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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月月经好像是推迟了。

上次买了验孕棒,回去验了一下,时间不够,没验出来,就没往心里去。

看这反应,八成是怀孕了。

苏婳问医生:“怀孕了能捐吗?”

医生摇摇头,“不能。”

隔行如隔山,苏婳并不懂医学知识。

她微拧秀眉,“不是说抽了血,提取造血干细胞就可以吗?”

医生神情严肃,“不只抽血那么简单,捐献前要打动员剂,要抽外周血和骨髓,抽骨髓的时候还要打麻药。这些都会对胎儿的生长和发育造成影响。如果怀孕了,不建议你捐赠骨髓。”

苏婳心里沉沉重重,十分复杂。

她拿起诊疗卡,去妇产科挂号,查一下到底有没有怀孕。

楚锁锁跟屁虫一样跟上来,“苏婳,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外公捐赠骨髓,故意怀孕,好躲避捐赠?亏我外公那么疼你,你就这么无情无义!”

苏婳心情烦躁,懒得搭理她。

这个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挂上号,去抽了血。

几个小时后,苏婳拿到结果。

果然怀孕了。

可她丝毫怀孕的喜悦都没有。

捏着化验单,往外走,苏婳心思千回百转,不知是什么滋味。

华天寿是她的恩师,他重病,她却帮不上忙,就觉得挺对不住他,内心深处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特别讨厌这种无力感。

特别讨厌。

这种无力感,在外公重病,外婆去世,妈妈出事时,都深深地折磨过她。

一直坐在休息区等着的楚锁锁,见苏婳出来了,小跑着追上来,趁她不备,一把抢走化验单。

盯着化验结果看了好几遍,楚锁锁喃喃道:“怎么会,你竟然真怀了!苏婳,你可真虚伪啊,一边口口声声说一日为师,终日为师,一边悄悄怀上孕!口是心非!伪君子!真小人!”

苏婳本就心情不爽,被楚锁锁这么一通喷,顿时起了火。

她一把抓着她的衣领,三两步推到旁边楼梯的栏杆上。

按着她的头,就要把她扔下去。

这里是三楼。

跌下去,不死也得残!

楚锁锁顿时吓得大惊失色,双手死死扒着栏杆,“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你疯了?”

苏婳摁着她的头,轻咬牙根道:“要不是考虑到你要给我师父捐骨髓,我就给你抹点痒痒粉,省得你天天嘴痒痒!贱得离谱!”

“捐骨髓”三个字,是楚锁锁的噩梦。

这些日子一直困扰着她。

一听就浑身难受。

苏婳见她死猪一样不吭气了,松开她,抬脚就走。

楚锁锁趴在栏杆上,缓了好久,才起来。

她抬手狠狠捶了自己肚子几下,骂道:“让你不争气,让你不争气!”

苏婳回到家,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工作都没心情做了。

顾北弦忙完工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也不开灯。

细细瘦瘦的身影像一株被夜色浸染的竹。

哪怕没看到她的表情,顾北弦也能猜出她有心事。

抬手打开灯。

一室橘黄色的柔光,刹那间倾洒整个房间。

顾北弦温声问:“出什么事了?”

苏婳起身,走到他面前,默默地抱住他,“我怀孕了。”

顾北弦神色一顿,“怀孕了是好事。”

他爱怜地揉揉她的脸,“怎么这副表情?”

“怀孕了,就不能给我师父捐骨髓了。”

顾北弦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扶到沙发上,“不是还有楚锁锁吗?那是她亲外公,于情于理,都该她来捐。”

想起楚锁锁在医院里那唯唯诺诺的模样,苏婳就觉得她不靠谱。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把头靠在顾北弦怀里。

顾北弦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既然怀孕了,那就挑个好日子,我们去民政局把婚复了。”

苏婳心不在焉道:“户口本我妈放着的,不知被她放哪去了,我找了几次都没找到。她现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等她清醒一点,拿了户口本再去复吧。”

“成,别耽误给孩子上户口就行。”

苏婳轻嗯一声,脸埋到他的衬衫上,手抓着他的衬衫。

隔着布料,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腰身肌肉的弧度,充满男性力量,让她很有安全感。

顾北弦为了打破沉重的气氛,勾唇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这次可提前说好,不要叫狗子、狗蛋之类的名字。”

苏婳没兴致,“你看着取吧。”

“那就让我妈取,我们几个的名字都是她取的。”

秦姝姓秦,秦同琴,给孩子取名北弦、南音,又好听,又紧扣她的姓,很有意义。

苏婳应道:“好。”

顾北弦修长手指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滑,最后落到她的小腹上。

隔着衣服轻抚她平坦的小腹,想象里面那个小婴孩以后出生的模样,他唇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不知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想要什么?”

