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卫国在家待了没两天就又收拾好行李,跟谭振华打了招呼后奔了闻州,他是急于去了解下,谭振华到底在那里折腾了出了什么样的阵仗,居然能让自己的父母对这个小朋友推崇备至。
不过等他下了火车见到郑项青并听他仔细介绍过后才暗暗咋舌,难怪自家老爸老妈对这小子那么的信服,原来他在闻州居然有那么大的一份基业,在他潘卫国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特别是当郑项青提到在这份基业之中,居然有自家人的一份时,他简直要对那个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他看来,这份基业不谈以后,就现在的规模,已经可以保他老潘家的子孙几世无忧,然而听郑项青的说法,谭振华折腾出这么大的场面,只用了短短不到半年!
甭管这个股权挂在谁的名下,既然有自家人的一份,那还说什么,撸起袖子加油吧,潘卫国立刻就投入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当中。
华青投资收购闻州市塑料二厂的方案已经获得了市里的批准,新企业由市里持股20%,华青投资持股80%,承接了原闻州塑料二厂的所有固定资产以及人员债务,改名为“华青(闻州)高新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简称“华青高科”。
华青高科尽管一再低调,但是身为闻州市第一家华夏——香江合资企业,也不是想低调就能低调的,“华青高科”的挂牌还是在闻州市引起了相当高的关注度,大家都在私下传播这家企业的来头,不过不管是郑项青还是赵泉这些当事人,全都对各路打探的人马三缄其口,是以这家企业从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而在吸引了众多目光的“华青高科”厂区内不起眼的一角,原先的物料仓库被整肃一新,仓库门口一块小小的木牌标明了它独特的身份——“华青电能”。
这是郑项青走了赵泉的路子,另外批下来的一份营业执照,由华青投资全资控股,申请时说的是为“华青高科”的相关产品做配套的电池,所以赵泉也没多想,跟工商局的相关领导打了个招呼顺利地给办了。
赵泉绝不会想到,这个在他今天看来属于帮忙性质,顺手为之的小小的企业,这个目前需要向别家租赁仓库来办公的不起眼的单位,将会在未来成长为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然而,在这一片欣欣向荣的表象背后,却是暗潮涌动。
1982年1月的闻州,乍暖还寒。
袁书记摘下了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起身,渡步走到窗前。
窗外,有一支腊梅正在绽放,他推开窗,让寒风裹着腊梅的芬芳一起涌进屋内,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风吹过他的书桌,掀起了桌上文件的一角,那是政务院刚刚下发的文件,对比窗外吹来的风,这份文件更让袁书记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然而,远在杭城的浙海省公安厅李厅长却手持着同一份文件哈哈大笑,这真是天助我也!前段时间在闻州经历的那一幕再次袭上他的心头,他一个堂堂的省公安厅厅长亲自带队下去抓人都没能把人带走,这真是奇耻大辱!
石金宽,这次我有尚方宝剑在手,看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回想起来,上次是他自己太心急,结果在闻州吃了个暗亏,这次,他决定换个方法。
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等听筒中传来了接通的声音后说道:“立昌吗?我是李树斌,中央文件精神你们传达了吗?对,就是那份《关于严厉打击破坏经济的犯罪份子》的文件,你们闻州市是这类犯罪份子的聚集地和重灾区,我现在责成你立即展开调查,对这类犯罪份子要坚决绳之以法,绝不姑息,不管他有多大的来头和背景,你听清楚了吗?”
傅立昌放下电话,脸色黑如墨汁。
李厅长的这番话,明显是针对着某些人而来,这位厅长大人上次在闻州市的经历在官场上哪个不知?说得不好听一点,那是被人“啪啪”地打了脸啊,为了这个,在系统内部的会议上,他傅立昌没少吃李厅长的挂落,自己官小,也只有忍气吞声。如今李树斌手握这份文件,那还不马上打回来?
可是,傅立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现在的闻州市一把手袁书记可是坚定地站在另一边的,如今两边已经公开叫上了板,而两位恰好都是他的顶头上司,这叫他如何是好?
傅立昌是从基层刑警做起的,论断案是把好手,可要论到处理这样复杂的局面就力有未逮了,挂掉电话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只好决定,还是先去袁书记那里走一遭,听听他的意见再决定自己的行动。
石金宽和郑项青被赵泉紧急叫到了办公室,他俩一进门,就看见赵泉脸色铁青地背着手在屋里绕圈,显然心情非常不好。
石金宽小心翼翼地问道:“赵局,您这么着急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情吗?”
赵泉见他们二位进门,停止了绕圈,闻听石金宽发问,长叹一声道:“什么事?老石,大事去矣!”
石金宽闻言就是心中一慌,他急急问道:“赵局,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大事去矣,这玩笑可开不得!”
赵泉怒道:“这都火烧眉毛了,谁还有心思跟你开玩笑,老石,我跟你讲,政务院最新下达的文件要求严打经济领域的犯罪行为,市里刚刚已经传达了文件精神,按省里某些人的意见,你石金宽还有在你这里挂靠的那些个什么王的,首当其冲!我现在跟你见面,这已经是违反纪律了!”
石金宽膝盖都差点软了,幸亏郑项青在他傍边扶了他一把才没有当众出丑,那惊魂一日在他的脑海里的印象不可磨灭,他可不想再来这么一回。
三人之中,最镇定的反而要数郑项青,他在和谭振华的交谈过程当中,曾多次听他提及过这一波风潮的反复,如今事到临头,反而觉得理所当然,那个神奇的小子说过的预言无不一一兑现,如今,是考验他应对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郑项青安慰屋内其余二人道:“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不如我们好好合计下对策,对了,赵局,您这屋里的电话可以打长途吗?我想打个电话。”
谭振华接到郑项青的电话心中暗叹,该来的总归要来,暗潮已起,凭他的一己之力想要挡住无异于蚍蜉撼树,他能做的,不过是想尽一切办法多保留一些元气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已,至于能做到哪一步,他也毫无把握。
于是,他对郑项青说道:“项青,这个事情我也没有把握,只能尽力去做,这几天,你要办这么几件事情……”
当郑项青放下电话的时候,赵泉和石金宽都发现他的神色古怪无比。
赵泉心中疑惑,他本以为郑项青是要给袁书记打电话请救兵,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给袁书记打电话可用不着长途,难道,这位郑项青还有什么他赵泉不知道的上层关系?于是他问道:“项青,你这是给谁打电话?”
赵泉不明白可不代表石金宽不明白,他一听郑项青要打长途电话就知道一准是打给那个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谭振华,他对这位小朋友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而且闻州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背后都有这位的身影,他还知道,郑项青对这位小朋友简直就是言听计从,将其视为自己的指路明灯,现在闻州这里出了大岔子,郑项青去求救也不足为奇。
郑项青先倒没有着急回答赵泉的问话,而是先神色郑重地问了石金宽一个问题:“老石,你信任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