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内,一个人坐在曹安民平日办公读书的位置上,看着他平日里查阅的一些竹简,不时发出声音。
若是仔细看,此人看竹简,都是只看开头,然后快速略过中间,直接查看最后面曹安民的批注和见解处。
看完一封,又拿起来一封。
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但这人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片刻后,曹安民出现在门口,带着疑惑往里面眺望一眼,顿时愣住了。
坐在那里的那个人,似乎完全沉入阅读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曹安民的到来。
二人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姿态,直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曹安民终于迈出沉重的步子,走进屋内。
“噗通!”单膝跪匐在此人的面前。
看竹简的这人,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睛早已通红,但却极力的保持镇定。有些花白的头发,显得精气神十足。
“不错,不错,看来这些日子,独自治理,是有了不少经验和见解。我当初看人果然没有看错。你个臭小子,果然还是混出一些名堂来。”
当看见来人之时,曹安民的泪水就流了出来,见对方如此一说,在各种情感记忆的冲击下,曹安民再也忍不住,猛地一下扑了过去。
“叔父,是安民的错!”
眼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统治豫兖二州之地的丞相曹操。
“傻孩子,一家人有什么错不错的,快快起来。”曹操上前将曹安民搀扶起来,看着眼前多日未见的曹安民微微点头,眼神之中满是赞许的神色。
曹氏诸子之中,都说曹昂像自己,现在看来,其实最像自己的反倒是眼前的曹安民。
无论是能力,手段,还是个人魅力,其他的那些儿子都远远不如眼前的曹安民。
二人纵然以前有矛盾,但曹操能够大老远亲自来见曹安民,一个长辈主动来看自己这个晚辈,就这份恩情,足以让曹安民记住一辈子。
曹安民连忙招呼下人进来献上茶水。
“说实在的,我最想的就是你这制茶的本事,我府邸之内的那些茶虽然名贵,但都不如你这个。”
曹安民的脸上满是笑容,连连点头道:“叔父若是喜欢,以后我没事就让人送到许昌去,定保叔父天天饮用不断。”
曹操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叹了口气道:“安民可有记恨叔父?”
曹安民一双眼睛看了看曹操,半响过后才说道:“要说没有,那都是假话。只不过,安民也明白,叔父如此做,也必然有自己的苦衷。不然以叔父您的性格,我袭击泰山一地,将所有的百姓迁入徐州,您不可能没有任何举动。”
说到泰山郡,曹操猛地一拍桌子道:“说到泰山,我还要教训你这个臭小子,算盘打得真好,居然都算计到我的地盘上来了。”这一说,也把曹安民逗乐了。曹操稳定了下心神,接着说道:“其实当初之所以要夺了你的九江太守,也是有几个方面的原因。”
曹安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其实你也好,昂儿也好,都是我曹氏一族的年轻后辈,是我未来的希望,你们能力越强,我自然也越开心。但有些人却不这样想,当初的许昌之内,暗流涌动,你越是大胜,这些人讨伐的口吻也就越激烈。中伤你,陷害你,也是比比皆是。这些人,我不能不用,所以为了保全你,也为了安定他们,只有逼你离开,这一条路最为合适。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必然不会走出这一步。但如果你的下属怂恿,可能就不一样。所以我让人写了一封信送给你手下的姚广孝,让他助你迈出这一步。小鹰再强,也必须有飞出去的那一天,如果一直待在老鹰的翅膀底下,是永远无法长大的。如今再看,当初我的选择纵然有些无情,但确实是很正确的。你个臭小子,不单单将吕布打败,还将刘备和袁谭打了个屁滚尿流,解气,解气啊!”
曹安民心中唯一的疑惑也解开,只是他没想到,当初姚广孝怂恿自己的事情中,居然还有曹操的身影。
“侄儿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曹操摇摇头道:“方今天下,无论是袁绍、马腾、刘表还是我,其实都难成大事。诸侯割据的情况下,想要一统恐怕此生是难看到了。但我做不到,你却可以。如今,昂儿已经不在了,我打算百年之后,便让你继承我的衣钵,继承曹氏宗主之位。以你的本事和能力,绝对可以让我们曹氏再进一步,一统天下,让天下归于一统。”
曹安民闻言也是目瞪口呆。
正史上记载,曹操的子嗣可是有二十几个,纵然绝大多数都是酒囊饭袋碌碌无为,但最起码还有曹昂、曹丕、曹植、曹彰和曹冲五人可当大用。
自己不过是旁支,岂能主导曹氏宗族,带领这艘大船航行。
“叔父还有子恒。子建等人,他们也可以担当大用,为何……”
曹操摇摇头道:“我自己的儿子我岂能不知。子桓虽然像我,但却没有我的容人之处,如果他继承家主之位,恐怕其他兄弟姐妹皆难逃厄运,我曹氏能否更进一步都是未知数。子建虽然天资聪慧,且文采不错。但治国平天下不是读书写字,是需要无数磨炼才能成才;至于彰儿,做一员大将还成,若是让他统领各方,协调各方关系,他也不成。可惜,子修不在了,不然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曹操再次提起曹昂,曹安民埋在心中的话,再也忍不住,进言道:“其实安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叔父您,不知该怎么和您说。”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习惯。”
曹安民叹了口气道:“其实,曹昂兄长并没有死,他还活着。”
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震得曹操眼前发花。
曹昂是什么,那可是自己的长子,曹氏双子星之一,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可惜,当初让他出使徐州,返程的过程中遭到了贼人下落不明。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曹操才从悲伤之中走出来,现在曹安民居然告诉他,曹昂没死,他还活着,这般喜悦,让他的心情一下子从低谷反弹,难以接受。
“那……那他为何不回去?”
“兄长的腿坏了,因为在大雪之中冻坏了,现在没法走路了。”
曹操闻言脸上刚有的喜悦之情顿时全部消失不见,端着茶杯的手也猛地一松,茶杯落地,茶水四处飞溅。
曹昂如此英武之人,上马能征战,下马能治国,没了腿,等同于要了他的命。
曹安民便把自己知道的整个事情经过全部告诉曹操,最后停顿片刻,将一直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据侄儿查探,兄长在龙脊山遇险,并非是遭到山贼,而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