“只要是你生的,都行,生一个就好,生多了太疼,你也累。”

苏婳嗯一声。

顾北弦低头亲吻她白皙额角,“你开心一点,别看胎儿小,它们鬼精呢。你现在什么心情,它们都有记忆。”

苏婳不信他的忽悠,“还没个豆芽大,哪有什么记忆?”

“孩子智商遗传你我,自然比别的孩子要聪明。”

苏婳笑,“自负。”

见她终于笑了,顾北弦这才稍微安心。

隔天是周末。

下午,苏婳正在楼上清洗一幅古画。

柳嫂来敲门,低声说:“苏小姐,楼下有客人找你。”

苏婳隔着门问:“是谁?”

“是个男人,五六十岁的样子,穿得很气派,带了很多礼品,说要拜访你。”

苏婳以为是客户,跟着柳嫂下楼。

一下楼梯,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客人,苏婳颇为意外。

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楚砚儒和楚锁锁。

苏婳目光清清冷冷地看着两个人,“有事?”

楚锁锁刚要开口,楚砚儒斜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楚砚儒打个哈哈,笑道:“苏小姐,听说你和我岳父也能配上型对吗?”

苏婳没什么情绪道:“是。”

楚砚儒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这里有一千万,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锁锁被我养得太娇气,怕疼,捐骨髓的事,就劳烦苏小姐了。”

苏婳笑了,“我怀孕了,如果我没怀孕,别说一千万了,一分钱不给,我都会给我师父捐骨髓。”

楚砚儒脸色丝毫变化都没有,显然早就知道。

他又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放到茶几上。

往苏婳的方向推了推。

他堆起假笑说:“这一千万是给你的营养费,你现在还年轻,孩子打掉可以再怀。我岳父就只有一条命,你们虽然是师徒关系,可他待你不薄。”

苏婳扫一眼那两张支票,夸张地笑起来。

“你的女儿是人,我腹中的胎儿就不是?让我打掉我的孩子,怎么不让你的女儿去死?我的孩子打掉可以再怀,你女儿死了,也可以再生!”

楚砚儒老脸一瞬间阴沉起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婳抓起那两张支票扔到他脸上,“我卡里有几十个亿,差你这两千万?”

她伸手一指门口,“滚出去!”

被支票砸到脸,楚砚儒怒火中烧。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支票,对楚锁锁说:“我们走!”

楚锁锁不肯走,扭扭捏捏的模样像便秘,“爸,你再好好说说,我实在不想捐,又想救外公。你平时那么难搞的客户都能搞定,搞定苏婳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苏婳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这父女俩自私的嘴脸,真的如出一辙。

正说着门上传来指纹锁开锁的声音。

紧接着门被推开。

走进来两道高大英挺的身影,一老一少。

老的是陆砚书,年轻的是顾北弦。

看到楚砚儒和楚锁锁,两人面色微变。

顾北弦问苏婳:“他们来做什么?”

苏婳唇角扬起一抹淡嘲,“这俩货也不知哪来的自信,给我两千万,让我打掉肚中的孩子。”

顾北弦眼神瞬间就变了,说不出的冷峻。

一张俊脸冷得仿佛浸了冰。

他居高临下,冷冷地睨着楚砚儒,“你还有没有人性?那是一条生命!”

楚砚儒虽自知理亏,仍硬着头皮,强词夺理道:“就是个未成型的胎儿,算不上生命。我岳父那么疼苏婳,教了她那么多本事,现在是她回报他的时候了。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动物都懂得感恩。”

顾北弦气极反笑,“楚锁锁是死的吗?她不能捐?华老爷子那么疼她,她把命拿出来回报他都应该!”

楚砚儒把楚锁锁往自己身边拢了拢,语气哀求,“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你也知道的。”

顾北弦刚要开口。

陆砚书冷笑道:“你的女儿是人,我的女儿就不是?你的女儿娇生惯养,我的女儿就活该被你们作践?姓楚的,你竖起耳朵给我听清楚了,在我眼里,你女儿连我女儿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趁我还能好好说话之前,你们俩马上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