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院副使的椅子还没有坐热乎呢就被赶下来去坐个小小的通判,这对于陈天雄的打击可想而知了,然事已至此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在离京赴任之前陈天雄入宫向妹妹陈贵妃辞行。
见到哥哥后贵妃先狠狠的数落了一番,期间陈天雄一直低头不言,妹妹是贵妃,数落他这个哥哥完全有资格,自己反而不敢有异议,再者这件事是自己有错在先。
待对兄长一番数落后贵妃的憋在心里的那口闷气才算彻底出了,转而她的脸色就稍微和缓了些许。
吃了口茶后贵妃才问陈天雄打算如何处置丁姨娘。
陈天雄一脸无奈道;“回贵妃的话,臣打算把丁氏送到田庄上思过,至于她的一双儿女,女儿金珠就随她去庄上吧,儿子金波臣打算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这次臣去杭州任职身边还是希望有个亲人陪伴的。金石是嫡子,而且身体羸弱还是留在汴京比较稳妥。”
“哥哥还是放不下丁氏啊,哪怕这次哥哥丢了枢密副使的位置是被那贱人所赐。”贵妃凝视着陈天雄的眼睛不紧不慢道。
见自己心思被贵妃戳破陈天雄也就没有隐瞒;“实不相瞒,臣对丁氏的确下不来狠心。若非不是寿王的缘故臣早就把方氏给休了,扶正丁氏。这次的事情是臣的错,臣只顾宠爱丁氏忘了约束她以及她背后的娘家,故此才让丁氏几个兄弟为所欲为,这也是给臣一个教训,不管何时都要约束好自己的家人。”
“没想到哥哥竟然如此长情,不管怎样哥哥都不能逾越了规矩,即便你对方氏在不满你也得给她一个妻子一个主母该有的尊重,不为别的,看在寿王的面上也当如此。”贵妃虽然也不喜欢小家子气的方氏,可那毕竟是陈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是寿王的亲生母亲,所以她对方氏一直都给与了一个小姑子对嫂子的基本尊重,反而是陈天雄身为丈夫却宠妾弃妻,失了分寸。
陈天雄一脸讪讪道;“娘娘教训的是,臣知道自己对方氏有不妥之处,今后必改之。”
贵妃欣然颔首道;“哥哥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哥哥先安心去杭州赴任,做好你的分内之事,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和寿王会想法子劝说官家把哥哥调回来的。哥哥切记这段时间内必须要谨小慎微,切不可让有心之人拿了把柄。这次哥哥被弹劾十有八九是端王的手笔,虽然端王是个不成器的,然他身边的幕僚可都不是吃素的。”
“娘娘圣明,臣知道自己拖累了寿王殿下,臣必会将功折罪,不管臣能否被调回还请娘娘和殿下以大局为重,臣之暂时的荣辱无关轻重,殿下的大业要紧。”陈天雄把寿王的大业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因此他就怕贵妃妇人之仁,虽然贵妃能杀伐决断,然她终究是个深宫妇人,而寿王对贵妃速来言听计从。
陈天雄明白自己就算一直呆在杭州或者被贬到更远的地方,只要寿王始终不曾参与其中,那就影响不了寿王的大局。
流转的琴音在幽静的小院缓缓流转,宛如山中潺潺溪水的歌唱,又似玉碎珠落,雨过荷塘。
从外头回来的薄荷正要入内向妙音奏事墨竹忙拦住她;“郡主在抚琴时不需旁人打扰,姐姐还是稍等片刻吧。”
薄荷只得在廊下候着。
琴音幽幽,不通音律的薄荷,墨竹她们也禁不住心弦被这琴音深深牵动。
正在抚琴的妙音一袭红衣如火,纤纤玉指宛如葱白在细细的琴弦上上下翻飞,面上的神情随着琴音的变化而变化,一会儿顾盼生辉,一会儿微蹙娥眉。
一曲终了,妙音的手缓缓从琴弦上移开,单手拖腮若有所思。
琴音已止薄荷才敢入内。
薄荷忙朝妙音深施一礼,然后将自己要奏之事如实道来。
薄荷要奏的便是陈天雄被罢了枢密院副使被贬至杭州通判任,这件事妙音早已知晓,但陈天雄吧丁姨娘母子如何安置却是她不知的。
得知陈天雄将丁姨娘送去自家田庄,丁姨娘的女儿随母亲去庄上,儿子则跟着陈天雄一起去杭州后妙音微微轻笑;“如此看来陈大人对丁姨娘的确是用情至深啊!”
