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得了消息,惊得站了起来,破口大骂道:“那个老虔婆,竟然敢伤害我妹妹,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浅浅满是怒容的沉声吩咐:“慎语思行看着院子,花好月圆跟我去古府,我倒要看看这老虔婆究竟想怎么样,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宫嬷嬷微拧了起眉眼,低声劝说:“主子息怒,这了这种人伤了自个儿身子划不来,您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
浅浅深深的吸了口气,缓声说:“我知道分寸,嬷嬷不用担心,吩咐下去,立即去古府。”
宫嬷嬷犹豫的瞟了眼浅浅的肚子,见她神色坚定,也知道劝说不了,只得照着浅浅的话去做,想着待会儿多注意些好了。
浅浅出府特意吩咐了下去,并没有惊动世子妃,有什么只待回府了再说,免得世子妃担心她出门一趟,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自登上马车,浅浅便阴沉着一张脸,小嘴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宫嬷嬷在一边侍候着,看着也是担忧。
“主子待会儿到了古府,凡事三思而行才好。”宫嬷嬷犹豫了下,还是说了一句逾越的话。
浅浅抬眼,冷冷看去,眸中布满寒芒。
宫嬷嬷身子微颤,背脊挺直,心中大骇,来浅浅身边侍候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曾见她如此过,看样子这次触到她的大忌了。
浅浅一向将家人看得重要,妹子被人欺负了,却要忍气吞声,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
“多谢嬷嬷提点!”浅浅声音微凉,不似往日待宫嬷嬷那般亲厚。
宫嬷嬷心里发憷,明白今日若不把事情说清楚的话,肯定在浅浅的心里起一个疙瘩,为了别府的事情,她们主仆有什么嫌隙倒是不好了。
“奴婢明白主子的心情,但是不能随了性子去行事,古夫人如今虽然不再是郡主,但她的身后却是顺南王府和皇贵妃,再者,他还是古公子的亲娘,就算古夫人真的对言二小姐严厉了一些,古府也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媳妇不要婆婆的,若是真硬拼硬的话,最后倒霉的肯定还是言二小姐……”
浅浅没有打断宫嬷嬷的话,心情越发沉重了,她清楚宫嬷嬷说的是实情,古府丢不起这脸,顺南王府丢不起这脸,古璇青更背不起这不孝的罪名。
更何况一个男人,若是能为了婆媳间的一点争吵,就忍心将亲娘赶出去,这样不孝之子,将来也不会是真真的依靠。
宫嬷嬷见浅浅脸色乍青乍白,就清楚她把自个儿的话听了进去,便又软声劝说:“主子与古夫人为难是不理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事交给古公子去处理,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
浅浅嘴角抽了抽,听了宫嬷嬷一席话,她发现她还真的不能拿古夫人如何,因为古府不可能休了古夫人,也不可能真的伤害她,毕竟古夫人真有什么不妥,不说其他,每一个被牵连的就是古璇青,这间接受害的不还是真真吗?
