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再三,谭振华还是决定要自己亲身进行一番尝试。
主要他要的这两条船,技术要求可与平常的商用货轮有点区别,放到别的国家造,他不放心。
于是他道:“包爷爷,谢谢您跟我讲了那么多,也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先跟华夏的造船业人士先沟通一下再说,如果可能,我还是想让华夏的船厂造我的船。”
包钰刚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道:“振华,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你了,到时候要出了问题可别怪我,还有你那个麻烦爷爷,你也得事先和他说好了,别到时候打到我家门上来。”
得,这是先把责任撇干净了啊。
谭振华恭恭敬敬地道:“包爷爷,这点您尽管放心,事情是我自己决定的,当然由我自己承担责任,不过我想求您,到时候能不能把您找来的那位不列颠船舶监造师借给我用用,既然您说他是一位工作认真负责的人,我觉得,到时候我谈合同造船的时候,肯定也用得上。”
“这个当然没问题,威廉是我的老朋友了,而且他就是靠着这个吃饭的,你给他生意做,他当然愿意。”顿了顿,包钰刚接着道:“还有,振华,你想联系华夏的船舶业人士,那,要不要我介绍柴部长给你认识?我觉得吧,你这事有他出面来操办,更好办一些。”
谭振华连忙摆手道:“包爷爷,不用,我这点事哪能麻烦柴部长出面……这样好了,您刚才不是说,谈判的时候,华夏方面出动了7位专家么?您随便介绍一位给我就好了,我啊,和这些技术人员打交道更自在些。”
他说的是大实话,这也许是跟他重生之前的自身经历有关,在和以吴达观、师昌旭等人为代表的科研技术人员打交道的时候,不管这些人的身份如何地位多高,他总是身心愉悦的、放松的,因为他知道如何与这类人打交道,也知道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最关心的又是什么,这应该是所有的这些理工男们都会遵循几乎相同的思维方式和谈话逻辑,所以彼此之间沟通起来就不存在什么障碍,而他本人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遵循的也是这一套逻辑,大家算是同一类人。
他最怕的就是遇见那种说话云山雾罩、大道理和口号喊了一遍又一遍,但到最后你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想说些啥,或者他根本就没打算说些啥,只是在某些情况下又不得不说些啥,心里想的却又完全不是那啥啥的家伙。
不过还好,重生以来,至少到今天为止,这样的人他还没遇见过——也不是,还真遇上过一位,风云厂的那位刘卫东副厂长就得归类与这类人,不过最后叫小谭谭给收拾消停了。
包钰刚笑道:“说起来你这孩子还真奇怪,在你的身边,和你同龄的朋友没见有几个,倒是白胡子老头儿有一大堆,也罢,既然你那么喜欢跟老爷爷们待在一起,这回我就也介绍一个给你。”
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谭振华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也不禁有些好笑,果然如包钰刚说的那样,一多半都上了年纪了。
“参加了谈判的专家虽然有7位,不过我看,这其中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就杨槱杨老爷子,这位老爷子可了不得,我听说他乃是40年代从不列颠格拉斯哥大学造船系毕业的,后来还去米国工作过一段时间,据说期间曾经监造过米国的航母,目前他是魔都船舶海洋工程设计研究所的所长、魔都交通大学造船系主任、教授,还是华夏科学院学部委员。应该是因为他有在不列颠求学的经历吧,在谈判过程中,他是与我找来的那位不列颠船舶监造师威廉沟通最为顺畅的,而且我还听其余那6位专家私下里啊,都管这位杨老爷子叫“祖师爷”。”
谭振华感兴趣地追问道:“那这位杨老爷子今年高寿?”
包钰刚想了想答道:“这我还真知道,因为参加谈判的所有人里面,就我跟他的年纪最大,所以我们俩个还特意叙了叙年庚,结果发现他比我年长了一岁,我得叫他一声“老哥哥”。”
包钰刚和师昌旭同年,比包钰刚年长一岁,那就是1917年生人,比吴达观要小一岁,谭振华默默心算了一下,知道这位还未曾谋面的“祖师爷”杨老爷子今年也有66了。
嗯,还好还好,这些位从旧华夏一路走过来的华夏真正意义上现代科学的第一代开拓奠基者们,一般都有常人难及的旺盛精力,看看比他们这几位还要年长十来岁的郭宜城就知道,70多了爬泰山依然能够健步如飞,谭振华就觉得他们这一辈啊,60多当属于风华正茂,70多正值当打之年,80多才能称得上是老骥伏枥……
所以啊,恰逢“66大顺”之年的杨老爷子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呢!
“那就是他了。”谭振华笑道,“拜托包爷爷帮我跟这位杨祖师爷联系一下,就说我明天前去魔都登门拜访。”
……
魔都,徐家汇。
魔都船舶海洋工程设计研究所就坐落在华夏交通行业第一学府魔都交通大学旁的一处院落内,紧挨着繁华热闹的淮海西路,院内遍植林木,其中很是有几棵参天的大树,夏日炎炎之时,走在院内却能感受到阵阵凉风习习,这让谭振华相当受用,觉得这里实在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然后,他就见到了一位40多岁的中年人含笑向他迎来,一边走,还一边热情地招呼道:“小谭总?你好你好,杨老师让我来接你。”
“我是谭振华,请问你是?”
“哦,我叫朱英福,杨教授是我的研究生导师。”
谭振华愣了一下,不由得心下纳闷,40多了还在读研究生?这人不会是留级了……话说研究生就算留级也留不到这把年纪吧?啥情况啊这是?
而且,为什么自己对这人的名字样貌都隐隐有熟悉之感?
来人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66年就毕业了,不过今天刚好路过魔都,所以就想着来拜望一下导师,正好听他说你要来,于是就主动请缨出来接你了,想着有机会能认识一下你这位名满天下的小老乡。”
谭振华连忙谦虚道:“什么名满天下,我那就是瞎折腾,那么朱先生,听你的意思,你是甬港人?”
朱英福一点也没顾自己大了谭振华20来岁的现实,仿佛自来熟一般地冲着他挤挤眼道:“是啊,我是浙海甬港人,听老师说,包钰刚先生昨天给他来了电报,说你这位甬港小老乡要来登门拜访,谈的还是造船买船的事情,就赶紧凑上来先套套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