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郡主本不打算插手陈家的事,别说自己还不是寿王妃,就算日后嫁入寿王府,自己跟陈家也会保持相应的距离。
她万万没想到陈府的丫头会找上门来,再三思量后荣安郡主决定带小青入宫见陈贵妃。
旋即,荣安郡主更换了一身宫装然后就准备入宫,小青则以她贴身丫头的身份被带入宫禁。
正沉浸在伤心中的陈贵妃闻荣安郡主求见她本不想见,可一想荣安郡主的身份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见了。
旋即,贵妃收拾一番后就从内殿走了出来,荣安郡主忙迎上前去;“臣女胡心语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贵妃一脸和色道;“郡主快快平身。”
接着贵妃就命人给荣安郡主备了座。
落坐后荣安郡主才打量起贵妃来,尽管贵妃的脸上扑了厚厚的脂粉可依旧掩不住她的容颜憔悴,伤心欲绝来;“贵妃娘娘,心语知道您速来疼爱迎春娘子,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了,还请娘娘节哀顺变。”
贵妃幽幽道;“一切本宫都明白,然而迎春惨死让本宫如何能马上看开,郡主和迎春也算一起长大的,该明白本宫待迎春宛如母亲对女儿那般。本宫知道郡主速来温婉和善,日后迎春嫁入寿王府郡主自然会善待她,只是——”
话未说完贵妃禁不住粉泪盈落。
自己刚跟寿王的婚事定下贵妃就迫不及待的把陈迎春往寿王府塞荣安郡主心里头早就不爽了,然而如今陈迎春已经香消玉殒,她自然不会再计较了,眼下她唯有拿出自己的善解人意来好好安抚贵妃。
等贵妃的情绪稍微稳定些许后荣安郡主才把自己的来意说明。
贵妃一听陈湘君身边的丫头小青要觐见自己,说知晓陈迎春的死因她自然不敢怠慢,即刻就把小青传唤入内亲自盘问。
小青扑通一声跪在了贵妃面前;“奴婢小青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因为紧张的缘故小青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贵妃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小青一番后冷冷的问;“小青是吧,你说你知晓跟迎春之死有关的线索,那你跟本宫说说,若你说的确实有用本宫必有重赏,若你敢胡言乱语修怪本宫翻脸无情!”
小青面对贵妃的威仪虽然有些慌张,但不至于失态;“启禀贵妃娘娘,奴婢是湘君娘子身边的丫头,可曾经受过迎春娘子的一次恩惠,这次迎春娘子惨死奴婢难过不已。奴婢伺候湘君娘子多年,本该效忠她,然而若奴婢知情不报是效忠了主子,但却让迎春娘子在天之灵难安,奴婢的良心也难安。”
“你的意思是迎春之死是湘君所为?”贵妃厉声质问道,那双凌厉如刀的眼睛仿佛要把小青这张脸给刺穿。
“启禀贵妃娘娘,湘君娘子一直妒忌迎春娘子,平日里就用巫蛊之术来诅咒迎春娘子,这回寿王殿下婚事定下来迎春娘子成了殿下的侧室,如此湘君娘子就更加妒忌迎春娘子,她让自己舅父家庶出的表兄方和买通了一个叫姚岳龙的登徒子毁掉迎春娘子的清白。奴婢听说跟迎春娘子死在一处的男子便是被湘君娘子买通的登徒子姚岳龙,奴婢知晓的也就这些。”小青说完自己该说的后就跪在那里等候贵妃的处置了。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荣安郡主在认真听小青说完事情的缘由后直接追问道;“你说湘君娘子收买了登徒子来毁迎春娘子的清白,你可有确凿证据?你特意到贵妃娘娘这里来告发自己的主子到底居心何在?”
