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相信东芝是个聪明人,适才自己都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了,她也该承认了,这样的话她也能少遭些罪不是嘛。
不过妙音还是高估了东芝。
“王妃娘娘适才的话奴婢听不懂,还请王妃娘娘赐教。”东芝继续在这里装傻充愣。
这下妙音所剩无几的耐心也彻底的给磨没了,她高傲的朝跪在下头的东芝轻笑了两声;“东芝,你很好,很好,别以为豆豉死了本王妃就奈何不了你,死人也是会说话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东芝听到死人也是会说话的几个字后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她还是紧闭双唇,沉默不语。
东芝面色的一刹那变化亦被妙音捕捉到了。
须臾,妙音再次开口;“豆豉的父母是莫州人,而东芝姑娘你的籍贯亦是莫州。豆豉的父亲早年干过挖坟盗墓的勾当,而豆豉也多少掌握了一些这方面的本事。正因为她有些这方面的一些小本事,故此才能那么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她所居住的仓房到我的卧房挖出了一个可以容纳她自由处入的地洞,给她提供这些工具的人就是你东芝。你趁着夜黑风高拿着工具悄悄出了住处,然后跟豆豉接头,你以为当时没有人看到,其实你出门的时候出岫看到了,不过当时天色太晚她没有看清楚你手里拿了什么罢了。豆豉虽然死了,但是我们从她的住处找出了她挖地洞所需要的工具。”
吃了口茶后妙音继续道;“王爷让人搜你的房间,的确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但是当王爷亲自去搜的时候他在你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死掉的壁虎还有蜘蛛。你的房间里并没有蜘蛛网而且墙上也没有壁虎留下的痕迹,而在你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很多残缺不全的壁虎和蜘蛛,为何会出现这些东西呢?因为你曾养过蝎子,蝎子需要每日食用壁虎或者蜘蛛来充饥。”
妙音的话戛然而止,接着她便捧起了茶盏开始悠闲地吃起茶来。
沉默良久后东芝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一切不过是王妃娘娘的猜测罢了,没有证据王妃娘娘莫非要要给东芝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吗?”
“东芝啊东芝,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妙音轻轻拍了两下手,接着帘子一挑从外头进来了两个人,是一对上了岁数的夫妇,他们有些衣衫褴褛,形容狼狈。
“东芝姑娘,你没想到我们俩还活着吧。”开口的是先进来的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在耳朵里让人微微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东芝斩钉截铁道,期间她看都没有看进来的夫妇一眼。
妙音淡淡笑道;“东芝姑娘既没有看他们一眼又怎知你不认识他们呢?他们就是豆豉的父母,当初东芝姑娘可是给过他们银子的,难道你忘记了吗?”
“东芝姑娘不但给了我们银子,还派人杀我们灭口呢,若不是我们命大,这会子早就见阎王爷了。”说话的是那个同样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说是老妇人其实也不老,也就三十来岁,可因为穿戴的不讲究加上风尘仆仆的,故此看上去要比十几年岁大了很多。
东芝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那个说话有些难听的男子再次开口;“东芝姑娘,咱们曾经好歹当过几年邻居,我寻思着姑娘到了王爷身边,刚好我的女儿也在王府当差姑娘看在邻里邻居的份儿上能多照顾几分呢,没想到你却把我的女儿送上了黄泉路,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男人用他那脏兮兮的手去抓东芝;“这一切怪就怪你们两个老的太贪财了,为了一百两银子彻底卖了自己的女儿。”
“东芝,你承认是你收买豆豉,然后让她挖地洞后进入我的房间放毒蝎子在我身上的对吗?”妙音厉声喝问道,她的脸色还有声音比适才冷了甚多,整个人仿佛被一团袭人的寒气所包围着,让人想要远远的避开。
事到如今东芝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故此也就没有再装傻充愣下去;“是,是我收买了豆豉,然后让她为我做事,是我设法弄到了契丹那边才有的毒蝎子,然后让豆豉挖了地洞后把这些毒蝎子你午睡的时候放在了你身上。我就是要置你于死地。林妙音,我恨你!”
