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玉观察他的神色,不似作假。
这一位,好像完全不知道,江无忧摔伤,和他现在犯病,有直接关系。
不过这太好了。
毕竟是和江大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亲兄弟,若真是他投靠了宁王,这可真是……
家门不幸。
那剩下的最后的嫌疑人,就是江三婶。
“那无忧是怎么摔下来的?能具体说一说吗?”楚曦玉追问道。
江三叔一愣,不解问道,“咦?这和查案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只是从江小公子每日的行程里排查一下他什么时候中毒。每一个细节,都要询问清楚。”楚曦玉随口道。
江三叔完全没明白这和中毒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老实回道,“当时他已经学了几个月,可以单独骑了……恰好我贱内带了酒食过来,让我们休息一会儿。我就……我就一时贪杯,但无忧是个勤奋的孩子,他没吃东西,就继续练……”
“神医夫人是在查饮食吗?他没吃!我贱内还特意去叫他来,他也没吃。你放心,绝对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楚曦玉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你在一旁喝酒,江小公子一个人骑马,你夫人去叫他来休息,结果,他摔下去了是吗?”
“对,把我夫人吓了一跳,我赶紧跑过去查看。不知怎么惊了马,被甩下来了,不过还好……只是磕破了膝盖,一点轻伤……怎么了?莫非这伤势变严重了?无忧的腿不会出事吧!”
江三叔担心极了。
但完全搞错重点。
楚曦玉心底差不多有数,对着他道,“不必担心,江小公子的腿没事。您可以出去了,有劳请三夫人进来。”
楚曦玉此时坐在江家单独给她安排的一间的书房之中,凡是有嫌疑的人,都被她挨个叫来问话。
问了一下午,楚曦玉要随时观察每个人说话的神色,分辨他们的真假。
一边分析,一边排查,桌上的宣纸,都被她密密麻麻画满了。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名字。
江三婶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看起来温柔又拘谨,不像什么坏人。
楚曦玉并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看的对方从原本的淡定,变得有一些紧张,才道:
“宁王花了多少钱,收买你?”
江三婶脸色瞬变,“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宁王。”
“江无忧的病,外人不知道内情,但在江家,并不算秘密。而只要不是秘密,宁王自然也能查到了。他知道,江无忧全靠寒鸦散和医见愁相互牵制,才能活到今日。你们江家更是小心谨慎,不让他误食冲散寒鸦散的药物,以免破坏平衡……”楚曦玉慵懒地靠在藤椅上,看着她慢条斯理道:
“那反之,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江无忧命悬一线,就是他收服江家的绝佳时机。”
“寒鸦散被冲散,江无忧只剩三天的命。这三天,就是江家要去江南再请我夫君都来不及救命。也就这么刚好,最后一天,俞安带着毒医来了。想要知道幕后真凶是谁,看看谁是得利者,一目了然。”
江三婶慌张道,“那那是宁王害了无忧,和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他!”
“你怎么能不认识?想要让无忧犯病,江家必须有内奸配合。半个月前你借了药酒。数日前,无忧坠马之时,你刚好在场……如果只是撞了一次,那可能是巧合。但连续两次……”楚曦玉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盯着她道:
“你这嫌疑,已经足够扭送官府用刑查办。如果你不愿意老实交代,那我现在就送你去官府,看你能不能熬得住刑罚……”
江三婶彻底慌张了,垂死挣扎道,“那药酒是江柠儿的,凭什么断定是我下药……说不准是她被宁王收买,看见无忧摔伤了,就正好趁机谋害……是她想当宁王侧妃!”
“药酒被人动了手脚,只有我们和江柠儿知道。你怎么知道?如果你当真对药酒之事不知情,那我刚才说你巧合两次之时,你就该问我,药酒怎么了?摔伤又怎么了?和无忧犯病什么关系?”
“你夫君刚才对于我询问摔伤之事很迷茫,丝毫不解这其中的关联。但你,很清楚呢。三夫人。”
江三婶懵了。
被楚曦玉一来就说穿了一切布局,她彻底慌了心神。只顾着反驳,一时却忘了,最关键的地方……
她刚才只要问一句什么巧合就够了。
假装不知道药酒摔伤的布局。
结果一反驳,彻底暴露了。
“其实你现在认,和去官府再认都没区别,不用懊悔自己没表演好了。”楚曦玉淡淡说道,“我现在就好奇一点,宁王到底花了多少钱,值得你背叛自己的夫君,背叛夫家?”
江三婶死死攥着拳头,最终脸色颓然,放弃了挣扎。
“宁王没有给我钱,他只是给我指了一条路。君家军被拆散,大哥辞官,我夫君也只能跟着隐退。我当年嫁过来的时候,江家何等昌盛,但现在呢?我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跟他爹一样,只能庸庸碌碌过一辈子。江家不让后辈入仕,凭什么!”
“我不甘心,跟了宁王,江家就有了另一条路,我的家人,才能有路可走。对,我是背叛了江家,但我就想夫君和儿子都能有一个好的前程!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出人头地!”
江三婶说着痛哭了起来。
“那你就拿别人儿子的命来赌?拿对你毫不设防的侄儿的命,给你的家人铺路?你以为你是为了他们好,却有没有想过,什么叫做功高震主。当年先帝为什么拆君家军,他忌惮!若江大将军不退,以他在君家派系的影响力,先帝会不会担心出现第二个君家?你还能不能有夫君儿子,都得另说。”
“君家派系就是因为被拆了,大家才能平安无事的避开夺嫡之争,安安静静过到现在。哪怕摄政王旗帜鲜明的支持新帝,但因为他不能掌君家军,所以也没把君家派系拉入这个漩涡。这是多少人恨不得避开的争锋,你倒是拉着全家上赶着往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