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万箭齐发,城墙下哀嚎遍野。
十三骑保护程普于曹军重重包围之中冲杀出来,却没想到会倒在秣陵城下。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临死之前也没想到,自己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反倒是死在了同袍的箭下。
不过片刻功夫,城关之下只有程普一人孤独的站在那里。
“狗贼,奸贼,逆贼。”程普咬牙切齿的看着城关之上耀武扬威的潘璋马忠,心中满是绝望。
“程普老儿,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杀你,你不是喜欢投敌嘛,我就留下你这条老命去找你的新主人去。”
程普正欲说话,身后战马嘶啸,无数的曹军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人群之中簇拥一人,此人正是曹操亲封的九江太守,此次率军突入江东的曹军统帅曹安民。
“程老将军,您已经尽忠,可那江东奸贼当道,定难容您这样的忠臣,不如来我九江,我愿意将太守之位拱手相让,与将军共图大业,生死与共。”
看着眼前年轻的曹安民,程普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孔。
眼前此人,比孙策更加骁勇,比孙策更加奸诈,比孙策更加睿智。东吴有此大敌,自保尚且不足,所谓的功名大业恐怕迟早都将成为泡影。
“曹将军,程某跟随孙氏两位主公征战天下数十载,岂能随便投敌。今番两军交战,要杀便杀,想要我投降,绝无可能。”说着程普拔出自己的佩剑,面向东方,老泪横流。
“老主公,德谋无能,无法辅佐少主成就大业,如今进退两难,老臣只能一死,已谢主公当年的知遇之恩。”说完,手中猛地用力,剑刃快速划破喉管,鲜血飞溅,一代老将再无声息。
曹安民叹了口气,望了望城墙之上的吴军残余道:“程普已亡,江东大半皆入我手,数万吴军被我杀得溃不成军,此刻纵使是周郎前来又能如何?尔等如果想要活命,即刻开城投降,不然秣陵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程普,这唯一的顶梁柱也死了,城外两座大营也全部被毁,吴军死的死逃的逃,纵使还有秣陵,又岂能有回天之力。
“将军,这曹安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秣陵恐怕十有八九是守不住了,不如我等……”
杀死程普虽然是为私欲,但潘璋深信,自己身为孙氏战将,定要死守江东为主尽忠。而后这泄气的话语,让他勃然变色,回头凝视,原来是自己的副将,不由更是暴跳如雷:“你把话再说一遍。”
副将见潘璋脸色铁青,只能拱手哀求:“将军,末将自打出入军旅便一直跟随您,对您也是忠心耿耿。如今确实是大势已去,末将此言不单单是为了城内的两万多弟兄,也是为了将军您的前途着想啊!”
“当啷”潘璋猛地拔出佩剑,冷声道:“程普乃叛国之贼,死有余辜。但我潘璋受二公子厚恩,岂能投敌,如果你再敢说下去,定斩不饶。”
“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呢!”副将彻底急了,环视左右大声喊道:“长公子病倒,二公子尚幼,江东孙氏已无根基。之前,数次信使派出都未曾见到救兵粮草,明摆着吴郡那些人已经放弃我们。将军啊,您就听在下一言,开门投降吧,这样不单单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也能为我们留下一条活路啊!将……”
副将的话还未说完,潘璋一剑挥来,鲜血飞溅,一颗大好人头直接坠入城关之下。
“我潘璋既然食孙氏之禄,便要受孙氏恩情,岂能投降贼寇。敢再轻言投降,便是这般下场!我潘璋头可断,血可流,却绝不能做贪生怕死之辈,背主求荣之徒!”
潘璋一席话,如同重锤般敲打着所有吴军将士的心。
今夜的大戏实在是有点太多,尤其是潘璋的转变,让这些吴军将士一时间摸不到头脑。好在曹军并未发起攻击,给了他们稍微喘息的机会。
马忠在一旁连声高呼:“城在人在,城坡人亡。”在他们两人的鼓舞之下,秣陵之内的吴军将士也齐声高呼,士气与之前相比有所提升。
曹安民见此,只能下令各部停止攻城,再寻战机。
月光之下,车架奔驰,战马嘶啸,最终队伍停在了乌程侯府邸之外。马车之上,走下来一位翩翩公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权。
乌程侯不是别人,正是孙策孙权二人的父亲,当初有着“江东猛虎”之称的孙坚孙文台。虽然孙坚已经病逝,但这座府邸一直都作为孙氏祖宅使用。
今天,接到母亲书信,这才飞速赶回乌程。
佛堂之内,香烟弥漫,不时传来轻轻的敲打声。
“母亲。”孙权站在门口,低声朝里面喊道。
“进来。”
孙坚有一正妻一平妻,二人本为姐妹,后同时下嫁孙坚。孙坚有四子,皆吴夫人所生:长子名策,字伯符;次子名权,字仲谋;三子名翊,字叔弼;四子名匡,字季佐。吴夫人之妹,即为孙坚次妻,亦生一子一女:子名朗,字早安;女名仁。
走进屋内,满屋皆是檀香香味。自打孙坚身亡之后,吴氏一直都是深居简出,成天都与青灯为伴。
数月未见母亲,让孙权感到一丝亲切,正准备过去,却被吴氏直接喊住。
“我且问你,伯符的病到底如何?”
孙权脸色一顿,满面皆是忧愁:“兄长的病极其古怪,大夫皆不能治,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却迟迟无法苏醒。”
吴氏没有作声,而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孙权,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伯符一向久经征战,这么多年别说是大病,就连头昏脑涨也未曾见到,这病来的有些太突然了。”
孙权闻言叹了口气:“兄长自鄱阳归来之后,刚到府邸便是如此情况,孩儿不通药理,也说不清其中缘由。”
“你们母亲病逝前,将你们托付给我,这些年辛苦养育,终于长大成人。母亲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尔等能够平平安安,孙氏一族子孙后代繁衍不息就行。”
孙权连连答应,和吴氏聊了一些家常后,这才退出佛堂。望着西边的院子,眼神之中忽然闪现火热。
乌程侯府分为东西两院,东边的院子是吴氏和一些服侍的下人居住,西边的院落充当客房,眼下则是暂时交予一家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