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觉得妙音不给公主下帖子是无关紧要之事,再说是公主先跟宁王府绝交的。
柔和的灯光下秦皇后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青丝缓缓散开,宛如青云直下。
虽然年近四十了,但秦皇后因为保养的好,这一头秀发仍然是靓丽如初,一根银丝都看不到,外人必以为皇后用了乌发之物,然而阑珊作为贴身伺候的自然清楚皇后这一头秀发是因为平日里注重保养,故此才这般柔亮飘逸。
秦皇后温柔的抚了一下自己心爱的长发然后缓缓道;“公主的确是个无关紧要之人,然她毕竟是官家的爱女,再者苗贵妃也算是德高望重了,音儿这样做等于让官家和贵妃都脸上无光。”
阑珊琢磨了一下秦皇后的话后道;“等王妃入宫后娘娘提点她就是了,虽然王妃失了一段记忆,可她的聪慧通透没有丢啊!”
秦皇后叹了口气;“想到又得从新培养音儿我就头疼,官家的龙体大不如前了,我已经没有耐心等音儿成长起来了。”
阑珊道;“娘娘不必太担心,奴婢相信王妃会很快成长起来的,官家的龙体虽然不及从前,但三五年内应该无大碍,您看这几天官家可都宠幸了几位年轻的妃嫔呢,可见官家龙体无恙,精力甚足。”
秦皇后微微轻笑了一声,然后道;“官家这两年宠幸年轻的妃嫔频繁了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他的精力如何我最清楚不过了。官家虽然承认自己老了,但还是怕外人觉得他老了,力不从心了,故此通过频繁宠幸年轻的妃嫔来证明自己龙体康健,正值壮年,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今上的龙体如何除了他的贴身御医外就是秦皇后最清楚了。
这两年今上宿在秦皇后这里的次数如常,但很多时候俩人真的就是躺在那里单纯的睡觉而已,很多时候秦皇后都那样渴望得到他的雨露都不能遂了心愿,偶尔今上能让秦皇后遂心愿,但也不能让她完全的满足。
除非吃了助兴之药才能让秦皇后真正满足一次。
遥想年轻时候每次不是秦皇后不停的求饶今上才意犹未尽的罢休。
次日,妙音便带着小石头和二郎入宫。
秦皇后和小兄弟俩亲近了一会儿,然后就打发内侍领着小兄弟俩出去玩儿。
殿内除了阑珊和红药留下伺候外,其他内侍宫女也都被打发了出去。
“母后把闲杂人等都打发出去是要跟女儿说体己话吗?”妙音看着秦皇后平淡无波的眼睛问。
秦皇后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要妙音坐过来。
妙音便听话的坐在秦皇后身边,不忘牵了她的衣袖一下;“母后身上还是那么好闻,这么多年您就只用一种香来熏衣,真真是情有独钟。”
从年轻时候秦皇后就只用龙涎香来熏衣裳,这龙涎香是香料里头的极品,故此寻常人家是用不起的。
秦皇后穿的衣裳会用龙涎香稍微熏染一下,那香是若有似无的,让人闻着很舒服,因为浓淡适宜,故此主人因为这香味而给人一种悄然的神秘感。
秦皇后伸手在妙音鼻子上刮了一下,满眼宠溺道;“都两个孩子的娘了怎还跟小丫头似的撒娇呢。”
妙音娇嗔道;“虽然音儿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可在母后面前永远都是您小小的女儿啊,女儿跟母亲撒娇那是人之常情嘛。”
秦皇后道;“你啊你,永远都这么口齿伶俐。对了音儿,昨日你生辰为何不给你皇姐下帖子?”