“回郡主,奴婢来娘娘这里揭发自己的主子的确是为了报答迎春娘子的恩惠,奴婢六岁被卖到了陈府为奴,七岁开始侍奉湘君娘子,自认为尽心尽力,然而奴婢在九岁那年染了病湘君娘子不但没有给奴婢医治反而任由奴婢自生自灭,多亏了迎春娘子,是她给了奴婢一颗药丸奴婢才病去如抽丝。当时奴婢的卖身契还在湘君娘子手里,奴婢没有敢把被迎春娘子搭救之事告诉她,因为奴婢知道从小两位娘子就貌合神离。奴婢一直等着报答迎春娘子当年的搭救之恩,没想到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娘子就香消玉殒了。奴婢来娘娘这里揭发湘君娘子是唯一能报答迎春娘子恩情的机会了,奴婢恳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作迎春娘子的守陵人。”说着小青就朝贵妃磕了个头,然而她早已经满脸是泪。
她的此番说辞已经打动了贵妃,也让荣安郡主禁不住动容起来。
片刻沉吟后贵妃语带威严道;“小青,在事情未水落石出前本宫不可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词,若事情真如你所言本宫自然会遂了你的心愿。你先跟荣安郡主回去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虽然贵妃已经相信了小青的说辞,但她还是得需要证据来证明,她虽然怀疑迎春的死跟陈湘君有关,但她还是希望那仅仅是怀疑。
虽然贵妃不喜欢陈湘君,然而她很清楚这件事若真的是陈湘君所为对于陈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太监张晋急三火四的挑帘而入;“启奏贵妃娘娘,圣驾已到宫门外了。”
贵妃没想到这个时候官家会到她这里,片刻的慌张后贵妃已经镇定下来,她一边领着荣安郡主以及其他人迎接圣驾,一面吩咐人把小青藏起来。
功夫不大贵妃就携荣安郡主等人到了宫门外,这时今上已经从銮舆上下来。
“妾恭迎圣驾。”贵妃此刻掩住满心悲痛,朝走向自己的那一抹明黄色翩翩下拜,荣安郡主以及宫女太监也都陆续跪倒一片。
今上温柔的把贵妃从地上搀扶起来,接着他就看到了荣安郡主,温柔之余还多了几分慈爱;“心语也在啊,贵妃最近心情不佳,你当多入宫陪伴开解她才是。”
荣安郡主忙乖巧的应道;“心语遵旨!”
爱屋及乌,今上对胞妹韩国长公主疼爱有加,因此对韩国长公主的几个子女亦是如此。
荣安郡主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告退了,贵妃此刻需要的是官家。
今上与贵妃到了殿内二人分别落坐,青萍忙按照贵妃的吩咐上了今上喜欢吃的茶跟点心。
吃了口茶后今上温柔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贵妃,看到贵妃容颜憔悴,双眼红肿他亦是很心疼;“陈迎春之死朕已知晓,朕知贵妃对她速来喜爱,只能说你们情深缘浅,贵妃莫要因此太过伤怀。”
“妾让官家费心了,官家也知妾速来把迎春当女儿看,曾经妾也曾求过官家给迎春一个县主的恩典,妾知道自己不该贪心,而今妾还是希望官家能看在妾尽心尽力侍奉您二十多年的份儿上给妾一个恩典,给迎春一个追封,让她体面的走。”贵妃扑通一声跪在了今上面前,顷刻间亦是泪如雨下。
见今上迟疑贵妃再次叩首,因为用力过大她的额头硬生生磕出了血来。
今上迟疑再三后终于点了头;“那朕就看在爱卿的面上给陈迎春一个恩典,追封她为平昌郡君,以郡君的规格下葬。”
“妾谢官家恩典!”虽然是个小小的郡君贵妃已然知足了,这是她能为女儿唯一能做的,只待将来寿王成就大业,自己会设法让女儿的身份更上一层楼。
待贵妃起身后今上又道;“心语是个好孩子,等她跟二郎成了亲你就把她当女儿疼,朕相信她自会像陈迎春那般与你贴心的。”
贵妃忙应道;“妾明白。”
多少胡心语也不及一个陈迎春,那是她陈玲身上掉下来的肉。
今上陪了贵妃小半个时辰就回御书房处理朝政了,很快陈迎春被追封为平昌郡君的旨意就到了陈府。
自然这件事也很快传入妙音耳中。
知晓此事时妙音正陪着秦素秋吃茶。
