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姑娘既然是爱琴之人,自然也有自己用惯了的琴。而且发帖子的时候就已经暗示过了要表演才艺,所以今日许多人都自带家伙,弹琴的尤其如此。
而后三人排定顺序,由柳秀儿第一个,傅晴柔第二个,苏缓缓四三个。苏云同在一旁看着,倒是有了一点兴趣。苏缓缓看起来天真,但待人处事倒是极有分寸。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家人教导得好。
不一时三曲皆奏毕。苏云同不是太懂这些东西,只觉得都非常好听,不过可能是先入为主,总觉得柳秀儿的琴声大方雍容,傅晴柔则有些曲高和寡,至于苏缓缓,则是活泼灵动。比较起来的话,她还是更喜欢最后一曲。
咳咳,没有艺术细胞,只能喜欢这种感染力强的了。她是不懂,所以胡乱品评。但对岸可是有深谙琴艺之人,此刻已经听的痴了,连自己的诗,写到一半,都忘了继续再作。
等到诗稿送上来,看到那半阙词,苏云同不由摇头失笑,这个表哥,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也会掉链子。不过很显然,他心中恐怕已经有了定论了。
只是这样一来,人家闺秀能不能看得上他啊?苏云同有些发愁的想。
她随手将诗稿交给旁边的小太监,让他们拿去糊名,然后传下去给各家闺秀阅看,自己则是一直在上面观察三人的表现,猜测表哥到底看中的是哪一个。
投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选出来的诗稿,苏云同也看了,虽然看不懂,但是的确辞藻华美,意境也很不错,所以得票最高。
不过其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其中一个闺秀颇为不屑的指着贺清衍的半首诗道,“这个竟只作了一半,若是我,恐怕都不好意思呈上来让别人看!着实是有辱斯文!”
苏云同虽然没看到她手中的纸上写的是什么,但听这句话,就知道说的是贺清衍了。人自然都是偏心的,何况自家表哥才华横溢,这次也不过是因为出了意外,所以才没有写完,听到这个女子这般评说,顿时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只是不等她想到办法替贺清衍解释一二,便听得那边响起一个碎冰溅玉般的声音,“这诗虽只得半阙,然浑然天成,竟无雕饰之感,可见其人造诣之深。虽然没写完,可也不能就因此断定对方无才。”
抬头一看,哟,居然是是傅晴柔!这有点儿出乎苏云同的预料。毕竟她的感觉上,傅晴柔乃是个性子冷清高洁的冷美人,最是不屑于争执这些事情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一个陌生人仗义执言。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真的喜欢贺清衍这半首诗。苏云同方才扫了一眼,大约看到了些梅花冰雪之类的词,该是她会喜欢的。于是在意料之外,感觉到了一种自豪和烦恼。
自豪的是自家表哥果然不凡,凭着半首诗就有佳人倾心,烦恼的却是也不知道贺清衍看上的是谁。如果贺清衍看中的人是傅晴柔的话,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是,恐怕又要多一个黯然神伤的女神了。
她这便心思几转,那边已经吵起来了。那位开始评价的姑娘也是个自傲的,更兼家学渊源,只是有些固执。方才她如此说,只不过觉得此人用半首诗交上来,未免显得轻浮罢了。听到傅晴柔辩驳的话,心中便不高兴了。
今日若说出风头,自然是三个弹琴的女子为最,当着所有人的面弹奏一曲,引得所有人都如痴如醉。这刘姑娘心中自然也有点想法。这会儿听到傅晴柔反驳自己的话,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冷冷道,“这半阙诗如何好,也只是半阙,说不定正是下头的做不出来了,所以才只得一半!”
傅晴柔闻言,竟面色大变,“你胡说!他……能作出这上半首诗来的人,我不信他会写不出下面的半阙。”说着转身就对着苏云同道,“皇后娘娘,臣女又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后娘娘答应。”
“你说。”对方维护的是贺清衍,苏云同的心情有些微妙。总觉得傅晴柔的态度也太过……怎么说,纵然真的喜欢这半首诗,也不至于会是这样的反应啊。
傅晴柔果然道,“既然刘姑娘不信此人能写出这半首诗,不若皇后娘娘请他续上下半首,再让人评阅,如何?”
“这怎么可以?皇后娘娘定下的规矩,分明是说三曲之内做出诗来,他既然做不出,自然不能事后补上。”刘姑娘立刻道。
苏缓缓在一旁看着,忽然从刘姑娘手中将那半首诗夺过去看了一遍,而后笑道,“我知道了!”
