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葛卫国的话,张元愣了下,他在执行命令和违抗命令之间,犹豫了片刻。
随即,他觉得自己应该提醒新上位的领导,花姐的地位和豹子不一样。
不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去对待对方。
他斟酌道,“领导,这位花姐……”
“嗯?”
张元一咬牙,一口气说完,“这位花姐的地位,很是特殊,如果咱们这样通知对方,可能就把对方给得罪了。”
身为下属,他有义务提醒新领导,有些人和有些事,是比较特殊的。
免得领导走错路,到时候埋怨他没有提醒好。
葛卫国听到这话,突然笑了笑,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上面的领导,为什么会把前任所长调走,派我过来?”
这——
张元愣了下,这他哪里知道?
葛卫国拍了拍他肩膀,“出去,帮我把门带上,好好想。”
这是不再跟对方交流了。
张元迷迷糊糊的出去,他脑海里面还都是新任领导问的,那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把前任所长调走,派他过来?
为什么?
因为——
前任所长和花姐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对方虽然没有违反规则和条例,但是却游走在灰色的地带。
给花姐他们的行为提供了便利。
当然,花姐他们也配合前任所长,不再作奸犯科,违法犯纪。
这里面存在了互利互惠。
而新来的所长呢?
一来,就直接抓了花姐的手下得力的人,而且还不打算放手。
在花姐他们主动抛来橄榄枝的时候,新来的所长,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可能,就是上面领导,为什么会派葛卫国来的原因了。
想到这里,张元忍不住一身冷汗,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忍不住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或许,他是所内第一个知道的人。
当意识到这里,张元忍不住又是激动,又是颤抖的。
还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和冲劲,同时交织在一起。
组织成了他现在复杂的心理。
想通了一切后,张元只觉得浑身都跟着一松,原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杨天佑的态度。
如今也直接,清晰明了。
他只需要按照上级领导的吩咐,来办事就行了。
至于,别人怎么想的,与他无关。
他只需要抱紧新任领导的大腿就好了。
*
派出所,外办公室,接待室。
杨天佑来的有一会了,自从他接任了豹子的位置后。
他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之前他为了当好一个心腹,或者说小弟的话。
他习惯性地在大佬们面前,点头哈腰,佝偻着肩膀,让自己看起来总有几分小弟的可怜滋味。
如今的他,彻底变了。
至于变在哪里。
或许只有认识过去杨天佑的人才知道,那向来直不起来的肩膀,这一次直起来了。
那向来低眉顺耳的眼睛,也跟着敢正眼看人了。
连带着那身板,那精气神,都彻底不一样了。
还是那么一个长相,但是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个能撑起来场子,台面的人。
杨天佑坐在椅子上,手边上放着一杯茶水,茶叶漂浮在上面,茶水还是满满的。
显然,从放在这里开始,他便没有动过。
只是,笑眯眯地和周围的熟悉的人,打听消息。
杨天佑很聪明,他没有直接提起某人,而是用往日的交情来套话。
说实话,老警员还警惕一些,新警员到底是刚参加工作,还带着学生的单纯。
三两句就被套没了话。
直到。
张元的到来,他轻咳一声,目光扫了一眼实习的警员,微微皱眉,“你今天不是整理卷宗吗?还不去?”
这话一落。
新警员被唬了一跳,立马缩着脖子,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还在想。
之前的老警员教他的,他们和杨天佑之间,是互利互惠的身份啊。
按理说,应该是相处融洽的。
为什么,张元会发这么大的火?
还是说,关系变了?
当意识到这里后,实习警员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起来。
而那边坐在椅子上的杨天佑,在听到张元呵斥对方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
明明才二十出头是个极为年轻的小伙子,但是却能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深藏不露。
“张警官。”
他站了起来,主动迎了过去,“是什么事情,让您发这么大的火啊?”
接着,他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顺带从兜里面掏出一包华子递过去,“瞧,是不是我这不长眼色的,来的不是时候,惹怒了您?”
“这烟啊,就当是我给您的赔罪了。”
轻描淡写把责规在自己身上了不说。
还把烟给递了出去。
就算是只有一包华子,那也不便宜,普通的警员,按照他们的工资,是抽不起的。
不过,巧就巧在,一包华子一块二,又不在行污受贿的范围内。
这才是杨天佑赔礼道歉的巧妙之处。
若是之前的张元,他就收了,可是才从新领导办公室出来的他。
好不容易摸清楚了新领导的想法,他有怎么会收下这华子呢?
这不是找刺激吗?
他肃着一张脸,把烟推了回去,“杨天佑,我们这里是警局,你还是不要把江湖规矩的那一套,搬到我们警局来,这样不好。”
听到这拒绝的话。
杨天佑顿了下,他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
不过就是一秒钟的功夫。
迅速换上了一副理解的表情,“怪我,怪我,是我想的不周到,差点连累到我们张警官了。”
这人,真的是能屈能伸。
张元心想。
也难怪对方能在豹子出事后,接替了豹子的位置。
“我们之间,不必来这一套。”
“你之前说的那件事,我问了我们领导。”
杨天佑立马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们领导说,如果想见面,那就让你们花姐,来派出所,否则,一切免谈。”
这是他们当条子的第一次这般硬气。
说实话,张元这说完这话后,只觉得神清气爽。
好像是那腰板,第一次挺直了一样。
以前,不是他们没挺直,而是顾忌的太多,考虑的太多,只能各退一步。
如今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干!
这种感觉,真的好爽。
杨天佑听到张元这话,脸部的肌肉骤然收紧了几分,连带着唇角也不自觉的抿了起来。
“张警官,会不会传错话了?我们花姐是十分有诚意的,绝对没有半分虚假。”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拒绝?
