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答应给陈蔡两家的儿女保媒自然不是说说而已的。
这是寿王平生第一次给人保媒,而且还是给自己很重要的两家人做月老,自然不能马虎的。
三司使蔡荣算是寿王一派里头官职和威望最高的,为了维系这层关系寿王可是没有少下功夫。
陈家那是寿王的娘舅家,虽然平昌伯陈天雄已经不在朝为官了,但他这些年积累的人脉还在,而且有些事寿王不方便出面的,都由平昌伯代劳了。
若陈蔡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那对于寿王而言亦是两全其美。
待到休浴日寿王便去了陈府。
平昌伯如往常一样在自己的书房招呼寿王。
吃了会儿茶寿王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与平昌伯知;“舅父,本王今日过府来除了看望你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受人之托要给宝珠表妹做媒。”
平昌伯听到寿王来给女儿陈宝珠说亲很是意外;“不知道是何人相中了小女?”
得知是蔡荣蔡三司使要与陈家结为儿女亲家后平昌伯喜出望外;“蔡家能看上小女那是托了王爷的福啊,不过眼下我就只有宝珠这么一个女儿了,蔡家若要求娶必为正室。”
寿王哈哈一笑;“舅父太小看宝珠表妹了,蔡家请本王做媒自然是要娶宝珠为蔡家少夫人的,到时候若亲事真的成了那舅父就把表妹记在舅母名下,如此她就能以平昌伯府嫡女的身份出阁,到了婆家自然没人敢小看她。若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宝珠表妹也就十三岁,先把婚事定下来,等她及笄后再出嫁,这期间我让王妃身边的人来指点宝珠表妹一二。”
寿王把一切都想的如此周全了平昌伯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一切都依王爷,只要二人生辰八字能和,蔡家诚心诚意的求娶小小女,我自然无二话。”
寿王颔首道;“那是自然。”
“舅父,我若没有记错的话大表妹迎春若活着的话跟本王是同岁,今年二十有一了吧。”寿王冷不丁的提起已故的陈迎春来让平昌伯很是讶异;“难得王爷还记得她,迎春和王爷是同年同月生的,只比王爷小了几天而已。”
寿王明显捕捉到了平昌伯在提起陈迎春时眼神里透出的异样来;“许是迎春表妹与本王是同年同月的缘故吧,母妃一直偏爱她,明明湘君表妹和母妃模样更像,可母妃却明显更偏爱模样聪慧远不及湘君表妹的迎春表妹。”
平昌伯不明白好端端的寿王怎提起了陈迎春和陈湘君来,他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了下;“许是贵妃娘娘和迎春之间比较有缘分吧,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还是得看缘分的,哪怕是亲人之间亦是如此。”
寿王道;“舅父所言极是,人与人之间的确得讲究缘分。”
寿王同平昌伯在书房里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后他就去内宅见舅母陈夫人。
在寿王的撮合下陈宝珠和蔡斌的婚事很快就有了眉目。
不管是平昌伯还是蔡荣对这门婚事那都是相当满意的。
蔡斌在相看过陈宝珠后也很满意。
陈宝珠的容貌那是让人无可挑剔的,陈家似乎很出美人,当年的陈贵妃那是后宫佳丽里独领风骚的,之后的陈湘君那在开封也是明艳无双。
陈宝珠作为陈贵妃的亲侄女,陈湘君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也是毫不逊色。
丁姨娘一直盼着把自家女儿陈宝珠嫁入皇家的,可她作为平昌伯的妾是无权作主自己儿女的婚事的。
“老爷,妾身听说那蔡衙内是开封城里头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都快弱冠之年了都没有甚建树,宝珠可是您唯一的女儿啊。”哪怕婚事定下来了丁姨娘还是不乐意。
平昌伯斜了丁姨娘一眼;“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咱们家宝珠这个身份能嫁给蔡衙内当正妻那是她的造化,虽然蔡斌是个提笼架鸟的纨绔子弟,然而他是三司使蔡荣唯一的亲儿子,他的前程能差吗?你的心思别以为我不清楚,宝珠这个身份嫁入皇家也只能给人当妾,寿王压根没有要纳宝珠入府的心思,嫁给别的皇子那也是当妾,你自己就是个妾难道你希望自己的女儿一辈子也跟你一样吗?”
