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给了薄荷三天的时间考虑她的个人归宿问题。
这三天薄荷没有去当差,她不是把自己关在屋里静静,便是女扮男装出离东宫,然后骑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散心,或者去有间酒肆吃酒。
期间回东宫时几次跟北冥在宫门口或者马棚相遇,她都尽量不要靠近他。
过去见到北冥时薄荷不觉得怎样,俩人相处的一直很自然。
她把北冥当兄长,当师父。
她早早的把自己的心封锁了,故此她对于男女之事变得有些迟钝了,正因为这样多年来她才在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北冥面前如此的坦然自若。
薄荷在得知了北冥对自己的那般心仪后她真的就没法再像过去那样在对方面前从容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妙音等着薄荷来给自己一个答案,自然她希望是一个要自己期待的答案。
当薄荷提着那一盏菊花灯出现在面前时妙音的心就微微有些凉了。
到了妙音面前薄荷朝她福了一礼,然后把那盏放在了妙音面前:“娘娘,薄荷做了三天慎重的思量,薄荷让娘娘失望了。”
说着薄荷再次朝妙音深施一礼。
这就是薄荷做出的最终选择,她仍然要独守着孤灯度过慢慢长夜,以此来兑现对亡夫的承诺,她辜负了多年来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亦师亦友的苏北冥,辜负了这段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感情。
“薄荷,既然这是你最终的决定,那我尊重你,这件事就此翻篇,你继续好好当差。这盏灯我会替你交给北冥的。”妙音虽然不希望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薄荷用三天的时间做出的选择,那自己就该选择尊重。
“多谢娘娘成全!”薄荷再次朝妙音福了一礼,然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一直没有吭声的墨竹确定薄荷已经离开以后她才开口:“娘娘,您真的不打算再劝劝薄荷姐姐了吗?她不愿意接受苏侍卫的感情不过是在守着那些世俗罢了,虽然本朝不反对寡妇二嫁,可是那些二嫁的寡妇总会被人在后头指指点点,甚至是诋毁中伤的也不在少数。”
墨竹的话说到妙音心里头:“薄荷不愿意迈出这一步自然跟那些世俗不无关系,可她既慎重做出决断了,我若继续劝她她勉强答应了,那对她对北冥都不公平。俩人结缘还是要彼此心甘情愿最好。”
薄荷因为那些世俗的束缚错过一个一心人要墨竹觉得可惜,但她也知道若薄荷自己想不开哪怕被迫做出了大家希望看到的选择,她也不会快乐。
旋即,妙音就去了前头赵元佑的书房,这会儿赵元佑正在处理一些公文,妙音也就没有进去打扰他。
刚好在书房外守着侍卫便是北冥,妙音就把他叫到了一边。
妙音把手里那盏菊花灯朝北冥递了过去。
北冥自然不愿意接这盏灯,可这会儿他不得不接。
待北冥接过花灯后妙音才开口:“北冥,我知道你接这盏灯接的心不甘情不愿,可这就是薄荷的选择。想来你俩是注定有缘无份的。自然我若强迫她嫁给你,她会嫁的,可强扭的瓜不甜,被迫嫁给你的人你会娶的开心吗?”