要知道,以前每任领导上任,为了自己在任期间的的功绩,都会主动找他们来和谈。
双方,互不打扰,互不侵犯,互利互惠。
当然,这个前提是不犯大原则错误之下。
希望对方收敛一些,别太过分。
但是轮到这次的心上任的领导,直接拒绝了,他们主动求和。
为什么?
对方是个二愣子吗?
还是说,对方有备而来?
一瞬间,杨天佑脑子里面已经转了不少想法了。
张元听到对方的质疑,他皱眉,“传错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不至于会弄错我领导的态度,他的态度很坚决,要不你们来派出所,要不免谈。”
“杨天佑,你是聪明人,我想你能明白,这话里面的意思。”
这是撕破脸了。
杨天佑脸色极为不好看,但是在这一刻,还要顾忌因为在别人的地盘。
他到底是收敛了几分的,“我知道了。”
“不过,我想知道原因。”
他的手试图往张元的口袋里面塞,那是一卷子的新币,都是一百的。
十张,就是一千元。
绝对是大价钱了。
可惜,张元在认清楚了自己要走的路后,他直接侧开身子,给拒绝了。
“你不必这样,我只是传话而已。”
“至于原因,你可以回去问你们的花姐。”
上层领导打架,我们下面的小鱼遭殃。
他们要揣测领导的意见,但是揣测的却不准,还不如让领导之间,互相接招好了。
本来被拒绝的杨天佑,有些心情不好,毕竟,送钱都没送出去。
谁心情会好?
但是,听到张元后半部分的提点,杨天佑的脸色稍微好了片刻。
“谢了兄弟。”
杨天佑告辞了派出所,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挂在墙边的招牌,宝安县派出所。
他明明来了无数次,也从未把这里当回过事。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让他有种风雨欲来,胆战心惊的滋味。
“要变天了吗?”
杨天佑喃喃自语。
这是他和张元说的同样的话。
*
房间内,窗帘没有被拉起来,所以显得有些暗沉。
花姐是个夜猫子,习惯了夜里办事,白天休息。
基本上,一整个上午,她都是在睡觉的过程中度过。
杨天佑来找花姐的时候,她也刚起来没多久,连带着窗帘都没拉开。
因为睡觉,她就只穿了一件玫红色睡袍,睡袍松松垮垮,露出半截圆润如玉的肩膀。
很是香艳。
杨天佑只看了一眼,就立马收回目光,低着头,看着脚尖。
不敢在言语。
花姐还没彻底醒过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白色的高脚杯,鲜红的酒液。
她仰头一饮而尽,酒精的刺激下,她这才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你是说,对方拒绝了?”
杨天佑不敢抬头,实在是现在的花姐,太过性感了。
她本就是一朵艳丽的玫瑰花,在配上半裸着的睡袍和香肩,实在是让人想入非非。
“是。”
他低头,应声答道。
“他原话是怎么说的?重复一遍。”
“说是让我们去派出所见他,否则一切免谈。”
这话一落。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姐突然轻嗤一声,笑了,“这次还来了一个妙人。”
竟敢说这种话。
不知道对方是愚蠢呢?
还是聪明绝顶。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值得她好好去研究一番。
这面对花姐的感叹,杨天佑不敢出声,从进屋一来,他就一直低着头,不敢去抬头看对方。
生怕做出不规矩的事情。
开始,花姐是没注意到的,但是,在良久没得到回复后。
她目光微凝,慢慢走到了杨天佑的面前,布满疤痕的手指,轻轻地挑起来了杨天佑的下巴。
“怎么?不敢看我?”
冰凉的指腹,触碰到火热的下巴。
这让杨天佑分外不自在,他别开头,眼光移动到别处,“花姐——”
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您别这样。”
在他看来,花姐算是他半个神。
是他高不可攀的存在。
花姐轻笑了一声,双手抱着对方的头,用力的掰过来,“来,看着我,杨天佑。”
这一次,杨天佑被迫和花姐来了一个对视。
距离极近,他似乎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酒香味。
像是带着几分香甜的气息,让人回味无穷。
似乎看出了杨天佑的脸上的沉醉。
花姐突然笑了,“我美吗?”
她的美,是极为艳丽的美,肤白如雪,面若银盘,一双弯月眉,又长又细,蔓延到眉梢后面。
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杨天佑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点头,“美。”
每一个男人见到,花姐,没有不觉得对方不美的人
应该说,花姐的长相,每一处都长在男人的审美之上。
听到这话,花姐满意地笑了,她丢开手,随意地走到沙发旁边,就那样坐了下来,翘着的二郎腿,露出雪白的肌肤来。
仿佛,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引人遐想。
“那就行,帮我准备车子。”
“啊?”
杨天佑似乎还没从之前的动静,回过神来,连带着一声啊都带着几分茫然。
“怎么?还在回味?”
花姐嗤笑。
杨天佑的脸一下子红了,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抱歉。”
他一个劲儿的对不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哪里经得起花姐这般撩拨?
“好了,道歉做什么?”
花姐不以为意,“去把我吩咐的事情都做了。”
“准备一辆车子,在给我重新准备一套红色的旗袍,要高开叉的。”
“我要下午六点,准时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
他?
是谁?
杨天佑还有些茫然。
花姐踢脚踹他,“去啊?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杨天宇猛地回神,“您是说?”
花姐点头,她抬手卷着发,脸色的表情带着几分复杂,“你说,美人计行吗?”
她好多年没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