若真走到过不下去的地步了,也就只能和离的,但是在这种时代,和离的女子,哪有嫁得好的。
而且以真真对古璇青的深情,她也不可能和古璇青和离,而且他们夫妻感情是没有问题的。
浅浅想通这些,揉了揉发疼的额,心中的怒意消散了一些,理智渐渐回笼,有些无奈的想着。
都说女人嫁人前一定要先见过婆母,若是婆母是那不讲理挑事之人,就算那男人再好,也是不能嫁的。毕竟一段再完美的感情,也经不起婆母在旁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及给小鞋穿。
马车到古府的时候,浅浅已经很好的敛去了心中的怒意,如若临时起意,只为来看妹妹一眼的温柔姐姐。
花好月圆四人刚才随马车在旁边侍候,虽然不像宫嬷嬷陪着浅浅坐在马车上,但是四人皆会武,耳聪目明,又离马车极近,再加上嬷嬷和浅浅说话时,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她们说了什么,花好月圆都听了去。
听到真真的事情,这四人心中也是微有起伏的,真真也会往山庄里跑,而且真真为人开朗,相较日日忙碌的浅浅来说,真真在她们面前还混得脸熟一些。
在花好月圆心中,那种感受就好像自家小姐被人欺负了似的,本来憋住了劲打算来为二小姐讨回公道,但是听了马车上的一席话,此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那心情和浅浅有些相似。
宫嬷嬷上前表明身份,门房一边请着浅浅一行人入府,一边飞快的去给古夫人传话。
浅浅也没兴趣跟着下人去前厅里等古夫人,那些虚伪的一套,在她和古夫人中间也不适合。
毕竟在古夫人心中,她们俩之间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又何苦来那惺惺作假的一套。
“带我去你们少夫人的院里。”
门房微愣的看着浅浅,着急得额上布满了细汗,他是门房,最是清楚怎么回事,府里都已经传遍了,少夫人被夫人气晕了的事情,可是夫人不但没上心,连大夫也没有请,这会儿少夫人的娘家找上门,怕是事情不是这么巧合。
门房忐忑不安的将人带到了二门处,赔着笑脸说道:“世孙妃,再往里走就是后院了,奴才的身份不能入院。”
这规矩浅浅是懂的,大府人家都是如此,肃亲王府也是一样,没有主子的通传,那些总管及奴才,是不能到后院里来的,毕竟后院里都是住的女眷。
浅浅也没有为难他,目光自他身上挪开,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到了后院,又随意逮了一个丫鬟,让她带路,一路去了真真住的院子里,小丫鬟一刻都没有待,慌不择路的跑了。
浅浅也没有拦着,反正她们这么大的阵势过来了,早就有眼尖的丫鬟去给古夫人送消息了,相信过不了一会儿,古夫人就要来了。
真真住的院子,此时特别安静,院前也不见侍候的丫鬟,浅浅不免皱起了眉。
她平日在王府里,虽然不怎么搭理院里的那些小丫鬟,但是哪次不是入院,就能看到她们的身影,吩咐一声就马上有人去办事,哪像真真这院里。
宫嬷嬷见这院里这么没规矩,也是微微拧起了眉,目露不悦,这言家二小姐,只怕在古府的日子比她们猜测得更加艰难。
浅浅直直的朝着正屋走去,宫嬷嬷打起帘子,浅浅步入,里面一道急切的声音立马响起。
“可是大夫来了。”
“哼,就你喜欢在少夫人面前卖乖,你这样背着夫人让下面小的都出去找老爷少爷,事情闹大了,看夫人不揭了你的皮。”
屋里响起两个丫鬟的对话,先前问话的丫鬟,一脸喜色奔了出来,跟在她后面的另一个小丫鬟,还在不满的唠叨着。
两人看到一脸阴沉的浅浅,均是愣住了。
还是为先的丫鬟认出了浅浅,立马跪下见礼道:“参见世孙妃,奴婢不知世孙妃到来,多有失礼处,还请见谅。”
真真身边的大丫鬟,浅浅自然是认识的,而且听刚才两人的对话,也明白了院里没人的原因,当下对她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鸳鸯,先带我去看看你家少夫人。”
鸳鸯起身,忙引着浅浅往内室里走,嘴里还说道:“少夫人昏了一会儿,至今还没有醒,今儿正巧老爷和少爷都不在府里,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也让人去请大夫了。”
鸳鸯嘴快,在前面说着,浅浅默默听着,在经过另一个丫鬟身边时,脚步驻足,凉声问:“你叫什么?”
小丫鬟一愣,心里发憷的回说:“少夫人都叫奴婢蝴蝶。”
“蝴蝶是吗?”浅浅冷笑一声说:“我记住你了!”
