他看见傻姑娘蹲在码头岸边哭。
那一瞬间,他只觉心脏一紧,那种感觉的冲击,让他产生了片刻恍惚。
我到底在做什么
他在心里问自己,脚却不由自主朝傻姑娘走去。
傻姑娘一脸泪水涟涟,漂亮的大眼睛有微微肿胀,看来哭了(挺ting)久。
事(情qing)都安排好了。
他带她去顾炀主持的聚会。
只是他没想到陆雪也在。
他白了顾炀一眼,顾炀一脸无辜,但在下一瞬看见从他(身shēn)后走出来的傻姑娘,旋即了然而又尴尬地笑了笑,上前来将傻姑娘拉走了。
陆雪走过来,递给他一杯香槟。
他们去一旁说话。
陆雪笑着看了眼不远处的傻姑娘,挑了挑眉。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但又在介意什么,她希望他主动解释,但他没这个习惯。
她铺垫地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最后说“既然回来了,明天去我家吃饭吧我爷爷说好久没看见你,想跟你一起下棋。”
“再说吧,我可能明天晚上就走了。”
陆雪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仍大方地笑着,与他干了一杯。
他喝着香槟,眼神下意识去寻找那一抹俏丽的(身shēn)影,却在不经意的一瞬间,与傻姑娘眼神相撞。
只是,傻姑娘很快将眼神移开。
她紧张的样子可真好玩。
他朝她走去,带她到餐桌上吃饭,就在他帮她拉开餐椅的瞬间,她却被鸡婆的顾炀拉到一旁。
再坐入他(身shēn)旁的,是陆雪。
他心里突然有些烦躁,却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发难顾炀,只能生生忍下心中的不快。
察觉出陆雪试图沟通的准备,他拿起手机查看邮件。
陆雪转而给他到了酒,他懒得理她。
后来,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该死的顾炀竟然问他,什么时候能吃到他和陆雪的喜糖
他心里起火,想当场把顾炀拉出去抽一顿,可傻姑娘正看着他。
最后,他自罚一杯认输,这才躲过那个令人恼火的问题。
陆雪负气离开,朋友们暗示他该追出去,他却只是笑笑,“随她吧。”
傻姑娘去看烟花了。
那是他为她准备的烟花,有挥着翅膀的天使,代表着她名字中的“羽”。
她一个人傻乎乎地坐在那儿,认真地看着烟花,一会儿,就双手合十作祈祷状。
似乎是在许愿。
真是傻得可(爱ài)。
他笑,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他问她许了什么愿,她说想考英皇的研究生。
他想问她为什么不是本科阶段就过去,后来一想,应该是她那看似廉洁的父亲为了避免某些麻烦而拒绝了她出外留学的请求。
可是他想送她出去。
离开这个地方,是不是人们就会忘了她是晋超的未婚妻这件事
或许,她去了国外,他能更容易地见到她
当晚,因为他喝太多酒,开不了快艇。
他故意显得自己好像醉得不轻,趁机在码头抱了她。
她(身shēn)上香香的,不是来自化妆品或香水等俗气的人工香味,而是自然的少女体香。
他喜欢这个味道,非常喜欢。
他们去找民宿过夜,如他安排,岛上所有民宿前台俱都告知,房间满了。
房间自然是不可能满的,肯定还会留下一间给他们。
那是一个海景大(床chuáng)房。
她在浴室里洗澡,听着那淅淅沥沥的水声,想象着被氤氲水汽包裹着的少女**,他(身shēn)体自然而然地起了反应。
他看着大海思考了半个小时。
如果他今晚对她做了些什么事(情qing),既能满足自己的,又能搞得她和晋超的婚约继续不下去。
只是那样,怕是会毁了她。
从内到外毁了她。
他不愿见到这样的事(情qing)发生,他甚至期盼,她能一直拥有这般单纯而又积极乐观的状态。
浴室的门开了。
他没回过头,继续看着浩瀚的大海。
她走过来,怯生生地问他要不要用浴室。
在浴室里,他有些难受地纾解了自己的,想象着她的样子
极乐过后,没有以往的空虚,心脏仿佛被注入另一股力量。
驱使他去接近她的力量。
虽然有远处的涛声催眠,他却依然睡不着。
看着大海培养睡意,感觉倒也不错。
睡在大(床chuáng)上的她,好像也睡不着,翻来覆去。
“你不睡吗”她问。
他没答,几句话把她打发去睡觉,她又问“你是不是失眠呢”
他有些诧异,除了(身shēn)为医生的陆修衍,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不是会失眠。
对于自己的隐疾,他从来都不想解释太多,解释那些陈年旧事,总有一种暴露自己脆弱的感觉。
可这一刻,他忽然想看看她对于发生在他(身shēn)上的那些倒霉的往事有什么反应。
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她眼眶红红、声音哽咽地跑到他面前半蹲下,握着他的双手问“我很难过,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呢”
他愣住了,一时无言。
看着她真诚而又伤感的样子,一股暖意在他心间((荡dàng)dàng)漾开。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和挚友,还有来自她的关心。
他冲动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这一刻,他只想抱着她,感受来自她的温暖。
她挣扎得厉害,他回过神,松开手臂的力气。
她便就转(身shēn)背对着他,无措地拢着自己的头发,却也没有逃开。
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背,他再一次抱住她。
她的(身shēn)体软软的,暖暖的,抱在怀里很舒服,很安心。
他觉得自己困了,想好好睡一觉,抱着她睡一觉
他起了个大早。
他第一次起这么早。
哦不对,以往的这个时候,他正尝试着艰难入睡。
原来正常睡觉起(床chuáng)是这种感觉。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着,呼吸匀称,嘴巴嘟嘟的,粉粉嫩嫩十分可(爱ài)。
他忍不住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
是甜的。
担心动作太大弄醒她,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回(床chuáng)上,并替她掖上被子。
他去海边跑了几圈,感觉整个人生龙活虎,而这个世界原来这么美好。
难道这就是幸福感
手机里有来自陆雪的几通未接来电,他拨过去,只说了三个字“结束吧。”
陆雪默了片刻,问“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昨晚带过来的那个女生”
他没答,只说“永远别让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过,交代你那些朋友管好嘴巴。”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他正要挂掉,听筒里传来陆雪低沉的声音“我不介意你喜欢她,也不介意你跟她在一起。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分手”
陆雪的意思很明白,无非就是,能接受他有婚外(情qing)。
她能接受,他不能接受。
人生很短,短到(爱ài)一个人还不够。
精力有限,他只想给一个女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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