薄荷淡淡道;“听闻那位丁姨娘才貌双全,陈夫人方氏远不及她。”
妙音哼了一声;“再才貌双全那也是个妾。”
时间一晃就到了秦素秋出嫁前夕,到了添妆这日妙音早早的就去了秦府。
妙音来的时候秦府已经很热闹了,如今秦素秋记在了国舅夫人名下,算是秦府正经的嫡女,没有人在敢小瞧她。
人逢喜事的秦素秋越发的娇艳动人,宛如一朵如沐春风的桃花,灼灼其华,让人怜之。
秦素秋要嫁的是自家兄长,可同时她也是自己的表姐,所以这次秦素秋添妆妙音不仅仅是来凑热闹,她给秦素秋的贺礼一点也不含糊。
妙音送了秦素秋一套赤金头面,另外还有两匹蜀锦,两匹云锦和苏段。
看妙音如此破费秦素秋禁不住嗔怪道;“娉婷,你何必如此呢,这一太破费了,更何况咱们——”
妙音婉然一笑;“你先是我表姐然后才是我嫂嫂,我身为你的表妹来给你添妆理所当然啊,我好歹是郡主,若出手太寒酸了其不让别人骂我抠门儿,再说你得了这些东西将来还不去了我们林家,这等于是肉烂在自家锅里。”
秦素秋的脸微微一红;“你啊,越发的口没遮拦了。”
不一会儿陆续有小娘子过来给秦素秋添妆,来的妙音大部分都认识,但都不熟,当看到好姐妹楚楚时妙音比秦素秋这个主人还要热忱。
妙音拉着李楚楚的手说了惠子话端王的妾刘夫人便到了,秦国舅的爱女出嫁,端王也好寿王也罢都要趁着这个机会巴结一二。
看到妙音也在后刘鸾跟秦素秋说了几句后就到了这边来;“郡主几时过来的?”
妙音道;“过来一会儿了,姐姐没有把宗宝一起带来吗?”
刘鸾忙道;“我怕他太顽皮故此没有带他过来,郡主若是想他了改日我带他去府上请安如何?”
妙音微微颔首。
贵女贵妇人们陆续到了,而秦素秋母亲的黄姨娘的一些亲戚也过来了,其中就有让秦素秋颇为不喜欢的表妹胡敏。
胡敏比秦素秋小一岁,生的白白净净的,虽然不算特别有颜色,但也不难看。
在诸多贵女贵妇人面前胡敏显得有些局促。
吃了会儿茶后秦素秋就领着众人去花园赏梅。
因为皇后喜欢梅,故此秦国舅府的梅园甚有规模,秦皇后出嫁多年,但梅园依旧,每年秦皇后都会在梅花盛开时回府省亲。
因为梅园是皇后喜爱之处,听说当日帝后定情就在梅园,故此秦府的梅园变得甚是神圣,一般人是没有机会入梅园的。
当秦素秋提意大家来梅园赏梅时众人都甚是雀跃。
就在诸女眷至梅园时秦二郎领着几位王孙公子也到了梅园,两方不期而遇。
在诸王孙公子里妙音一眼就瞥间了长宁王赵元佑,她可以确定此刻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赵元佑而非替身。
除了赵元佑外寿王和康王也在,兄弟三人心照不宣的朝妙音看了过来,妙音忙不迭的把目光收回,然后跟身边的楚楚说话。
“秦府的梅园丝毫不逊于御花园梅林啊!”楚楚望着面前一片片的梅由衷的说。
妙音道;“秦府的梅园一共有七七四十九株梅,三十株红梅,十株白梅,九株绿梅,御花园的梅林的梅是这里的两倍。”
见妙音说的如此精巧李楚楚吐了一下舌头,接着她就折了一枝绿梅插在了妙音发间;“娉婷,你偷上这支羊脂玉簪子真别致,我发现你自从生辰后一直戴着,是皇后娘赐的吗?”