蝴蝶脸色当即发白,流着冷汗跌坐在地上。
鸳鸯回眸,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蝴蝶,这蝴蝶一向如此,见着少夫人性子好,就不知分寸,这次又是这般,还栽在了世孙妃手里,怕是这屋里待不下去了。
想到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鸳鸯张了张嘴,犹豫着要说情,但是世孙妃没把事情挑明了,她又不好解释。
浅浅瞥向鸳鸯,她的想法写在脸上,浅浅也没说什么,只道:“先去看看你家少夫人再说。”
鸳鸯忙敛了心神,觉得世孙妃说的话很对,现在什么都没有让少夫人先醒过来比较重要。
浅浅走到内室,看着躺在床上的真真,脸色苍白无血,眼底青黑深厚,原本好看的瓜子脸,这会儿已经不见了,双颊往有些内陷,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得了大病似的。
浅浅看了,心中绞痛难忍,强忍着心中翻天的怒意,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鸳鸯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她贴身侍候真真,自然清楚真真是为什么而烦心,这一日日消瘦下来,除了为了子嗣,还是为了子嗣。
“宫嬷嬷,麻烦你亲自跑一趟,用最快的速度把太医请过来。”浅浅压抑着怒,对着宫嬷嬷交待。
宫嬷嬷看了眼床上的真真,没说二话,就出了门,这才出门,就迎面撞上匆匆回来的古璇青。
宫嬷嬷想了下,又跟着古璇青折了回来,毕竟这种事情,也算是府中龌龊,再者,古府世代为医,自家媳妇有事,却求到宫中太医去了,传出去了,古府的颜面也扫地了。
浅浅抬眼看到古璇青,怒火却是再也压抑不住了,当下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古璇青,我妹妹嫁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吗?你还算一个男人吗?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都不知道善待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你当初娶我妹妹时,你是怎么说的。”
浅浅恼怒极了,若是做不到对真真疼惜,当初又为什么要招惹她,又为什么要娶她。
古璇青脸色极为难看,下巴紧绷着,对浅浅的骂话,像是听不到似的,径直给真真把脉看诊。
浅浅看到古璇青的动作,也不急着骂人了,担忧的看向床上,又见古璇青眼神瞬间有变,立即紧张的问:“怎么样?她什么时候会醒?”
古璇青抿紧了唇,对浅浅说道:“大姐一会儿要打要杀,璇青都绝无怨言,现在还请大姐见谅,我要先去给真真配药。”
浅浅眼神一眯,有点不高兴,但是王府都有自个儿的医药房,古府一个世代为医的,自然也有备平日里常用的药材。
由着古璇青去配药熬夜,自然比出府寻医馆,配了药再回来熬,花费的时间少很多。
“你配好药了,就让我的丫鬟去熬药,这事我们还是要说一个清楚才好!”浅浅双目坚定的看着古璇青。
古璇青没有意见的点点头,真真变成这样,难道他就真的不心疼不恼火吗?只是那人是他的母亲,明里暗里他都警告过,他还能如何。
“好儿、月儿,你们俩跟着他去。”
浅浅对着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马跟了上去,也明白浅浅的意思。
毕竟这古府是古夫人管家,而她又不喜欢真真,谁知道古夫人疯起来会做些什么,索性派了两个人跟去熬药,也不怕出什么问题。
待古璇青走了,浅浅脸色又沉了下去,打发了蝴蝶出去打水,哄着鸳鸯说这古府的事情。
“鸳鸯,你是我妹妹身边最得用的人,我今天要你一句话,这古府上下待我妹妹到底如何?”
鸳鸯微抿了下唇,一时有些为难,这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古府下人自少夫人入府了,就是最难当的了。
古府上下仍旧是夫人当家,但是夫人不喜欢少夫人,要刁难她,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不可能违背夫人的意思。
但是少夫人又得少爷和老爷的喜欢,少爷和老爷要保她,若是晓得哪一个下人背地里阳奉阴违,通通都没好果子尝。
就连自小就侍候少爷,有了十来年的趣儿姐姐也没逃过恶运。
也怪趣儿姐姐自个儿看不清,以为凭借着在少爷身边侍候这些年的资历,能爬上姨娘的位置,先不说少爷这些年甚少在府,就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少爷和少夫人的关系甚好。
趣儿姐姐既然还信了古夫人的话,明里暗里对少夫人不敬就算了,还枉想爬上少爷的床,最后被少爷发怒,配给了庄上六十岁的老头子,这一生算是毁了。
“鸳鸯,我信你,才会留你问话,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浅浅语气沉重,鸳鸯听了,心中也甚为不舒服。
她毕竟是古府的丫鬟,有些话也不知道如何说,但是少夫人待她们这些下人也的确好,看少夫人这般苦,她心里也不好过。
鸳鸯想了想,倒是没有和盘托出,只道:“夫人不喜少夫人,但是老爷和少爷对少夫人极好,疼爱有加。”
浅浅皱了下眉,这种官方的说法,她早就听腻了。
“怎么一个不好法?”