北冥沉默了良久才回答:“臣自然是要娶一个心甘情愿而嫁的女子。臣请娘娘转告薄荷我苏北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妙音本以为苏北冥会知难而退了,他也是了解薄荷的,做出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可妙音没想到苏北冥竟也是个痴情的汉子。
妙音觉得苏北冥继续等下去也没有意义,这样的话只会要薄荷心上更有压力,她想劝北冥试着放手,学会成全。
成全所爱之人的碧海蓝天,可终究妙音没法把她觉得自己可以说的话说出口。
等到了赵元佑面前妙音才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吐出来:“薄荷不会改变主意的,我觉得北冥莫要做无谓地坚持。”
“没想到北冥这厮竟也是个情种,这可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长随了,哈哈哈,甚好甚好!”赵元佑觉得他对妙音就是痴心不悔的,若自己在泰安州时做的那个梦是真的,那自己对妙音的情可就比当下更加情深似海了。
看赵元佑笑的开怀妙音娇哼了一声:“你别光顾自己笑的痛快,你到是劝劝北冥啊。”
赵元佑捏了妙音的手一下后才道:“北冥若是出去拈花惹草的我兴许会劝他爱惜羽毛,身子要紧,但他是为自己心悦之人执迷不悟,我为何要劝呢?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薄荷在得知苏北冥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放手后她的心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当晚薄荷就约苏北冥在东宫的马厩相见。
薄荷仍然是着男装而至。
一袭男装的薄荷虽不及苏北冥魁伟,但也是英姿飒爽。
“薄荷,你约我至此相见想来是因为我托娘娘转达的那句话吧。”北冥的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坐骑——乌骓马。
他灼灼的目光却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薄荷。
老是盯着一个女子看是不合适的,薄荷穿了男装,苏北冥想自己此刻就当是在看他的大兄弟好了。
薄荷自是努力的回避着苏北冥灼热如火的目光:“我知道你一直有个娶妻生子的夙愿,你也二十好几了,早该成婚了。以你现在的身份娶个出身不错的良家女子不难,你若非得娶个能知根知底的,那我觉得娘娘身边的墨竹是个好女子。她温柔沉稳,精明能干,是娘娘的左膀右臂,你若娶了她的话必是余生无忧。”
北冥一听薄荷要把自己推给别人当时就恼了:“薄荷,我是个有血有肉而且有情有义的人,我不是一样东西,你不要就把它送给你的好姐妹。”
虽然苏北冥恼了薄荷也没有丝毫的心软:“既然你知道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那你也就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北冥大哥,我求你别为了我辜负韶华,我是个寡妇,而且是个命格很硬的寡妇,我那么年轻就克死了我的先夫。我若早知自己会克死我的先夫当初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如果我的先夫没有娶我,兴许他如今早已儿女双全了。”
“薄荷,我不许你妄自菲薄!你说你命硬会克人是吧,那我的命比你还硬。我生下来就克死我的母亲,之后我又克死了我父亲的续弦,再后来父亲也先我而去了。我们既然都是命硬之人,我们为何不来一个硬碰硬呢?若我真的被你克死,那我心甘情愿,能死在心爱女人的手里是多么悲壮的一件事啊!”苏北冥几步跨到薄荷面前,然后冷不丁的抓着了她纤弱无骨的手臂。
薄荷那是会功夫有把子力气的自然不能让北冥就这么抓着:“苏北冥,你再不放手我就大声喊着人了,说你非礼我!”
“那更好啊,我非礼了你,你的名声也就坏了,那你只能嫁给我!”北冥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许,他跟薄荷在相互较劲。
终究薄荷是个弱女子,而且她的功夫也不及北冥,几番较劲后她就完全败下阵来:“苏北冥,你若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薄荷的决绝还是要北冥不得不松手。
俩人算是不欢而散。
之后薄荷和北冥也就再也没有单独见过,俩人继续在各自主子身边按部就班的当差。
银杏和白苏的婚事提上日程。
白苏比银杏大一些,故此她先成婚。
白苏和木易交换了庚帖,根据俩人的生辰八字合出的最适合成亲的日子是下月二十八。
也就还一个来月的时间。
银杏跟许山河也已经交换了庚帖,他们的成亲日子是三月初六。
俩人都还没有嫁衣,不过她们没有自己亲自绣,而是交给了东宫里头养着的绣娘来绣。
俩人的女红都很一般,出嫁那是人生里的大事,她们自然要穿上一身完美的嫁衣了,因此得寻绣艺了得的绣娘来绣才是。
如此她们就可以继续在妙音身边当差到出嫁前夕。
虽然薄荷的婚事没有成,但好歹银杏跟白苏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妙音最近的心情是美滋滋的。
两个侍女的婚期定了,出嫁的相关事宜有妥帖之人帮忙操心,接下来妙音就开始着手忙自己的事了。
是日,妙音亲自写了一封亲笔信打发薄荷悄悄送去衡阳郡王府亲自交给刘鸾。
妙音要约刘鸾三日后相国寺相见。
“娘娘,您冷不丁的约刘夫人她会应邀而至吗?”银杏不无好奇的问。
妙音胸有成竹道:“以刘鸾的通透她必会欣然赴约的。刘鸾是个既通透又天生丽质的女子,这样的妙人向来都是心高气傲的,自然不愿意一辈子屈居人下。”
“奴婢就担心刘夫人会跟衡阳郡王府的旁人一样把您当敌人。”银杏有些不安道。
妙音不以为然的一笑:“无妨,只要她知道我能给她想要的好处,她自然就会跟我化敌为友了,毕竟她不是个蠢人。”
趁着夜色薄荷把妙音的亲笔信当面交给了刘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