见众人闻言都看向自己,她忍不住有些赧然,不过还是笑嘻嘻的道,“皇后娘娘,臣女细细看了这首词,这第一句‘水光浮动琼林宴,太液清波闲云卷。’正是切题之句,写眼前之景,之宴,生动形象,如在眼前。接下来‘翠羽珠鬟歌舞遍,梅花院落椒兰殿。’分明是起兴之法,渲染宴会之热闹。而后这第三句嘛,‘楼上黄昏天欲雪,清风漫卷薄冰屑。’……”
她话没说完,刘姑娘已经抢着道,“这分明是冬日雪景,皇后娘娘的命题却是今日之宴,可见此诗已经作歪了。”说完得意洋洋的看了傅晴柔一眼,就如她已经赢了一般。
苏缓缓却笑着摇头道,“非也非也,这首诗最妙的便是这一句,楼上黄昏天欲雪,清风漫卷薄冰屑。分明是方才傅姐姐琴曲之中的景象,可见此人原本之是在写眼前之景,而后为琴声所感,因此描绘出了琴声里的意象,可谓是傅姐姐的知音。”
说完之后,自己看着傅晴柔笑了起来。听了她的解释,在座的人看向傅晴柔的视线都带着些许揶揄。怪道她这般维护对方,却原来是自己的纸上知己!
不过大部分人的笑都是善意的,只有极个别的人,因为妒忌,听到这话之后,心中未免鄙夷傅晴柔身为闺阁女子,竟丝毫不顾矜持的为一个男子辩护,分明是春心已动了!
苏云同这下子也知道自家表哥看上的是傅晴柔了。之前本来还觉得这姑娘好是好,恐怕做宗妇的话,性情太过孤傲,有些事情应付不来,不过既然肯为表哥站出来辩驳,将来想必也能为他承担更多责任才是。
如果两个人看对眼的话,那就容易得多了。至少不会有个伤心人啊。
她想了想,眼珠一转,笑道,“今次是为了评选出优胜者,既然已经有了定论,那再让此人补齐这首诗给大家评阅,的确不太妥当。”说着将评选出来的诗稿递给五儿,让她放在旁边装着彩头的盘子里,然后才对一直等着的小太监道,“送过去吧。”
傅晴柔脸上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失望。虽然黯然,却也没有继续争取。很显然她的性子的确不惯于与人争胜,今日之举,恐怕已经超出她平日里的言行太多了。而且她性情纯真,更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或许表哥找这么一个人,也不错?
苏云同发现,这人的心偏起来可真是不知怎么说的好。方才看好苏缓缓时,总觉得傅晴柔的性情未免太过清高,现在看好她了,又觉得清高也不是坏事,总比汲汲营营,一只想着让自己的丈夫出风头要好吧?
所以看到傅晴柔脸上毫不掩饰的表情,她内心偷笑不已,面上却十分正经的道,“不过这么一首有争议的诗,本宫也十分有兴趣,想知道若是写全了,会是什么样子。既然傅小姐和刘小姐争执不下,不如与就让他写了来瞧瞧?”
傅晴柔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抿着唇轻声道,“臣女没有意见。”
皇后都开口了,刘小姐自然也没有意见,于是苏云同便命人过去让贺清衍将他的一首诗写完了送来。
但是去的人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对着众人探究的视线,战战兢兢的道,“回皇后娘娘,对方说自己作诗时的意境已然没了,何况已经过了约定的世间,因此不欲再完成这首诗。不过对方又说,这诗中有一句乃是感傅小姐的琴声而成,若是傅小姐喜欢,便将此诗赠与。”
“哼,我看是作不出来吧!说得那么好听,倒是推脱得一干二净,白白浪费了傅姐姐帮她说话的情分呢!”刘小姐嘲笑道。
傅晴柔原本正在脸红,闻言抬起头来看向不依不饶的刘小姐,“胡说!谁不知道贺大人年少才高,他如何会作不出来?如今不愿续作,正是君子之风!”说着转身对苏云同行礼,“皇后娘娘,这首诗臣女很是喜欢。”
苏云同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从始至终,可从没有人说过这首诗乃是贺清衍作的。傅晴柔竟一口叫破,莫非……她方才种种表现,只因早就知道这诗是贺清衍写的?
难不成她之前就认识贺清衍?若不然的话,怎会知道是他写的诗呢?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当然不会问出来,不然岂不是让傅晴柔下不来台?
可惜她不说,自然有人说,刘小姐失态的叫出声,“你说此诗乃是贺大人所作?”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显然也是知道贺清衍的名声的,“你怎会知晓?”
傅晴柔低着头道,“贺大人在京中颇有才名,他的字画诗词都是千金难求,我家中正好有一幅,因此认识贺大人的字。”说完之后,头已经是深深的低了下去,不胜娇羞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苏云同恍然大悟,心中实在是高兴不已。没想到这位傅小姐早就对自家表哥倾心不已了。唉,古代就是这一点糟糕,如果是现代的话,两人搞不好早就互通心意了,何必蹉跎至今?
看来这次自己的大媒,是坐定了。苏云同笑眯眯的道,“傅小姐和贺大人也算是有缘,贺大人既然说这首诗是赠与你的,那就是你的了。”说着将那张纸递给了傅晴柔。——因为没有评选上名次,所以没有被送回去,被苏云同随手放在了桌上。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砰”的一声响起,将众人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贺表哥定下来了,可还满意?
猜猜是谁出了幺蛾子→_→虽然我觉得都不用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