“贵妃娘娘对陈迎春可真是好啊!”秦素秋不咸不淡道。
妙音哼了一声;“陈迎春那可是贵妃娘娘的心头肉啊,我猜陈迎春跟寿王同时掉水里贵妃娘娘十有八九会先去救陈迎春。”
秦素秋有些不可思议道;“这怎可能呢?贵妃娘娘再疼陈迎春那终究是自己的侄女,侄女能跟儿子比嘛。”
妙音淡淡道;“那只是我的直觉我的猜测罢了,嫂嫂何必当真呢。”
妙音通过赵元佑给自己弄了一身开封府差官的衣裳,然后混入开封府中。
就在小青入宫觐见贵妃的次日开封府尹张检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是关于陈迎春死因的,里面提到了陈湘君,如此张检就命开封府的推官亲自去陈府一趟。
开封府的推官姓刘名伟才。
刘推官领着开封府的官差直接到了秦府,见过陈夫人后他就提出要见二小姐陈湘君。
女扮男装的妙音就在这批差官之内。
此刻陈湘君正在素衣焚香。
自陈迎春死后她就开始夜不能寐,即便到了青天白日依旧心神难宁。
当得知开封府的差官找上门时陈湘君竟然瞬间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宁。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在去见官老爷之前陈湘君特意重新梳了头,脱掉了一身素衣换上了一身浅绿色绣着金桂的衣裙。
陈湘君扶着百合的手缓缓到到了前厅。
尽管人有些憔悴,神色有些不佳,然而此刻出现在人前的陈湘君依旧是倾国倾城的,她穿戴的素雅清丽,显得她整个人超凡脱俗,出尘不染。
陈夫人指着端坐在上首一身官袍的男子对陈湘君道;“君儿,这是开封府的刘推官刘大人,刘大人有几句后要问你,我儿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湘君忙朝刘推官深施一礼;“湘君见过刘大人。”
刘推官微微颔首,稍微沉吟后就直奔主题;“陈娘子,本官今日来府上叨扰是源于令姐陈迎春陈娘子被害一案,本官有几个问题要问问湘君娘子,还请娘子如实奉告。”
陈湘君一脸从容道;“刘大人请问,但凡是湘君知晓的必然如实相告,绝不隐瞒。”
自己的亲姐姐惨死,作为妹妹的陈湘君不但没有流露出悲伤来还擦芝麻粉,站在刘推官身边着男装的妙音目光凌厉的从陈湘君身上一扫而过。
就听刘推官再一次语带威严的开口;“敢问湘君娘子,你与迎春娘子为一母同胞的姐妹,你们平日关系如何?”
陈湘君稍微愣怔了片刻后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敢问刘大人,您的问题跟姐姐的死因有关系吗?“
陈夫人忙沉声斥责陈湘君道;“君儿,不许无礼,大人问甚你当如实回答。”
陈湘君迟疑了下才再次开口;“回大人,湘君与姐姐姐虽是同胞姐妹,但却关系疏离,不过姐姐之死还是让湘君很难过。”
刘推官听后微微颔首,面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来;“本官听说娘子速来妒忌迎春娘子,这次迎春娘子惨死是湘君娘子背后操纵,是与不是?”
当刘推官问出这番话来时陈湘君的身体微微颤了颤,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大人,湘君的确妒忌陈迎春,但从没有想过要她死,故而这次姐姐的死于湘君无关,还请大人明鉴。”
说着陈湘君就跪倒在地朝上叩首,何等骄傲的陈湘君啊,这还是妙音头一次看到她彻底放下身段。
如此可见陈迎春之死非陈湘君之本意。
“大人明鉴,虽然君儿跟迎春感情不好,但是君儿绝无杀害迎春之心,妾敢拿自己的想上人头替小女湘君担保。”陈夫人对陈湘君的维护是毫不迟疑的,而她的那份笃定也是毋庸置疑的。
刘推官意味深长的看了母女二人一眼后继续道;“听说湘君娘子身边有个丫头叫小青是吧?”
陈湘君如实回答了个是字。
接着刘推官就下令传小青来问话。
功夫不大穿着一件浅蓝色比甲的小青就到了人前。
刘推官开始对小青盘问,当小青当众揭发主子陈湘君伙同表哥方和收买登徒子姚岳龙欲毁陈迎春清白时陈夫人第一个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