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古代,王秀已经很少会做关于现代的梦。
但是今晚,她又梦见过去。那是她在上大学的第二年,要放寒假了,天气骤降,学生们一个个抱怨寝室太冷了,晚上都是两个两个挤着睡的。
和陆教授约好的那天,她穿着一条加绒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棉袄,扎着高马尾,去了教师的宿舍楼下等。
结果没过一会,另外一个同学杨青也来了,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个,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免得到时候校园里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陆教授打电话喊她们上楼,当时她还没有手机,但杨青有。
他们在陆教授的房间里吃了早饭,开始了第一天的旅途。
本地的旅游景点实在算不上多,不过美食街的小吃倒是不错,从街头的大排档,到街尾的私房菜馆,他们全都吃了一遍。
陆教授这个人呢,挺好玩的,他吃的东西不多,就是一点点。点的东西却不少,然后以不能浪费为由,让她和杨青次次都吃撑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陆教授在最后那天她们去照相馆,拍了几张照片。
其中有她和陆教授的单独合影,当然,也有杨青和陆教授的。
那个时候,想起来并没有什么?
直到陆教授走了,某天杨青突然对她说:“王秀,陆教授曾经问我,能不能把你带走?”
“啊?”她大惊失色。
杨青接着说道:“你想哪里去了?他是问能不能收你做女儿,但要你改他的姓。”
王秀面上错愕,心里好一阵无语。
她父母虽然不太管她,重男轻女也是常事,但找一个陌生人做爹,她没有这个爱好。
杨青仿佛也早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便道:“我跟陆教授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你虽然傻乎乎的,但你坚持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然后陆教授就没告诉你。”
“他走之前,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地址,就写在照片的背后。”
“他说你将来要是遇到困难,可以去找他。”
王秀连照片都没有翻出来看,笑着道:“他一位退休的老教授,我将来还去打搅他干什么呢?说不准等我们毕业了,他也早就搬家了,我听说他有个儿子在国外。”
杨青道:“我听说他都没有结婚,怎么会有儿子呢?”
王秀道:“我听说是有的,兴许是跟之前的恋人生的,你知道我们父母那一代,很多人不办结婚证的。”
她说着,不以为意。
再后来,她和杨青分开,各自踏入社会。
关于那三天的记忆,很快就被忙碌的时间压得稀碎,她早就想不起来了。
就连那些照片,也在毕业那年她搬回老家,从此尘封,再未打开过。
后半夜,凉风四起。
王秀突然醒了过来,看着帐顶发了一会呆。
她起身,刚刚才动,陆云鸿便似惊醒般道:“媳妇,你要干嘛?”
王秀道:“我想喝水。”
陆云鸿道:“那你别动,我去给你倒。”
他说完,穿了鞋子出去。
夜里凉,他不敢让她喝冷水,只是倒了热水回来,却看见她身着单衣,正站在窗户的风口处。
陆云鸿放下茶杯,上前就要将窗户关起来。
王秀却拉住他道:“你看。
陆云鸿道:“看什么?”
王秀指给他,远处的晨光在天边徘徊,颜色绚丽,像是黑夜里突然划过的一道彩虹,格外炫目。
但比那道光更美的是,泛着淡蓝色的天空上,越来越黑,仿佛笼罩着整个大地的,是还不见天光的夜色,但在那夜色与晨光相连之处,竟然意外出现一颗无比闪烁的星星。
晨光、朝霞、蓝天,星星、夜色……这一刻,用什么词才能形容所看见的美?又是什么样的机遇,竟然会在突然梦醒的时刻,看到了这神奇而惊艳的一幕?
王秀轻轻靠在陆云鸿的怀里,惆然而惊叹道:“是不是很美?”
陆云鸿不由自主地拥着她,希望可以带给她更多的温暖,同时也不忘赞同道:“是很美,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老天爷是在暗示吧,我们一定可以做一对白头偕老的夫妻。”
王秀笑了笑,觉得陆云鸿太有意思了,你跟他说什么,他都能扯到夫妻恩爱的层面来。
她转身,径直走向床边,说道:“睡觉吧,还有一会才天亮呢。”
陆云鸿见她没有了看景的兴致,也不勉强,窗边的冷风很大,他还是担心她会着凉。
两个人再次躺回温暖的被窝里,陆云鸿伸长着手臂,要将人儿搂入自己的怀中。
王秀识趣地靠过去,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仿佛想起了点事。
那个陆教授,他叫陆砚之。
……
过完了十五,陆云鸿又开始早出晚归了。
王秀也忙得脚不沾地,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她开启了屏蔽陆云鸿的亲热模式,改为养精蓄锐模式。
因为陆云媛的婚期定在了二月初六,而陆家要从二月初四、五开始忙碌,一直要忙到二月初八、初九,直到恩科考试的日子才能稍稍得空。
正月二十,徐潇带着母亲胡氏,妹妹徐言心,正式来陆府拜访王秀。
这次是胡氏要来的,自从丈夫去世,她的依靠就是徐潇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觉得徐潇很孝顺,又肯照顾妹妹,最重要的,还能讨婆婆张老夫人的欢心。
因此,她也想把徐潇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想着徐潇无论是在无锡,还是在京城,都得陆家照顾,几次三番提携。就连这次恩科考试,徐家人避嫌不敢举荐,都是陆云鸿帮忙替徐潇举荐的,所以想登门拜谢,以表感激之情。
他们来之前,陆云鸿已经提前跟王秀说过了,王秀没有想到,徐敬的死倒是让胡氏彻底接受了徐潇这个儿子。
如此,徐潇也就真正成了徐家的人。
王秀私下里还和陆云鸿说:“徐家大爷我是不太清楚的,但徐家二爷,那气量没话说。”
陆云鸿笑着道:“子嗣一旦上了族谱,将来光宗耀祖,有迹可循。若是品行不端,败坏门风的,趁机逐出去就可以了。”
王秀却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在徐家的族谱里,徐敬已经死了。徐潇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果徐家人把徐潇逐出去,那是欺负孤儿,会遭世人唾弃的。”
“我觉得徐二爷的打算是,就算徐潇不成器,他也会尽量把徐潇教好。至于你说的逐出家族,那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徐家人不会做的。”
“退一万步来说,知道内情的徐二爷想这样做,不知道的张老夫人会允许吗?那可是她的幺儿给她留下的小孙子。”
陆云鸿被王秀说话逗笑了,点了点头她的额头道:“就你会说,徐敦要是听见,可不得叫徐潇拜你为师得了。”
王秀轻哼道:“那你有本事跟徐敦这么说,看他同不同意?”
陆云鸿诧异,顿了顿突然提高音量:“你还真想收徐潇为徒啊!”
王秀似笑非笑地嗤道:“你猜?”
陆云鸿:“……”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