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李如松已经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狱里头了,但因为李如松是太子的表兄弟,故此他被关押进去也没有遭多少罪,李家是打算和潘家和解的,潘家也表示愿意和解了,没想到他们是缓兵之计。
先稳住了李家人,接着平阳侯就拖着孱弱病体上殿告御状。
平阳侯这是在皇帝和满朝大臣面前狠狠的将了太子一军。
原本今上是要和大臣们商议去北边辽国送岁币等相关事宜的,这会儿也没有心情了。
散朝以后赵元佑就匆忙回了东宫。
进了书房后赵元佑命柴胡把自己的心腹幕僚路德群唤来。
功夫不大路德群便出现在了书房,他从容的朝赵元佑施礼:“臣路德群见过太子殿下!”
赵元佑闷声道:“坐吧。”
路德群在赵元佑对面那张椅子上坐下。
吃了口茶后赵元佑就把朝堂上所发生的种种说与路德群知晓,末了赵元佑才道:“孤叫你过来自然就是要你为孤出谋划策的,虽然孤的詹事府不缺人手,但孤真正愿意依仗和信赖的还是先生你啊!”
此番话一说路德群的心里头那是热乎乎的,就仿佛胸口被放上了一个小火炉似的。
路德群因为祖上犯事儿的缘故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然而他才华斐然,不能考科举的话自然就没有一个施展自己才能的机会,他只能在衙门里当幕僚,偶然的机会赵元佑知晓了他的才名后便寻之,没想到俩人竟一见如故,那时候赵元佑也才刚出宫开府没多久,他还是个不被重视的病秧子皇子。
路德群是在赵元佑还势单力孤时成了他的幕僚,一晃十年已过,路德群见证了一个不被宠爱的病秧子皇子的步步为营,人生逆袭。
自追随赵元佑后路德群便死心塌地,赵元佑的很多决策都离不开路德群的参与。
过去妙音没有失忆之前路德群的作用受到了一些影响,但妙音失忆后不在帮赵元佑夺位路上出谋划策了,路德群的作用也就再次显现。
尽管东宫詹事府人才济济,但路德群的地位是旁人无可替代的。
路德群在知晓了朝堂上的风波后他抬手微微摸了摸自己那宽宽的下巴,微微沉吟后才道:“既然李如松已经被关押在大理寺,只要平阳侯追究到底自然李如松不会轻易被释放出来,或者说等大理寺那边碍于李如松的身份不作为后平阳侯再告御状也不迟啊,就算是要告御状也未必非得在朝堂之上,微臣愚见这平阳侯此举便是冲着殿下您来的,为的就是让殿下您难堪,同时让这场风波闹大,虽然殿下您已被过在皇后娘娘膝下,您和淑妃娘娘的母家名义上是没有关系了,可血亲上的关系以及世俗上的关系那是撇不开的。自然李家人仍然可以仗着自己和东宫是亲戚而得到许多便利。自然他们一旦惹上了麻烦您就会被波及,这次这件事若李如松不是被冤枉的,即便太子殿下您没有帮衬李如松脱罪,您也会因此在群臣以及天下百姓面前威信有损。”
赵元佑等路德群的话音落地良久后才开口道:“这件事绝非咱们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孤若猜的不错应该是有人在背后从中作梗。就算平阳侯的孙子潘群的确是李如松打死的,事情也未必如咱们表面看的那么简单,你替孤走一趟大理寺去监牢见李如松一面,等你见李如松归来孤再思量应对之策。”
旋即,路德群就依照赵元佑的意思去了大理寺牢房很容易就见到了被关押在那里的李如松。
虽然是在坐牢,但李如松到是也没有挨揍也没有遭罪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路德群回到了东宫,这会儿赵元佑一直在书房等着。
见了赵元佑后路德群就把自己见李如松的情形一五一十的禀报。
潘群的确是李如松给打死的,俩人为了争夺一位貌美如花的歌妓兰芳。
这兰芳先跟李如松好上了,在李如松为她使了一个月的钱后她承诺一个月内不会再接客,等于兰芳被李如松给包月了。
