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漓左臂被炸伤,姜淮还是命人给他医治了。一只手绑着纱布吊在脖颈上,看起来有些惨淡。
“怎么问你都不肯说。现在当着榛哥的面,你还不说吗?”姜淮又急又郁闷。
慕容漓看向云榛,对方脸色冰冷,墨瞳之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仿佛回到了相遇之前。
他站在人群之中,万人欢呼,他却清冷如仙。
十分遥远的距离感。
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问?
一定要听自己亲口承认,还是不信甜梨公主的话?
“阿漓,你说话啊。我们以前多好啊,现在闹成这样,你都不打算解释一句吗?”姜淮气道:
“你至少该给榛哥一个交代吧。”
慕容漓拳头攥紧,“就如你知道的那样。”
他承认了。
云榛眉峰挑起,“我该知道什么?”
慕容漓一怔,呆呆看着他,瞬间反应过来。耶律梨没告诉云榛!
她没说。
那是恐吓自己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明白了。耶律梨不想祁北知道。
就像他也不想云榛知道。
云榛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重要的人,因为别人对自己的喜欢,而受到伤害。
这会让他陷入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
“我以为你知道,我很讨厌祁北。”慕容漓微愣之后,把话接了过来:
“以前我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说过他很多不好。想让你远离他,其实和他没关系。”
“他什么都没做错,我就是不喜欢他,所以举报他,想害死他。”
云榛眉头皱了起来,眸光愈加冰寒,“为什么?”
“看不惯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他嚣张,跋扈,自以为是,我就讨厌这种人。他厉害,什么都能解决。每次遇到困难,我束手无策,他却轻而易举。”
“在他的对比之下,我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废物。所以,我想他消失。和这样的人在一个圈子待着,活的太不舒服。”
慕容漓语气平静,一字一句逐条分析。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他帮你解决困难还不好吗?”姜淮不可思议,“北哥多好啊,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和他待一起,什么都不用操心。天塌下来都不慌。”
慕容漓看向他,“只有你这种没脑子的人,才会依附强者,还沾沾自喜。”
“你你你……”姜淮气的冒烟,“你说什么?我没脑子?你嘲讽我?”
云榛制止暴怒的姜淮,冷漠看着他,“阿淮对你的善意让你内疚,你故意激怒他。怎么,让他讨厌你,你会觉得好受一点?”
慕容漓眸光一颤,掩在袖袍下的拳头攥紧。
是啊。他故意激怒姜淮。因为直到现在,姜淮都不放弃他,对他太好了……
他愧不能受。
“你会因为这些理由讨厌祁北?你不是这样的人。”云榛盯着他,眸色冰冷而探究。
慕容漓犹如心头重击,捶的他几乎快要窒息。
到了这个地步,云榛依旧相信他的人品。
“人都是会变的。以前不这样,不代表以后不会变。”慕容漓自嘲一笑。
云榛挑眉,“那我和祁北对你有什么区别?我替你解决的麻烦也不少?教你的东西更多。若他让你觉得不适,我难道没有?你能忍我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慕容漓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你不知道自己绝色倾城,男女通杀吗?”
“你说的什么狗屁东西!”姜淮这下忍不了,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砸在他的眼眶:
“榛哥把你当亲兄弟,你瞅瞅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慕容漓被打也不还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自嘲道,“别人都可以喜欢,就我不能见色起意?”
你恶心我就行了。
你当做我看不惯他就行了。
其他的,不必知晓。
“你——”姜淮被他气的不轻,但又怼不过他,只能愤怒地又给了他一拳。
云榛却没有生气,他一直都很平静,只是盯着慕容漓,试图从这些听起来合情合理,实则奇奇怪怪的理由之中,寻出一个真相。
未果。
他不是慕容漓,不可能知道慕容漓到底怎么想的。
“所以看不惯一个人,就要将他杀了?”云榛问道。
慕容漓点点头,“对啊,被这种天骄光环碾压,真的很不舒服。你也是天纵之资,自然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当你们说一些布局,而我连听都听不明白,我真的觉得自己……”
多余。
“很蠢。能把一个这样的天才,踩在脚下,看见他掉进坑里,那种成就感,你不会明白的。当不了天才,就毁掉天才,不然难道要继续衬托他,看着他发光吗?”
慕容漓话音刚落,姜淮又控制不住砸了他一拳:
“北哥遇见你这种朋友,真的是倒霉到家了!”
“他那种人,根本不会把别人当朋友。”
姜淮气的又是一拳,“鬼扯!就你不配!北哥是我朋友!”
“自以为是。”慕容漓冷笑。
姜淮气的又挥起了拳头……
云榛淡淡道,“别打了,阿淮,将他带下去。”
“啊?那怎么处置他?”
“他害的是祁北。等祁北回来再说。听他的。”
“好的榛哥!”姜淮提着慕容漓的领子往外拖,咬牙切齿,“哼!你个混账东西,等北哥回来收拾你!”
慕容漓却在姜淮靠近自己之时,用还算完好的那只手,抄起了他腰间的匕首。
“你干什么?”姜淮吓的后退一步。
他要挟持我吗?幸亏我机智跳的快。
“我害了祁北,现在就把这条命还给他。”慕容漓直接将匕首插入腹中,噗嗤一声,鲜血四溅。
他喷出一口鲜血,最后看了一眼云榛,什么都没说,缓缓闭上眼睛。
从并肩到陌路,最终是……
走岔了。
回不了头。
“阿漓!”姜淮急急走上前,捂住他的腹部,“你干什么啊?你……”
他快要被慕容漓气死了,但是这么多年的兄弟,眼看着他自尽于眼前,还是十分难受。
但……
慕容漓已经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回应。
“榛哥,阿漓他……”姜淮食指探上鼻翼,眼圈瞬间红了,“他……没了。”
云榛攥紧拳头,看着鲜血染红的慕容漓,最终只是扭过头,阖上眼眸,掩下所有的情绪。
“厚葬了。”
从铜钱开道,到自绝于眼前。
从生死之交,到反目成仇。
一幕幕如走马观灯在眼前飞速掠过。回不去的少年时光,也回不去的少年。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终难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