秦皇后的脸之前还是晴空万里的,瞬间就晴转多云了。
妙音稍微愣了一下才回答秦皇后;“她跟我绝交了,我自然不会再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了。我给她下了帖子她也不可能来,顶多打发人给我送几样贺礼,我又不缺她给的那仨瓜俩枣的。”
听了妙音的解释秦皇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音儿,你真是越发不懂事了,你虽失忆了,但你终究是个大人了,是两个孩子的娘,还是一府主母,你做事怎能跟小孩子似的没有章程,随心所欲呢?你给你皇姐下了帖子她不去,那是她的问题,旁人会说她的不是,然你不给她下帖子那别人就会指摘你的不是了。你可以不在意外人如何评价你,可你这样的话会要你父皇和苗贵妃脸上无光。你父皇自是希望兄弟姊妹之间和和睦睦的,纵然不能真的和顺,但至少大面上得过得去。你念在苗贵妃的面上也不能不给你皇姐下帖子,后宫里苗贵妃的资历比我都老,若不是她出身卑微的话,当年坐皇后的可能就是她了。”
“女儿知道错了,母后您别生气,女儿保证往后不会再意气用事了。”妙音虽然失了一段记忆,心性似十二岁少女,可她终究是个通透的。
秦皇后温柔的抚了一下妙音的肩,语重心长道;“音儿,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顾后,还有多跟三郎商议商议,你们是夫妻,夫妻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妙音微微颔首;“母后的意思女儿明白,女儿会跟三哥好好的。”
自那日见了长相类似寿王的那人后妙音就怎么也忘不了,在过完生辰的第三日妙音便差人去打听那江南归的底细。
这江南归在开封顶级的戏班子江家班安顿,他不仅仅调的一手好木偶,另外还会唱戏,时常会登台。
不过这江南归是戏班子最近请来的,名头暂时还没有打响。
妙音得知两日后江南归会在樊楼为一富商唱戏后就打算去看看热闹。
很快就到了江南归去樊楼唱戏的日子,妙音带着薄荷乔装改扮混进了樊楼。
这樊楼可是开封第一明楼,平日里过来的那可是非富即贵。
今日整座樊楼被西京洛阳来的一位巨富黄大善人给包下做寿用。
虽然不接纳其他客人,但允许百姓进来听书看戏。
故此樊楼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妙音和薄荷就混在这些看热闹的人群里头。
黄大善人不光请来了戏班子,还请来了开封城里最有名的说书先生,以及怡红院几位色艺双绝的姑娘。
妙音对那些说书的和表演歌舞的姑娘都没有兴趣,她来樊楼就是为了看江南归。
就在妙音快要没有耐心的时候江南归所在江家戏班子才被唤出来登台表演。
首先是一出精彩的木偶戏,让妙音惊喜的是江南归没有躲在大幕后头用手里的线操控木偶,他竟然登台跟木偶同台表演。
身着华丽戏服的江南归脸上涂了油彩,遮住了那张如玉的俊俏脸庞,即便如此那好看的桃花眼是遮不住其风采的。
那双眼睛跟寿王亦是很相似,不经意间妙音和台上的江南归四目相对,就是这眼睛的无意碰撞让妙音禁不住芳心乱跳,她忙不迭的把目光移开。
她甚至有些不敢再看台上的人。
妙音去樊楼的缘故赵元佑自然很清楚。
“王爷,臣担心王妃会被那戏子给——”余下的话柴胡不敢往下说。
赵元佑冷冷道;“你不必担心,本王心里头有数,本王不会让太子如愿的。”
赵元佑已经调查清楚那江南归的来历,自是知晓太子的阴谋,尽管知道江南归是太子手里的一颗棋子,但赵元佑没有马上就把人给拿下,而是从长计议。
他这样既是试探妙音对那寿王有几分情谊,对自己有多少真心。
开始赵元佑就知道妙音摒弃寿王而投入自己的怀抱并非是因为爱慕,等他们结为连理枝,俩人你侬我侬的久了,赵元佑觉得妙音应该是爱慕自己的,也许自己曾经的直觉是错的,然而这次妙音的坠马失忆让他不得不重新拾起来丢掉的那些疑心和猜忌。
也许她当初投入自己的怀抱真的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她扶持自己登上大位置,让她背后的林家和亲家以及宫里的秦皇后倍加风光。
她不管是嫁给寿王还是如今的太子,也许林家会因为是外戚的身份倍加荣光,可秦家以及秦皇后就不然了,不管是昔日的陈贵妃还是的刘宸妃都要比李淑妃羽翼丰满。
妙音从樊楼看戏归来后亦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赵元佑看到她笑容明媚,眉眼春意荡漾心里头自是不舒坦的。
“你去哪儿了?”赵元佑询问道,明显听得出他很不悦。
妙音吃了口热茶暖了暖才道;“去樊楼看戏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故此就没有叫你一起。看你似乎不大喜欢,难道你不喜欢我去看戏吗?”
