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的周岁生辰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过去了。
赵元佑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当晚就留宿在了明水阁,这可把杜兰溪给高兴坏了。
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之前多话而让太子殿下不喜欢的,为此她尽量少说多做,如此就显得有些缩手缩脚,太过拘谨了。
她这样则让赵元佑越发不大喜欢她了。
白天杜兰溪把李淑妃赐给小郡主的夜明珠放在了自己的枕边,打算到了晚上把玩的。
夜明珠让赵元佑发现后他很自然的从枕下拿出来。
赵元佑一眼就认出了这夜明珠的来历,当即就对杜兰溪有了想法。
“这夜明珠甚好,你从何处寻来的?”显然赵元佑是在明知故问,可杜兰溪却不知道他已经把夜明珠给认了出来:“回殿下,这是去岁妾生下南乔后淑妃娘娘赐下的。”
夜明珠的确是淑妃所赐,然而却不是去岁而是今朝。
赵元佑虽然识破了杜兰溪的谎言,但还是给她留了尊严,没有把谎言拆穿。
赵元佑恩了一声,然后就默默的把这夜明珠给放归原处。
原本赵元佑就不大愿意留宿,而今因为那夜明珠之事对杜兰溪有了想法后他本要直接走人算了,可终究还是没有。
今晚是南乔的生辰,赵元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那个时母妃不得宠,每年自己的生辰父皇也就是赏赐点儿礼物意思意思罢了,生辰宴虽然有,但却办的很简单,反观寿王的生辰宴不光父皇赏赐的礼物很是丰厚,当天的宴席也是很热闹。
寿王生辰前后接连几个晚上父皇都会留宿在陈玲那里。
赵元佑的生辰当晚他的父皇也不会让母妃母以子贵一回。
就是因为想起了自己那无爱的童年,故此赵元佑才没有因为对杜兰溪心生不满后抬腿走人。
接下来跟杜兰溪做的种种都似乎是在应付,故此显得索然无味。
男女之事若一方觉得是在应付,完全不走心只走肾甚至走肾的那一方还带着点儿不满情绪的话那真的就没意思了,那彼此都会觉得是很煎熬,很遭罪的。
这个晚上虽然有些煎熬,但好歹还是过去了。
赵元佑照旧早早的起身准备去早朝,杜兰溪伺候他离开后便没了睡意。
用罢了早膳杜兰溪命描红把那夜明珠给收起来。
“娘子,您不是甚稀罕这珠子嘛怎就收起来呢?”描红有些不解的问。
杜兰溪道:“原来殿下对我好好的,可自打他看到我枕下这颗珠子后人就不大对劲了,我虽然猜不出缘故来,然我还是觉得殿下对我不满了是缘起于这珠子,故而让你把它收起来。”
描红默默的把杜兰溪枕下的夜明珠给收了起来。
赵元佑的确是因为那夜明珠对杜兰溪有了不满。
那夜明珠是前些日子自己得了送给母妃把玩的,他没想到母妃竟然转手就给了南乔。
东西给了南乔不是让赵元佑生气的,他生气的是杜兰溪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女儿的东西据为己有。
在王府时杜兰溪可不止一次把南乔郡主的东西拿出去典当了给自己换钱使。
因为她典当的东西不算太贵重赵元佑知晓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想到到了东宫杜兰溪还是习惯把女儿的东西当自己的东西。
若自己询问那夜明珠的来历杜兰溪能实话实说的话赵元佑未必那般生气,可她在跟自己扯谎。
她这样的品行能把女儿教好吗?对此赵元佑是持怀疑态度的。
不过手边需要处理的事太多赵元佑也就没有那个精力太去考虑杜兰溪母女了。
是日向晚,跟着木易出去办差的薄荷回了东宫。
回到东宫薄荷便直接到书房去见赵元佑。
赵元佑正在见詹事府的几位大臣,约莫过了一柱香后薄荷才得以入见。
这会儿赵元佑有些疲惫,他没有让薄荷给自己行礼直接让她汇报结果。
薄荷是跟着木易去查李如松打死潘群那件案子的始末缘由。
平阳侯府明明同意跟李家和解了,可潘群的母亲蒋氏在周婆子的蛊惑下改变了主意,而这周婆子跟江阴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有关系。
赵元佑根据这些线索推断周婆子蛊惑蒋氏去平阳侯病床前逼他上殿告御状绝没那么简单。
潘群身边的小厮孙二牛便是周婆子的亲生儿子,是他怂恿潘群跟李如松争已经被包月的歌妓兰芳。
要想查出这背后的盘根错节那就得深入内宅,薄荷这几日便对潘群的生母以及周婆子等等内宅之人进行暗中调查。
一查便查到了一幢尘封多念的陈年旧事。
周婆子名唤周青儿是蒋氏的陪嫁侍女,当年她随蒋氏到了潘家时不过十四岁,是情窦初开的年岁。
周青儿对自家姑娘的夫婿潘定邦心生爱慕。
其实陪嫁丫头伺候姑爷的屡见不鲜。