鸳鸯犹豫了下,为难的说道:“夫人对少夫人的厌恶,从未掩饰,就是当着老爷和少爷的面也是如此,老爷和少爷在府里的时候,还能维护一二,若是不在府里的话,就……”
鸳鸯话未说完,但是浅浅却明白意思,就好比今日,正巧就是古太医和古璇青不在屋里。
鸳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浅浅难看的脸色,说道:“夫人将她失去郡主之位的责任扣在了少夫人的身上,而且因着这事,夫人也和娘家有嫌隙。”
浅浅面露诡异的问道:“意思是古夫人把这些全怪在真真的身上?”
鸳鸯望了眼浅浅,垂眼应声。
浅浅脸色越发难看了,虽然当初就知道,为了朵朵的事情肯定会对真真有影响的,但是当初若是不那样做的话,世人只会当她们一家三口是软柿子,她也是逼于无奈,并不是真的就不顾真真的处境了。
可是如今看来,真真举步艰难,倒都是被她拖累了。
浅浅不再问话,只是望着床上的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一会儿,蝴蝶打了温水过来,浅浅接过帕子,亲自给真真擦脸擦手,动作温柔,如同对待陶瓷娃娃似的。
“真真,你快醒过来,大哥快回来了,你知道吗?若是大哥回来了,知道你过得不好,他肯定极为难过的。”
“大哥的事情,清哥哥前些日子一直瞒着我,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原来大哥上个月出事了,在战场上受伤了,好在如今已经养好,而且因为救了谷将军而被谷将军信任,如今是古将军身边的亲信了。”
“真真,是姐姐对不起你!”浅浅一声哽咽,低首轻诉。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下,眼角划出晶莹,过了好一会儿,才眼皮颤了颤,轻轻睁开眼帘。
睁眼时,刺目的光线,明显让她有些不适,眨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声音沙哑的开口问:“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浅浅抬眼,满脸惊喜的凑上前。
“真真,你可算是醒了,你吓坏我了,我不是让你注意自个儿身体,不要胡思乱想吗?你怎么还如此不知自爱,你若是有什么,你让爹娘怎么办,他们该多心疼啊!”
真真声音一哽,沙哑的哭诉说:“是我不好。”
浅浅心疼的摸着真真消瘦的脸颊,哪里还说得出责备的话,低声安抚说:“好了,别多想了,目前你要赶紧养好身子才是。”
真真眼神黯然,又突然抬眼问道:“我刚才隐约好像听到你提起大哥,说他要回来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马上就要见到大哥了,你一定要养好精神,不能让大哥担心,大哥一个人在外面拼搏打仗不容易,我们不能再给他拖后腿了。”说起大郎,姐妹俩人脸上都绽放了光芒。
真真重重的应了一声,坚定的说道:“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不会让大哥担心我的。”
浅浅握着真真的手,看她嫁到古府还不到一年就变成这样,心里真的担心她熬不下去,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若是过得不好,就和离了吧?”
真真面色一怔,微张着嘴,凤眼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浅浅。
“不,我不同意!”一道又急又快的男声,夹杂着怒意插入进来。
浅浅和真真两人同时抬眼望去,就见古璇青满脸怒容,平日是笑吟吟的脸已经被取而代之,看起来还颇为骇人。
浅浅不过闪了下神,立马起身喝斥:“你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我妹妹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嫁给你,你看看她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你别忘了,你们成亲还不到一年!”