“若我不喜欢你去看戏你会不去吗?”赵元佑反问道,他看向妙音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妙音迟疑了一下才道;“若三哥不喜欢我去看戏那我就不去了。母后说夫妻之间要懂得相互忍让。我不喜欢做的事三哥不会强求我,自然三哥不喜欢的我也会尽量不去做了。”
“音儿,天越发的冷了,而你又很怕冷,我不许你出门也是怕你冻着。”赵元佑的手缓缓的搭在了妙音的纤腰上。
妙音没有太抗拒赵元佑的靠近;“我知道三哥最疼我了,天越发的冷了往后我自是少出门的,不过天气晴暖了还是要出去散散心的,若老是闷着会闷出病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妙音没有再出门,而她这次出门就冻着了,当天晚上就发了烧,还好吃药及时,没两天的功夫就好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一月。
第一场雪下过后开封就越发的寒冷了,因为天寒地冻的,街上的行人明显比往日稀疏了不少。
是日,妙音陪着赵元佑围炉下棋,俩人刚下完了一盘银杏从外头进来;“王爷,王妃,蘅芜苑那边传来消息杜娘子开始阵痛了。”
阵痛了自然就是发作了,杜兰溪要生产了。
妙音和赵元佑顾不得继续下棋了,忙裹上厚厚的斗篷直奔蘅芜苑。
进了院子就听到杜兰溪痛苦的叫声,这会儿稳婆和杜夫人都在里头。
赵元佑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女人生产了,不过这次跟前两次的心情还是不同的。
“兰溪妹妹叫的我心烦意乱的,不如我进去瞧瞧。”妙音说着就要起身朝里头去;“你别进去了,你进去也帮不上忙。”赵元佑一把拉住妙音的手让她重新归坐。
妙音已经不记得自己生产时怎样的死去活来了,故此这会儿听到杜兰溪在里头叫的那么惨她真的害怕极了。
妙音拉着赵元佑的手可怜巴巴的央求;“三哥,女人生产太痛苦了,我害怕,往后我不要再生了。”
“难道你不要女儿了吗?”赵元佑笑着问。
妙音忙摇摇头;“不要了不要了。你若是疼我的话就不要让我再怀孩子,我怕。”
看到妙音吓的脸色微微苍白,嘴唇在颤抖赵元佑忙安抚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不要你再受生产之苦了,不过你要突然想要女儿了那另当别论。”
这会儿妙音是真的害怕极了,她确定自己不可能为了要个女儿让自己遭罪了。
杜兰溪从巳时开始发作的,一直折腾到了了晚上,整整折腾了五六个时辰后里头才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
这会儿赵元佑和妙音早已经回了关雎阁等消息。
杜兰溪身边的大丫头描红亲自来报喜;“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我家娘子生了一位白白胖胖的小郡主,母女平安!”
杜兰溪竟然生了个女儿。
对于有两个儿子的赵元佑而言杜兰溪生男生女都无所谓了。
这会儿得知杜兰溪生了个女儿,他禁不住想起昔日妙音对女儿的渴望来,他的心下掠过一丝怅然。
报喜完毕描红就回了蘅芜苑。
“三哥喜得爱女,还不过去瞧瞧,你若一直不过去的话会要兰溪妹妹觉得你不喜欢女儿的。”妙音的提醒让赵元佑忙回过神来;“咱们一起过去瞧瞧。”
不管杜兰溪还是杜夫人都盼着这一胎是个小郎君的,有了儿子不管是否得宠后半辈子都有指望了,再说皇孙可比皇孙女的分量重很多,偏偏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