一般被包月了那么这期间内就不可以再接别的客人了,可兰芳却在被李如松包月期间接了别人,而且不止一次,在兰芳被李如松包月期间接的客人便是潘群。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李如松耳朵里头去,几日前他借着酒劲儿去找违规接客的兰芳算账没想到就碰到了她在接待潘群。
两个男人当着兰芳的面大打出手,这是李如松和潘群发生的第一次冲突。
把潘群打跑了后李如松余怒未消,质问兰芳为何要接待别的客人,兰芳梨花带雨的哭诉自己是被迫无奈,若自己不接客的话潘眼内就要把她们的青楼给烧了。
李如松面对美人的哭诉自然也就没了脾气。
兰芳苦求李如松为她赎身,她愿意当牛做马一辈子报答。
虽然李如松已经娶妻纳妾,但家里的那几个女人都不及兰芳妖娆妩媚。
他也有为兰芳赎身然后收方的打算,眼下兰芳哭求他也就没有再过多迟疑。
他承诺兰芳几日后为其赎身,自己得回家去筹钱,但在这期间兰芳不能接别的客人。
就在潘群回去积极筹措给兰芳的赎身钱期间他得到消息即潘群在樊楼宴客,兰芳以及她的另外几个小姐妹被邀去歌舞助兴。
这下李如松可火了,那潘群一再挑战自己的底线,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那都是让有血腥的男儿不能忍受的。
虽然兰芳就是个跟李如松有过几夜露水情缘的女子,但李如松心里那兰芳就是自己的女人。
他李如松的女人频频被旁人染指那还得了!
李如松是家里的独子,那是被父母以及家里上小娇惯着长大的。
而今东宫太子还是他李如松的表兄,如此他也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李如松领着自己的一帮人气势汹汹的到了樊楼,果然看到兰芳正在翩翩与潘群和几个油头粉面的衙内们之间笑颜如花,瞬间李如松就炸了。
盛怒下的李如松和潘群发生了肢体冲突,各自带来的人也都大打出手。
李如松没有打算要了潘群的性命,没想到一拳出去潘群就倒在地上,好巧不巧他的脑袋就装在了柱子上,然后人当场就呜呼哀哉了。
出了事后自然就惊动了官府,李如松也就被关在了大理寺。
李如松的父亲李永存以及伯父李永明积极奔走,希望这件事能大事化小,李家人愿意赔偿给潘家一大笔钱,只要能留李如松一条性命就好。
李家二老爷李永存膝下也就李如松这么一个儿子。
虽然李如松已经娶妻纳妾了,但是他房里的女人肚子都还没有动静,如果这个时候李如松有个好歹了,那么李永存这一房真的有断子绝孙的危险。
平阳侯府答应只要李家能拿出五十万贯钱来作为补偿,那么他们愿意高抬贵手放李如松一马。
就在李永存积极准备给潘家的赔偿时平阳侯拖着病体上殿告御状了。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赵元佑的容色变得无比阴沉起来:“如此可见这件事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幕后之人还真是有意思,以为用这些雕虫小技就能动摇孤如今的地位不成?“
路德群道:“这件事是动摇不了殿下的地位,但会让殿下失去一定的威信,若殿下不管李如松,那么李如松十有八九就会依法处置,他可是李二老爷膝下唯一的子嗣,而李如松的妻妾都还无生养,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李二老爷必会走淑妃娘娘这条路。淑妃娘娘若是一心软给殿下施压的话,殿下若是插手那自然就中了设计之人的下怀,若您硬下心肠来不顾李如松的死活和淑妃娘娘的感受,那么您和淑妃娘娘之间恐怕就会闹不愉快。”
赵元佑沉吟了片刻道:“先生所言极是,不过孤相信母妃不是个糊涂人,就算李家人求到母妃面前,母妃也能以大局为重。既然这件事是有人推波助澜,那么必须得把那厮给揪出来,否则的话孤不会睡安稳觉的。”
路德群道:“这件事的起因便是因为那歌妓兰芳,此女应该是个突破口。”
赵元佑颔首道:“既然李如松已经关押在大理寺了,那大理寺就得把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等下孤会给大理寺卿木南国写一封亲笔信,由他亲自负责这件案子孤才会放心。”