平昌伯这番话有些重了,他甚少对自己的爱妾丁含香说这样的重话,可见这会儿他是真的恼了。
丁姨娘见平昌伯不悦了她也就不敢再违背他的意思。
婚事定下来后平昌伯就打算把陈宝珠记在方氏名下,同时也要把陈宝珠的弟弟陈金波也记在方氏名下。
为此许久没有去正院的平昌伯破天荒的来到正院跟方氏一起用晚饭。
平昌伯的到来并未让方氏受宠若惊,经年累月的失望让她对这个男人彻底心灰意冷了。
这顿饭吃的明显有些压抑。
吃完饭后平昌伯就把侍奉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宝珠和蔡家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你也知道蔡家对寿王的重要,这门婚事明显是咱们高攀了,毕竟宝珠是庶出的。日后为了宝珠不在婆家受气我打算把她落在你名下,我之前就说过把金波也落在你名下,我知道你不乐意,但是这俩孩子一个对寿王笼络蔡家有用,还有一个很会读书,日后必能金榜题名,光耀陈家门楣,你作为陈家主母当格局大一些,目光长远一些才是。”说这些的时候平昌伯是看着方氏的,这张脸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认真的看过了。
方氏年轻时候还是很美的,美人迟暮,多年的幽怨让她变得有些面目可憎。
平昌伯的目光在方氏面上停留须臾就迅速收回,他宁可盯着面前茶杯里微微飘起的茶叶看也不愿意去看方氏那张脸。
方氏耐心的听平昌伯把话说完后禁不住微微冷笑;“我说老爷怎么会突然来陪我吃饭呢,原来又是为了丁姨娘母子的事情啊。要把陈宝珠和陈金波记在我名下也可以,老爷现在就分家,把七成的家产落在金石名下,那我就同意让陈宝珠和陈金波落在我名下。”
“我还没死呢就想着分家产,方雪娘,你可真恶毒!”平昌伯的脸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恨不得把早就被自己厌弃的女人给掐死。
面对平昌伯的怒气冲冲方氏亦是不卑不亢;“老爷觉得我恶毒,那老爷宠妾灭妻还不算,还要让庶出的陈金波来占我儿金石的便宜难道你就不恶毒吗?若陈金波是那块读书的材料,日后靠着功名光宗耀祖,步步高升,那谁还在意他是嫡出还是庶出呢?老爷您说呢?”
平昌伯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就甩袖子走人了。
方氏宁可根平昌伯彻底闹翻也不肯服软,她料定了对方不敢拿自己怎么着。
方氏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平昌伯这次竟然根自己来硬的,他没收了自己大部分的内宅权力然后交给丁姨娘,然后对外称夫人病了,内宅暂时由丁姨娘代为打理。
哪怕方氏没有松口,平昌伯还是强行把陈宝珠陈金波姐弟的名字落在了她的名下。
如此这姐弟二人那就成了平昌伯名正言顺的嫡女和嫡子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陈金石突然病了。
儿子那就是自己的命根子,自己所有的希望啊,方氏眼下也就没有那个精力与平昌伯还有丁姨娘抗争了。
陈金石原本就身子骨不好,一年到头隔三差五要病一病,方氏也就习惯了,可这次陈金石病的有些来势汹汹。
陈家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给瞧也都没有什么起色。
虽然平昌伯对陈金石无多少父爱了,但终归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平昌伯亲自把太医院的院政黄灿请来给陈金石问诊。
黄灿那可是专门为帝后看诊的,哪怕是陈贵妃和皇子若要请他给看诊那都得客客气气的。
若非平昌伯亲自去请的话黄御医未必会买账。
黄灿先是观察了一下陈金石的面色,然后就开始诊脉,诊脉毕又看了一下陈金石之前的各种脉案以及之前大夫们给开的药方。
“黄大人,小儿的病您能治吗?”陈夫人小心而客气的问。
黄灿到了外头才开口;“伯爷,夫人,你们还是为令郎准备后事吧,老朽的医术不必之前你们从太医院请的几位同僚高多少。”