浅浅恶狠狠的瞪着古璇青,虽然清楚他有他的立场,但是浅浅不得不埋怨他,很难控制自个儿不把怒火发泄到他的身上。
古璇青疾步上前,握住真真的手,微颤的说:“我们不和离。”
以浅浅如今的地位,她要是真的插手进来,而真真又死心和离的话,他们古府也是没有能力抵抗的。只要一想到真真可能会离开他,他便忍不住打心底里发寒。
真真回过神来,用力的回握住古璇青的手,抬眼对浅浅坚定的说道:“姐,我不会离开相公的,只要他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他身边,这是我对他的承诺,我不会变的。”
浅浅狠狠的剜了眼真真,恼她的不争气,这呆子也不知道趁机提点要求,她又哪里是真的让真真和古璇青和离。
不过,浅浅完全误会了真真,浅浅平日里做事,凡事都顾虑着清澜,不喜他为难,不喜他违背自个儿心意做不喜欢的事情,但是真真又何尝不是,若不是顾虑到古璇青的心情,真真也不会忍让到这一步。
古璇青握着真真的手,感受到她娇小的身子传递来的力度,而这一次,他已经决定了,要为了这个小娘子,做一回不孝子。
“我会把娘送到别庄去住几年!”
古璇青突然出口的承认,浅浅和真真吓了一跳,两姐妹却是不同的反应。
真真是一脸即感动又心疼的说道:“相公,你不用为了我如此,我没有关系的,我……”
浅浅却是剜着真真,打断了她的话,急忙问道:“什么时候。”
古璇青望了眼浅浅,并不怪她多事,他知道他们姐妹的感情自小就好,看真真这样,他都心疼得忍不住埋怨起娘来,更何况浅浅和他娘没有任何关系。
“越快越好!”
古璇青的承诺一出,浅浅立马绽放出笑容,但也没有傻得在这时候火上浇油说什么。
古夫人一走,得益的人自然是真真,但是她心里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眼眶布满了泪珠,担忧的看着古璇青。
古璇青一边擦着真真的眼泪,一边柔声安抚说:“不要哭了,我这么做不单是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如今有了身孕,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真真和浅浅吓得叫了起来,俩人同时一脸又震惊又高兴的样子问道:“有喜了吗?”
“嗯!有了,二十多天了。”古璇青这会儿才初有为人父的喜悦,眼角的阴沉被吹散了些许。
“我有了,我终于有了。”真真大喜过后,痛哭失声的叫了起来,那悲凉的声音,听得浅浅一阵心酸。
浅浅吸了下鼻子,憋住冲眶而出的眼泪,忍不住埋怨说:“我妹妹是去年腊八节嫁给你的,满满当当的算起来,也还不到八个月,你看看你们家为了一个孩子把我妹妹逼成什么样子。”
古璇青心中一痛,他如何不知道真真受的委屈,就是因为清楚,才会痛定思痛后,决定把他娘送去山庄,也磨磨他娘的脾气。
没多时,好儿端了药过来,古璇青闻了下,这才哄着真真说道:“赶紧把药喝了,你如今气血不足……”
古璇青话还没说完,真真就忙接过了碗,还担心的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古璇青微笑着宽慰说:“放心,他很好,但是你如今有了孩子,心胸一定要放开阔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真真坚定的点点头,她以前思虑重,都是为了孩子,如今有了孩子,自然不可能再思虑重,肯定会好好养胎的。
“你放心,我会好好调养身体的。”
古璇青盯着真真急急忙忙喝药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以前为了让她喝点药,总是左哄右哄,如今这般懂事。
古璇青心微微的拧起来,他不清楚别的男人如何想的,倒是他自个儿,仍旧喜欢以前那个会在他面前任性撒娇的真真。
而不愿意看到这个被生活逼得长大懂事了的真真,他宁愿她一世单纯,一世被他欺负,而他也愿意如此保护她一世。
但是现实总是这么残忍,伤害真真的人是他娘,他连出手反击都做不到,除了在一边看着,警告着,竟然做不得任何实际的事情。
想到这里,古璇青眼神一凛,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忍下去了,他不能抱着侥幸的心态来面对这件事情。
“大姐,你在这里照顾一下她,我去我娘那边一趟!”古璇青起身,一脸肃容。
浅浅这才反应过来,她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古夫人竟然还没有露面,也算是奇葩了,倒是真的豁出去了,与谁撕破脸都不怕的架势啊!