妙音恩了一声算是默认。
李楚楚指的是赵元佑送给自己的那支有暗器的羊脂玉簪。
俩人正在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喊落水了。
二人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落水的竟然是秦素秋。
妙音和李楚楚最快的速度到了湖边,这个时候秦二郎和会水的婆子已经下去救秦素秋了。
很快秦素秋被救了上来,她并无大碍。
“表姐,你好端端的怎落水了?”妙音急切的问。
秦素秋甚是虚弱的回答;“是我没有站稳才落水的。”
秦素秋恩了一声,旁边的秦素心忙命人把秦素秋送回去,然后吩咐伺候秦素秋的丫头多准备炭火,再熬一碗红糖姜水给你加小姐喝。
接着秦素心又让秦二郎和下水救人的一个丫头各自回去更衣喝姜汤。
秦素秋突然落水让大家的心情顿时都变得不好了。
这个时候妙音听到有人说要先告辞她立刻喝止;“在场的所有女眷谁也不许走!”
二小姐秦素心看妙音如此就忙看向她;“娉婷,你这是何意?”
妙音正色道;“我不相信表姐是没有站稳而失足落水的,她是被人推下去的。”
只此一句话顿时在场人鸦雀无声,纷纷看向了妙音。
面对大家的目光妙音亦是一脸淡然;“我适才问我表姐为何落水时她是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我自己没有站稳才掉下去的。表姐虽然身体柔弱,但也不是风一吹就会倒下去的纸片人,而适才没有风,她站的地方是平地,脚下没有绊子,若不是有人从后退她一把她断然不可能因为没有站稳而跌落湖中的。”
妙音这么一说众人禁不住面面相觑。
一旁的楚楚忙插嘴道;“如此看来的确是有人推了素秋一把。”
二小姐也就是成安郡王妃秦素心速来是个稳重的,虽然她对妙音适才的说辞有所怀疑,但还是觉得不可能;“娉婷,这不过是你的猜测,咱们不能因为猜测而胡乱怀疑人是吧,还是等秋娘好一些再定夺吧。”
妙音道;“三表姐今日穿的衣裙是她跟我哥哥的婚事定下后我送她的布料做的,而这布料会发光,因为那西域商人,将那夜明珠给碾成了粉,掺和在绣线里,这样织成的布,做出来的衣衫,在夜里就会发光了。不过啊,这样的话布料就会有个缺点。”
说到这里妙音故意戛然而止,所有人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包括以寿王为首的那些王孙公子们,秦二郎去更衣了,陪着他的是秦四郎,秦四郎只有十一岁,但也是仪表堂堂,举止得仪。
妙音的故弄玄虚把所有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对于这个效果妙音甚是满意。
这时候秦四郎忙不迭的到了妙音面前;“表姐,你快说我三姐穿的衣裳有什么缺点?跟她落水有甚关系?”
“本王若是猜的不错秦三娘子穿的这件衣裳的这个衣料上的夜明珠粉末容易脱落,这就是娉婷郡主适才说的缺点。”说话的是长宁王赵元佑,顿时所有人的目光从妙音身上就挪到了赵元佑身上。
一袭青色锦袍的赵元佑正负手而立,一脸的云淡风轻,他虽然已经参与了这件事,然而却依旧是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
妙音深深的看了突然出来帮自己解疑答惑的赵元佑一眼,然后对众人道;“长宁王殿下适才所言不错,素秋表姐身上的衣裳的料子的缺点就是潜藏在其中的夜明珠粉末容易脱落,自然有人若是轻轻一碰那衣裳自然不会导致粉末脱落,倘若那人是用把人推下水的力道去碰那衣裳,结果可想而知。”
接着妙音对秦素心道;“二表姐,你让人把假山后的那间小屋子准备一下,把里头布置得跟黑夜一般,只要手上沾了素秋表姐衣料上粉末的人只要进入那宛如黑夜的小屋子她的手自然会发光。”
秦素心稍微迟疑了一下正要准备吩咐丫头照着妙音的意思做时突然听到有个尖锐的女声响气;“是她,是她把素秋姐姐推下水的。”
这是李楚楚的声音,接着所有人目光都集中过来,李楚楚正抓着一个身穿浅粉色袄裙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