蒋氏和潘定邦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她本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自然容不得自己身边的侍女对潘定邦有非分之想。
她不反对夫婿纳妾,甚至收通房,但她不愿意让自己身边的人去伺候潘定邦,故此在得知自己从母家带来的心腹侍女周青儿对潘定邦有非分之想以后蒋氏便采取措施,那就是把已经可以出嫁的周青儿嫁了出去。
蒋氏为周青儿选了潘府的一位孙姓的小厮。
周青儿可是盼着自己能给潘定邦做妾的,然而大娘子要把自己许给一个小厮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周青儿几番哭求无果以后只好认命,然后就嫁了小厮,生儿育女。
紧接着潘定邦就牺牲在了宋夏的三川口之战上,蒋氏成了寡妇,带着年幼的儿子潘群从西北回到了开封。
蒋氏夫妇也就追随他们回了开封到了平阳侯府。
蒋氏从没想过自己当年的那幢安排会让周青儿对自己怀恨在心。
哪怕潘定邦英年早逝蒋氏成了寡妇,然周青儿还是觉得自己当初若是给潘定邦做妾肯定比嫁个小厮要过的好,她对蒋氏的那份怨恨经年累月没有减少,反而不断激增。
作为乳母的周青儿对于潘群一点点变成个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是功不可没的。
跟李如松争歌姬兰芳亦是周青儿唆使自己的儿子孙二牛不断的给潘群上眼药,与此同时她又暗中派人给李如松那边使劲,让两位纨绔子弟因为一个小歌姬不断的发生冲突,矛盾,最终导致了潘群的一命呜呼,李如松的锒铛入狱。
自然这些事若只有周青儿母子是完不成的,有人在暗中帮衬,可线索查到江阴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线索也就此断掉了。
因为就在昨天傍晚这位江阴侯府正院的管事妈妈吃醉了酒不慎掉入了枯井,等被发现时人早就凉透了。
明白了这段来龙去脉以后赵元佑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接着便对薄荷道:“你辛苦了,回去歇息吧,孤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薄荷朝赵元佑福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赵元佑独子坐在昏暗的房间里仔细回想适才薄荷带回来的案情线索。
根据这些线索赵元佑可以确定协助周青儿母子挑起潘群和李如松之间矛盾的幕后指使就是安王,哪怕不是安王也可能会是他的宠妾郭彩屏。
只是如今江阴侯夫人身边的涉案的管事妈妈已经死了,那么想要借助此案把江阴侯府以及安王府给拖下水去就不太可能了。
不过让平阳侯明白蒋氏逼他上殿告御状的根由以及潘群之死的幕后隐情是当务之急。
自然谜底不需要赵元佑亲自姐开,他只需要把自己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提供给大理寺卿木南国就可以了。
旋即,赵元佑便吩咐人掌灯。
掌上灯后赵元佑便吩咐柴胡准备纸笔。
很快柴胡就把纸笔给赵元佑准备好。
赵元佑提笔在手略微沉吟后笔尖就开始在面前的宣纸上行云流水。
笔走龙蛇之间两页宣纸就被用完了,赵元佑放下笔再三审阅自己适才写过的内容,确认无误后等墨迹晾干后就把这两页纸折叠起来装在了信封里头。
“把北冥给孤唤来。”赵元佑对站在一旁听候差遣的柴胡命道。
不一会儿功夫柴胡就把侍卫北冥唤到赵元佑面前。
在北冥见礼毕赵元佑就把他适才写好的书信递了过去:“这是孤写给大理寺卿的亲笔信,你速送至木府必须要亲手交给木南国。”
“属下遵命!”
当晚大理寺卿就收到东宫送来的一封密函。
在看过这封密函后木南国便对接下来如何审结李如松误杀潘群一案有了主张。
接着木南国便把那封太子的亲笔信给丢在了脚边的炭火盆内,不一会儿功夫那两页纸将华为灰烬。
潘群之死虽然是李如松造成的,然李如松那是误伤致死,根据大宋律令误伤致人死亡一旦查实的话也就判个充军发配。
平阳侯潘瑞麟拖着自己的病体上殿告御状无非是想让所谓人情大于律法,让本不该死的李如松去给被他误杀的偿命。
平阳侯为大宋戎马一生,潘群的父亲潘定邦更是为国捐躯,行将就木的老功臣拖着病体上殿告御状的背后是在向皇帝做交易,用我们父子的功勋换李如松的一条命,这份人情皇帝不得不给,不然的话就寒了功臣的心,让功臣寒了心往后谁还为你的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很多时候皇帝的旨意可要比律法更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