“嗯!你去,我会照顾好她的。”
浅浅应了声,古璇青感激的点点头,就匆匆出去了。
望着古璇青的背影,浅浅和真真都沉默了一会儿,真真才率先发话说:“你们都下去。”
浅浅看真真这样子,看来是有私话要和她说了,也对宫嬷嬷她们说道:“你们也先下去。”
真真望向鸳鸯,说道:“替我照顾好宫嬷嬷她们。”
鸳鸯弯膝应声,带着屋里的嬷嬷丫鬟都下去了。
待人走空,真真是再也憋不住的又哭了起来,眼里心里都是苦的,就连流出来的泪都是苦的。
见真真一个劲的哭,又不说话,浅浅也是极为心疼的,搂着她说:“好了,别再哭了,忘了自个儿有身孕吗?好不容易怀上的,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该想想肚里的孩子吧?”
浅浅这样一说,真真倒是真的止住了泪,但是脆弱的样子不改,满口苦涩的说:“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怀上孩子吗?”
浅浅眉眼一跳,心惊的问道:“怎么?难道有人动手脚?”
真真微瘪了唇,一脸苦相,又满是自嘲的说:“可不是么。”
浅浅眼神一眯,凛冽的问道:“不要告诉我是你那好婆母?”
真真幽幽的望了浅浅一眼,一脸自嘲的笑容说道:“她也算是不容易了,为了讨厌我,为了赶走我,竟然连孙儿都不愿意要了。”
浅浅倒抽口气,觉得古夫人也太疯狂了,她还从来没听哪家说起过,有夫人会去害少夫人,这肚皮里出来的可是嫡亲孙子啊!她这样做,和亲手杀自个儿的嫡孙有什么差别?
“也就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若不是相公是大夫,他怕也察觉不到,而我这一生,怕是会没得孩子生,后来相公暗地里给我调养了一个月的身子,之后又以挖草药为名,带我去山庄住了半个月,我这才怀上孩子。”
真真说得平淡,浅浅却是惊出了一身汗。
那些继母那些嫡母会害人,都是因为儿子不是自个儿亲生的,可是古璇青却是嫡亲的啊!古夫人怎么就下得了手,也不怕害了古璇青吗?
真真自嘲的说:“好在婆母顾忌着怕被相公发现,也不敢一次下猛药,我每次都想着,若是她再狠一点,那我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做不成娘了吗?”
真真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真真忧心子嗣问题,古璇青便时常替她把脉,这也是为什么古夫人不敢下重手的原因,因为直接弄得真真不孕的话,古璇青伸手一探就能发现问题。
因此,也只能小心的在浅浅的吃穿用度上做些手脚,用那些子避孕药粉,让真真不得怀孕,但是这种东西,吸食时间长了,同样会造成不孕。
“这老虔婆,我一定得去收拾她才行!”浅浅怒得站起来,恨不得狠狠的甩她两耳光。
真真忙拉住浅浅,急忙的说道:“别,你别去!”