听到东芝说我恨你三个字时妙音禁不住失声轻笑;“东芝,你恨我?你有何资格恨我?就因为我没有给你侍奉王爷的机会吗?”
“难道这还不够吗?”东芝反问道。
不等妙音反应东芝继续道;“我是被淑妃娘娘亲自培养,然后派到王爷身边侍奉的,可是我到王府差不多一年了我根本没有侍奉王爷的机会。别的王府不管是妾还是侍妾都不少,微有宁王府如此的干净,我这个所谓的侍妾不过是个摆设罢了。王爷和你闹了别扭到书房,他让我跟他演戏来刺激你,你可知道当时我的心里头多屈辱吗?我知道我东芝身份卑贱,不配有自尊,可我也是人。若不是你霸占着王爷,我怎会没有机会呢?我满怀希望的到了宁王府,是你把我从希望的云端给一点点的推了下去。只是没想到那么多毒蝎子竟然没有要了你的命,看来老天真是格外的眷顾你林妙音啊!”
东芝彻底的豁出去了,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出来了,说出这些后她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来王府的这些日子她觉得太压抑了。
守着满心的希望,可守着守着希望一点点的变冷,然后成空。
听完东芝这番肺腑之言后妙音亦是一脸的平静;“我从没有不许王爷宠幸你,我不会把女人亲自送到王爷的枕边,但是王爷有了新人我也会善待。你没有能侍奉王爷枕席不是我的缘故,这一切都怪你怪你没有本事爬上王爷的床。有些女人哪怕送上门去男人也未必愿意接纳,要嘛是她太丑,要嘛就是她太蠢。”
妙音的话让东芝顿时词穷,紧接着两行泪划出了眼眶。
妙音知道不是自己把东芝说服了,而是她彻底的绝望了。
妙音把豆豉的父母打发出去,然后继续审东芝;“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一人之力,告诉我与你相互配合的人是谁?”
不管妙音如何追问东芝就是不肯说。
“你可以不说,那我也可以用刑,我听说把竹签子插入人的指头里很有意思,过去我是没有见过,不如从你身上试一试。”妙音不是吓唬东芝的,她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大刑伺候。
很快就传来了东芝凄厉的惨叫,尽管竹签子已经一根根的穿入了东芝的指头里,疼的她死去活来的,但东芝仍然不肯招认。
东芝抱着宁可自己死也不要把幕后主谋给供出来的决心。
审了老半天妙音觉得累了,就让人把东芝看押起来。
“王妃娘娘,东芝兴许真的没有幕后主谋呢,要不然咱们都这样用刑了她怎还不肯把人给供出来呢。”银杏是个耐不住性子的,适才看到东芝被用刑的惨状简直是太可怕了,故此她才得出如此推论。
妙音深深看了满脸疑惑的银杏一眼后不紧不慢道;“东芝对我怨恨极深,她不肯把幕后主谋供出来并非是为了保护那个人,而是要给我心上添堵。”
明白了其中缘故后银杏气的咬牙切齿;“这东芝看着是个性情温良的,没想到如此蛇蝎心肠呢,她没有侍奉王爷怪她自己没有本事,她凭什么把这一切都记在王妃的头上啊。”
妙音打了个哈欠,一脸疲惫道;“扶我去里头歇息歇息吧,来日方长,咱们慢慢审就是了,记住,千万别让东芝死了。”
秦皇后得知害妙音的人是李淑妃给安排过去的那个侍妾东芝后气的柳眉倒竖,当即就让阑珊去清宁宫把李淑妃传唤来。
用毒蝎子害妙音的人竟然是东芝,这让李淑妃也有些没有想到,她当时安排东芝去宁王府就是觉得这个宫女性情不错,而且还识文断字,女红厨艺都是没得说,没想到竟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在妙音母子无恙,不然自己可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秦皇后在宁和殿召见李淑妃,李淑妃到了一会儿了秦皇后却没有急着让她入见。
李淑妃只得在廊下候着。
秦皇后心里头有气,李淑妃是明白的,她已经做好了被秦皇后难为的准备了。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已经在外头候了两柱香的功夫了。”红药小心翼翼道。