如今的大理寺卿木南国昔日在做大理寺少卿时跟被今上派到大理寺历练的赵元佑有了交集。
赵元佑和木南国的交情匪浅,但是在外人眼里他们便是最平常的君臣关系而已。
如今木南国指掌整个大理寺,那就等于大理寺在赵元佑的可控范围之内。
旋即,赵元佑便给大理寺卿木南国写好了一封亲笔信,等墨迹晾干以后他把信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塞入信封,然后派人悄悄送到木南国手里。
与此同时今上亲自下旨命大理寺卿木南国亲自审办李如松这件案子。
平阳侯的次子潘定邦死在宋夏之战的三川口一战中,潘群是潘定邦唯一的骨血自然要被格外关照,平阳侯那是开国元勋潘美的亲侄子,先皇原配潘皇后的堂兄弟。
平阳侯年轻时也是为大宋江山出生入死,打过辽国人,也抵过党项人。
而今老人眼看就日落西山了却遭遇了痛失爱孙的打击,这让向来心软,体恤臣僚的今上如何不把潘群之死重视起来呢。
虽说李如松打死了潘群,看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对了,但既然案子经了官府那就不能简单粗暴的处理了,该走的程序一样也不能落。
今上之所以命大理寺卿木南国亲自负责这件案子,他相信大理寺卿能秉公办理。
平阳侯上殿告御状之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李家人耳朵里头。
李二老爷得知此事后头脑翁的一下,李二夫人更是瞬间腿就软了:“官人,潘家不是说好了愿意跟咱们私下和解,只要咱们把钱凑够了他们就会放松儿一马,可是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二老爷一脸气急败坏道:“我怎么知道潘家会出尔反尔呢?这件事既然闹大了松儿十有八九就保不住性命了,你快去找大嫂,让大嫂领着你入宫求淑妃娘娘,如今也就只有淑妃娘娘能有办法帮咱们留住松儿的性命了。”
李如松那是李二老爷唯一的儿子,只要能留下儿子的一条命李二老爷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
李淑妃的母家也只有她的兄嫂得到了封赏,李大老爷受封东平伯,李大夫人被封二品诰命。
李二老爷这一房只是被赐了良田美宅,他唯一的儿子李如松能得朝廷恩荫谋个一官半职。
被封为诰命夫人的李大夫人方氏是有入宫觐见之资格的,故此李二老爷才让妻子去求东平伯夫人,让她带着李二夫人入宫见李淑妃。
东平伯夫人是个敦厚厚道人,看着妯娌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如此凄惨,她自然愿意带她入宫求见李淑妃。
东平伯夫人先朝宫里递了牌子,得到允许后她才能领着李二夫人入宫去。
这会儿李淑妃也已经知晓了娘家侄子所犯之事,也知道了平阳侯上殿告御状,她很清楚这会儿娘家嫂子递牌子过来求见所为何事。
“娘娘,东平伯夫人您是要见还是不见?”甘草小心翼翼的问。
李淑妃再三斟酌以后还是决定见。
于是到了次日东平伯夫人便带着李二夫人准备入宫觐见李淑妃。
李淑妃虽然小小年纪就被爹娘卖到宫里做宫女,但她对娘家还是颇有感情的,特别是对娘家大哥李永明。
许多美好的儿时记忆里身为兄长的李永明那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对于李淑妃而言在宫外那段短暂的年少时光是她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
东平伯夫人领着李二夫人到了清宁宫,然后由宫女引着到了李淑妃面前。
妯娌二人一起朝李淑妃行大礼,哪怕李二夫人仔细打扮过,但是那一脸憔悴和哀愁是掩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