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羽聂,是我,对不起你。”
这是他目前为止,唯一能说出的一句话了,也是他对她,最真心的忏悔了。
其它的,他已无力,再给她什么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穆羽聂笑出了声。
只是笑着笑着,便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半晌后,穆羽聂抬起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秋石,有你这句话,我便也,死而瞑目了。
这一生,我们都做了好多错事,错的很离谱很荒唐。但我从不后悔,认识你,爱上你。
飞蛾扑火般的爱情,看似无脑又盲目,但却是我懵懂生涯里最温情的存在。
只是,承担这场悲事后果的人,却不是我,而是我的父母。
我啊,还真是有些对不起他们。
这是我唯一感到恼恨的地方。
两人之间的感情,为何要牵扯无辜之人?
他们,不该承担这么沉重的后果的。
秋石,我在人前伪装了好些年,戴着面具让自己看上去纯良无害,温婉可人。
可我自己知道,我的内里,是烂的,即便戴着面具,也阻挡不住它的日益腐败。
那些曾经的痴心妄想,自不量力,终会成为自我毁灭的催化剂。
若真能回到最初,我想,只要得不到我想得到的那句话,我会放手,让自己不至于,错得太过离谱。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切,都没了能够挽回的余地。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后悔,不后悔曾经爱过你,奋不顾身地爱过你。
与你在京都的那两年,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因为那时,我真正的拥有过你。”
穆羽聂捂着嘴巴干咳了两声,身子颤抖的,如同秋风中垂死挣扎的树叶。
厉秋石痛苦地看着他,很想走过去伸手扶她一把。
可面前的桌子,却像是阻隔着他们的千重大山,万条河川,让他觉得内心沉重又窒息,怎么也跨不过这段,咫尺天涯的距离。
他就那么蓄满泪水看着,看着那个他曾经极尽压榨的女人,在伤痛的折磨下,碎成一包渣。
曾经的恩怨纠葛,在这一刻只是化成了两行清泪,洗涤着他无尽的悔恨的肮脏,却也更加腐蚀的他悲痛的心,变得更加的千疮百孔。
拼命咽下口中的腥甜,穆羽聂用衣袖胡乱擦了一把脸上因疼痛而咳出的泪水,以及嘴角。
“秋石,估计这次,便是你我这一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下一次,估计就是地狱。
“我这一生,最渴望得到的,就是你的爱,还有就是,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可这两样,我以为我曾经得到过,但还是失去了。我,只是做了一场海市蜃楼的美梦,梦醒后,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秋石,我知道,我活不了几天了。
哪怕是简真以及一些人想要让我生不如死,但他们,终归要失望了。
临死之前能看你一眼,我也是无憾了。
秋石,我有点冷,你能不能,过来抱抱我?”
这一刻,穆羽聂死灰的眼眸中,绽放出了一抹希冀的光,就那么,直直看着对面,面色沉痛的厉秋石。
“对不起,对不起,羽聂,是我对不起你。”
除了这三个字,面对这个被他折磨得没有一丝人样的女人,厉秋石如鲠在喉,什么辩解以及悔恨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那年花开的季节,若她不认识自己,或许她依旧是那个被父母宠坏了的孩子,在他们疼爱的翅膀下过得无忧无虑。
可生活的轨迹,有时候是很操蛋的。
让你在闻过花香之后,却也要被无端袭来的风雨,打湿裤脚和鞋子,脏了人生路。
穆羽聂就那么看着厉秋石的纠结与痛苦,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收起心中的苦痛,厉秋石站起身,脚下,似有千斤重,一步一步走向穆羽聂。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走至穆羽聂身旁,他伸手环住了她消瘦的身体。
她瘦了好多啊。
身上的骨头,有些咯手,咯的他生疼,一直疼进了心里。
一落入他的怀抱,穆羽聂便泣不成声。
她依旧还是没出息了些。
即便是恨他,也无法消除他落在自己心里的根。
穆羽聂伸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襟,干裂的双唇落上了他的颈间。
“秋石,我爱你,爱的发疯,爱的身不由己,也爱的,痛彻心扉。”
她流着泪,边说着,边移动着自己的嘴唇,在厉秋石的颈间呢喃着,轻轻撕咬着。
她的嘴唇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和水分,落在厉秋石温热的脖颈上,有些粗糙,有些痒,也有些痛,但他依旧紧紧抱着她,没有松手,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放肆着。
也许,这是他对她最后的救赎了。
“秋石,你说,我这么爱你,我怎么舍得,一个人去走过那没有一点光亮的黄泉之路啊。
秋石,你陪着我,我们永生永世不分开好吗?”
厉秋石心里划过一抹异样,但也不忍拒绝她这最后的请求,沉默着,哭泣着。
穆羽聂忽而就笑了,笑得鬼魅而满足。
“真好,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呢,这样,我便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秋石,本想着有来生,我便放过我们彼此,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啊......还是舍不得与你分开......”
悲痛中的厉秋石还没能理解她话语中的意思,却骤然觉得脖子上一痛,穆羽聂的牙齿,狠狠咬在了他的喉结处。
剧烈的疼痛让他悲伤的大脑瞬时变得无比清明,可随之而来的窒息感以及巨痛感让他全身一阵痉挛。
他想喊,可那被穆羽聂咬住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涨红着眼睛,剧烈喘息着。
厉秋石疼得半跪在了地上,伸出手臂死命地捶打穆羽聂的背部,并试图将她推开。
可这一刻,这个濒临死亡的女人浑身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死死咬着他的致命点,让他渐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任由那血水,顺着他的胸膛,一直流淌。
等到门外的狱警发现不对冲进来时,厉秋石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身体有些僵硬的跪在穆羽聂面前,头,还枕在穆羽聂的肩头处,就那么,死死地盯着穆羽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