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李勇虽跟他说了要造反练兵的事情,可他开了个镇南镖局,如今不过是护送人、货免受匪乱;帮着官府剿灭钱塘贼,而后招安编为民兵,置于县衙看管之下。
至于研发香皂、香水、蚊香等物,去各地置办酒楼、瓦市产业,以及派遣商船出海,也都可以说只是生意,难道我大宋生意都不让做了?
传开的那本《三国演义》,也是通篇宣扬着忠君爱民,更自比赵子龙、诸葛亮,哪个又不是忠臣良将了?
这次更是千里之外帮宋军平叛,立下奇功。
说是练兵造反,可一桩桩一件件,岂不是我大宋忠臣?
李源这在心里头一盘点,甚至都怀疑当初李勇之言,是否也只是与自己一句玩笑,实则他压根就没有这个心思,只想着来日封侯拜将,光耀门楣?
若是如此,仔细想想倒也不错,而且这样更加安稳。
想到这里李源不禁老怀大慰,拍了拍自己的将军肚,笑道:“我儿既然已经有了盘算,那为父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去做了便是。钱塘这边,有老子坐镇,你也尽管放心,到东京去大展拳脚吧!”
这段日子以来,李勇干了什么他都是一清二楚,不管他是真要造反还是做大宋忠臣,李源相信给他机会,他都有那个能力出头。
所谓锥处囊中,其末立现。
李勇见此也不多做解释,毕竟该李源知道地他都知道了,暂时也不需要他配合。
这一次去往汴梁,他也需要随机应变,很可能随时改变自己的计划,既然如此让李源在这里静观其变,比让他知道太多还要去做什么要好。
反正如今各项安排都做了,尤其是联系女真那里,剩下的就是等待。
其实若是他能够直接在朝中得势,那往后可以光明正大去与女真各部联络,反倒不用在海上波折。
只不过毕竟有辽国阻拦在其中,与女真陆路上的直接联系不是那么容易和方便的,而且往北的海上商路真能开通,也有其他的方便之处。
毕竟如今大宋的海事贸易大部分还是与东南各国甚至是阿拉伯世界,往辽东乃至东瀛方向的很少——也是实在这些地方无利可图,他要是打通了,那往后就是自己一家独大,形成垄断了。
这之后李勇便准备启程北向,此次往东京汴梁他可能几年内都不会回来,毕竟现在的大宋,从内部搞事情的概率还是要高过在外面造反,所以他自然还是要将侍妾都一并带走。
不过因孙三娘此时恰好怀孕了,她却是不方便跟着一起去,只好先留在钱塘,等生了孩子,他那边也在东京安顿好了再说。
话说这孩子的事情,李勇没有跟李源说起,倒是与孙三娘说了,孙三娘对此也没什么抵触,在她看来李勇能够主动说出此事,更让她大为感动。
若非是真爱她,又何至于为孙家考虑到这些?
而至于李勇一早和孙三娘说起的,收养个弃婴为傅家传继香火之事,先前事忙耽搁了,这次李勇也干脆顺便找个时间带她去办了。
这下她腹中孩子没出世,倒是先有了一个兄长。
当然这孩子也才三岁年纪,还不能记事,之后自然是养在李家,由孙三娘亲自带着。
等往后孩子出生了,说不定这个当哥哥的,还能帮着她一起照顾小婴儿。
且李源也正好听李勇的吩咐,将这孩子往文武双全的路子去培养,若是能够培养成才,也会是一大助力——虽然等他长成那时候,八成也用不上他了。
而宋琦君要跟着李勇一起北上,宋引章自然也要跟着,赵盼儿同样也要一起去,她的身份如今已经做好了,正是宋琦君的远房表妹,名为赵灵儿。
于是此行收拾停当,李勇除了心砚、吉斯、图斯等一干随从,便是三个女孩和照顾的丫鬟、婆子一路随行,十几个人的队伍应有尽有,也算周全。
自钱塘出发,到杭州拜访了一番宁海节度府,又从京杭运河直接乘船北上,一路经镇江、扬州、高邮、淮安、淮阴,再转道通洛渠,便可直达东京汴梁。
行船路途中,有美相伴自然也不单调。
李勇还常抱着小引章于船头观望沿路风景,偶尔下船领略各地风俗,也稍作补给。
其实若非是此次因得圣旨相召进京,不好耽搁太久,他们还可在各地多盘桓一些时日。
不过李勇照样能趁此机会于各地埋伏下暗子,等到时候一路沿着此路来建立情报据点,或是客栈酒楼、或是瓦市娱乐,总之要能有吸引三教九流的地方,才可使得各种情报信息流通起来,也才好汇集了这些信息,得以对南北了若指掌。
更甚至因他往后要在东京扎下来,却也要凭此来与钱塘互通有无,以确保一切能在掌握中,到时便是在东京生出什么变故,也好有一条退路回去。
而引章这是生平首次出了远门,虽钱塘那三吴都会自古繁华,但扬州、淮安等地亦各有特色,令她眼花缭乱,更对于那一国之都、东京汴梁生出万分好奇憧憬,问及李勇:“君名哥哥,东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东京啊……”
李勇想了想,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东京到底怎么样,不过从资料上可以看得出来,作为大怂都城,这地方的繁华,真是凝聚了一朝之精粹、四海之荣华、三川之富贵。
文人墨客、迁客骚人,多会于此。
更有瓦肆娱乐、市井人流,熙熙攘攘,风流无着。
唯独缺少的,大概就是金戈铁马。
当然,此时的大宋其实倒还好,就像此次辽人南侵,赵恒御驾亲征,就算是打胜了的。
只不过胜了的这一方,除了收获士气,对比辽国那边总体却还是亏了。
因为没能将人家彻底打怕,边境随时会再面临辽军袭扰。
赵恒在回京之后,也在构筑防御工事、调派兵将整军备战,以防备辽军再次突袭。
且实行屯田,为来日大战再做准备。
此时宋军的战斗力不弱,军中更没有胡乱至后来临战讨饷才肯出兵的境地,与辽军确实是有得打。
被侵略后主场作战虽必然损失不小,但也能握有地利、人和的优势。
不过就是这样的形势,到最后也只是在打了些胜仗后,签下了澶渊之盟。
其实关于澶渊之盟究竟是丧权辱国,还是权宜之计,从此时和后世来看,也许会有完全不同的两种看法。
澶渊之盟确实带来了宋辽边境一定时间内的和平,且辽国后来腐化堕落,未尝没有受到岁币影响,能平白得来好处,谁还愿意去辛苦侵略?
当初西汉还有白登之围,同样是签下了个城下之盟,以和亲来换和平发展。
但之后经文景之治,大汉积蓄力量,在武帝朝时直接打了回来,卫青、霍去病这帝国双璧一时闪耀。
成帝时陈汤还打出了一汉当五胡的名头,一直到东汉末年,军阀混战但不管是哪方诸侯,基本都是压着那些异族胡人们打。
相比之下,大怂这一日送岁币,日日送岁币,最后将自己都送了出去,北宋亡于女真,南宋亡于蒙古,丢尽了汉王朝的脸面。
后来明末再拉胯,也是毁在了自己人手里,只不过为满人做了嫁衣——好吧,这也好不到哪里去……
故而此时李勇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后世键政中鼎鼎有名的话:“那是个最好的地方,也是个最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