秦皇后把头从手里的书卷上抬起来看了红药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李淑妃在外头候了整整一个时辰秦皇后才召见她。
平日里秦皇后对李淑妃速来都是和颜悦色,如沐春风的,然今日却是冷若冰霜,若即若离的。
“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长乐未央!”李淑妃跪了约莫一柱香后秦皇后才命她平身,声音亦是冷冷的。
适才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如今又跪了一柱香的功夫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李淑妃而言绝对是不小的折磨了,起身的时候她差一点就没起来。
“不知皇后娘娘宣妾来此有何教诲?”李淑妃虽然有些站不住了,但还是在拼命支撑。
秦皇后居高临下的瞥了李淑妃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淑妃,你应该清楚音儿对于我意味着什么,这次我差一点就失去她,这一切都是拜你精挑细选的那位侍妾东芝所赐。你选个妥帖的人侍奉三郎我不反对,但是你总得要选个品行端正的吧,这次音儿母子幸好无恙,若有个好歹你觉得我会绕过你们母子吗?”
这是秦皇后第一次对李淑妃这般训斥。
这些年李淑妃在后宫一直都安分守己的,不管有无宠爱,她都是个可以让秦皇后放心的存在。自从决定扶持赵元佑秦皇后跟李淑妃之间的距离也就更进一步了。
这次妙音出事,缘起是李淑妃派去的那位侍妾,妙音是秦皇后的逆鳞,秦皇后没法对李淑妃一如既往的温和了,把人叫来训诫一番也是意料之中的。
聪明的李淑妃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秦皇后辩解什么,她只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请罪。
秦皇后痛快的对李淑妃发落一番后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跪的时间太久了李淑妃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要断了,差一点上部了辇。
训了李淑妃一番秦皇后心里头痛快多了。
李淑妃刚离开没多久今上就到了中宫。
“朕听说你把淑妃唤来训了一顿?”今上是笑着问的,显然他没有因为秦皇后训李淑妃而有丝毫的不满。
秦皇后娇嗔道;“听官家的意思您是心疼淑妃了,来责怪妾的?”
今上笑道;“朕是心疼卿卿发脾气,这训人不得发脾气嘛,发脾气是容易伤元气的。”
吃了口宫人奉上的茶后今上继续道;“朕知道娉婷对你意味着什么,好歹有惊无险。淑妃当初派那东芝过去侍奉老三出发点是好的,不过是没想到识人不清罢了,你训淑妃一顿痛快痛快就罢了,事情过去了该翻篇的也得翻篇。”
“官家所言极是,妾也知道这件事怨不得淑妃,终究是妾心里头不痛快,把淑妃当出气筒罢了。妾若心疼淑妃了回头多赏赐她一些好东西就是了。”秦皇后正色道。
今上忙摇摇头;“不必了,皇后刚训了她,朕接着赏赐她,岂不是让旁人看你我夫妻不和嘛,帝后本是一体的,朕可不要拆皇后的台。”
说着说着帝后二人都禁不住笑起来。
就在这时候张晋从外头进来;“启奏官家,启奏皇后娘娘,翠云轩传来消息说董婕妤有喜了。”
得知董婕妤有喜了今上与秦皇后一同去了翠云轩。
自两年前董婕妤生了福宁公主后肚子就再也没有动静,她算是年轻妃嫔里头比较得宠的,如今再次传来好消息自然是锦上添花。
董婕妤突然觉得身子不大好,就请了太医来看,本以为自己是病了,没想到竟然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