听到准备后事四个字陈夫人瞬间就昏了过去。
这是刺激郭度导致的短暂晕厥。
黄灿用一根银针在陈夫人身上扎了几下人就慢慢苏醒过来。
尽管黄灿给陈金石的病判了死刑,但陈夫人还是不愿意放弃。
为了救儿子的命陈夫人求到了寿王这里。
见到寿王后陈夫人扑通一声跪在了面前;“王爷,妾身求你救救金石,,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是你的兄弟你一定要救救他。”
“舅母快快起来,有话咱们起来慢慢说。”寿王亲自把陈夫人给扶了起来。
得知陈金石命不久矣后寿王的心猛然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刺了一下似的。
这种感觉他记得当初得知陈湘君之死的消息后自己也有过。
可当初陈迎春的死并未让自己有太多的反应。
寿王承认自己对陈湘君陈金石的感情格外深厚一些,对陈迎春一直都淡淡的,哪怕母妃再三强调自己当多关照迎春表妹,哪怕小时他和陈迎春曾经有过吃同席,睡同榻的经历,但他觉得自己的心始终没法真正的靠近陈迎春。
哪怕是对陈宝珠陈金波姐弟俩他都觉得比根陈迎春的距离更近一些。
收起略显纷乱的思绪后寿王才慌忙开口;“舅母别慌,虽说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是国手,但是在民间也有不少再世华佗。舅母可听说过生生堂?”
陈夫人先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来;“生生堂我听说过,每月初一十五他们为穷苦百姓们免费看诊,听说那里还有一位厉害的女郎中,擅女科。”
寿王微微颔首;“生生堂里最厉害的就是那位戴着面具的木长青木神医,此人医道高深,有起死回生之能,舅母不妨试试,不过这木神医有个怪癖,给咱们这些权贵看病他不收银子,而是用一个秘密来替代诊金,据我所知木长青坐镇五六年的时间可掌握了开封城内不少权贵的秘密,他是糊弄不得的,舅母当三思而后行。”
除了生生堂的木长青外寿王又向陈夫人举荐了几位民间颇有名望的郎中。
这些郎中们再给陈金石看诊后根黄灿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准备后事吧。
这会子平昌伯已经开始悄悄预备开了。
他觉得该尽的力也已经尽到了,自己对陈金石这个儿子也就问心无愧了。
平昌伯自然是悄悄预备东西,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方氏。
丁姨娘巴不得方氏和陈金石都一命呜呼呢,这样自己就能成为波府里真正的女主人了。
她知道这会子方氏是受不得刺激的,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刺激方氏的机会。
很快方氏就得知平昌伯开始悄悄给陈金石准备后事的消息。
不过方氏没有彻底被刺激到,她还在努力的支撑。
作为母亲不争取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放弃的。
眼下的陈夫人方氏可以说是真的处于绝境了。
陈府的一举一动妙音都能马上掌握到,她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故此着手下一步安排。
思虑再三后方氏决定走一趟生生堂。
就在方氏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的心腹丫头青果从外头进来;“夫人,端王府的湘夫人送来帖子,她说她有法子救咱们家少爷。”
听到端王府湘夫人这几个字方氏有些发懵;“我和端王府速来无多少往来,这位湘夫人更是不曾见过,她怎么?”
当青果把一样信物拿到陈夫人面前的时候她差一点叫出湘君二字来。
这是一枚菱形的玉佩,玉佩上面刻着陈湘君的生辰八字,玉佩其中一个角被镶上了金子,栓玉佩的穗子陈夫人再熟悉不过了。
那穗子是她的针线。
每个人都对自己的针线颇为熟悉,陈夫人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