浅浅叹息的看着真真,怜惜的说:“你受苦了。”
真真摇了摇首,十分容易满足的说道:“我没事,真正苦的人是相公,他夹在我们中间,怎么做都是错。”
浅浅原想反驳,但想了想,又知道该说什么。
“这事被发现时,公爹也气得不轻,不单打了婆母一个耳光,还已经两个月没进过婆母的房了,相公也是一直恼婆母,不曾与她说过话。”
真真幽幽的说着,她其实不明白婆母的想法,她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利益冲突,婆母实在不用这么卯足了劲与她为难。
“这一次相公定然会把婆母送走吧!因为以婆母的性格,她若是留在这里,定然不会让我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真真低低的垂眼,轻轻的抚上肚子。
浅浅安慰说:“好了,别多想了,只要妹夫把这老虔婆送走就天下太平了。”
真真眼神黯了黯,说:“我真不愿意如此,我知道相公的心里定然很不好受,我并不想他为难的。”
浅浅拍了拍真真的小手,哪里不懂她的想法,吵起架来,能够叫得比谁都大声,但是心里比谁都软。
再者,她们姐妹俩在对待爱人这一点上也是极为相似的,一心想对方好,就怕他过得不快活,有时候委屈下自个儿都不在意。
这种心情好也不好,若是碰到一个渣的,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但胜在她们俩遇上的男人都算不错,都不是会委屈她们的人。
“都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你怎么没和我说,一个人闷声抗着,难怪憔悴成这样。”说起这事,浅浅颇为埋怨。
这两个月里,姐妹俩也不是没见过面,没想到真真竟然将口风瞒得这么紧,一个字都没跟她漏。
真真略显歉意的说:“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再说,你那会儿都怀了身孕,我哪里还敢给你添乱,如今也是自个儿有了身孕,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了,才和你说说,不然的话,我还不敢说!倒是这事,你别告诉爹娘了,不然,他们该多想了。”
浅浅剜了眼真真,没好气的说:“就是多想,他们也是该的!又没有想错。”
女儿都受到这种非人的待遇了,哪有可能不多想的。
真真讨饶的看着浅浅,唯恐浅浅真把这事往娘家里说,还是浅浅看不过眼,承诺了不会说,真真才松了口气。
俩姐妹又说了会儿古府的事情,真真这才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开口道:“对了,听说姐姐怀的是双胞胎?我还没亲自恭喜姐姐呢!”
浅浅淡淡一笑说:“嗯!我那会儿怕你这婆母又因着这事使什么幺蛾子就没敢来通知你。”
真真嗔了眼浅浅说:“这是好事,怎的能不说,姐姐是有福之人。”
浅浅轻笑着说:“你也是啊!之前不易有孕,这不是有人使了坏心眼吗?你看,身子调养好,躲到外面去了半个月,立马就有了身孕,可比我快多了。”
真真苍白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想起山庄的那半个月,微微的低下了眼帘。
山庄的那半个月,她仿佛又回到了南阳似的,是她这大半年来,过得最快活的一段时间。
真真和古璇青去山庄是为了造人,浅浅也不会多打趣,免得真真脸皮薄,会害羞,东扯西扯,说了会儿闲话,浅浅才想到府里丫鬟的事情。
“对了,我准备了两个丫鬟给你,是南阳山庄里出来人,会拳脚功夫,你以后留在身边使用,比起古府里的丫鬟自然是顺心一些的。”
真真即感动又担心的说:“人手给了我,做生意会不会人手不足?”
“放心吧!没事的,我府里还带走了六个人。”当即山庄的那批人,本来是为了训练出来对付汉国国师的,如今倒是不用了。
真真见浅浅这样的说,也没有再推拒,因为她也的确没有人可用,其实姐妹俩都是寒门嫁高门,面对的处境也是差不多的,只能说浅浅的命好一些,上面没有难缠的婆母。
“还有你身边的那个丫鬟蝴蝶,过些日子找一个名目就打发了,别再留用了。”浅浅拧起眉,不放心的叮嘱。
真真虽然不像浅浅思索这么缜密,但也不是一个傻的,鸳鸯和蝴蝶,谁对她真心,她也是清楚的。
只是以前身边不得人用,蝴蝶也只是自私一些,但是这种人,为了自个儿的利益,怕也什么都做得出来,倒是真的不能长用。
稍晚一些,鸳鸯过来回话,大夫人那院里闹了起来,老爷也回来了,不过最终在老爷和少爷联手镇压下给弄出了府,老爷亲自送夫人去的山庄。
等到古璇青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看古璇青一脸疲惫的样子,浅浅也没多嘴说什么,客套了几句,就带着丫鬟回了王府。
只待过几天,两个丫鬟稍有规矩了再把人往古府送,到时候再看看那边的情况再说。毕竟古府的家事,又是古璇青的亲娘,浅浅的身份,倒是真不好说太多,再说多了,古璇青心里该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