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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和暮晚摇一起将暮晚摇带来的睡莲植入盆中。

因言尚之前从不是一个有空种种花的人,他屋中还真没有花盆。暮晚摇呆了一下,她的睡莲是用水装着的,她还真不知道言尚连个花盆都没有。

暮晚摇便起身:“那去隔壁找个碗莲盆吧。”

说着她便要出门,而言尚拦住了她。

言尚看眼她那单薄轻纱相罩的衣裳,觉得坦胸露腹也不过如此了……哎。

大魏民风开放,暮晚摇连男装都经常穿,只是穿得轻透点算什么?

言尚忍了半天,终是没有忍住,他取了自己的一件外衫披在她肩上,轻声:“是我的一件旧衣。已经很久没穿了,不会有我身上的味儿,殿下莫要嫌弃。”

暮晚摇:“……”

嫌弃倒是不嫌弃的。

就是突然给她披衣服干嘛?

暮晚摇挑挑眉,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再看看言尚那大热天、在屋中坐着他都穿得非常端正严实的圆领袍,若有所思。

暮晚摇:“怎么,嫌我穿得太少,有碍眼观?”

言尚柔声:“是外面下雨,怕殿下冻着,所以请殿下多穿一件衣裳。”

说着这话,他已经推开门撑起了伞,眼看着时要出门的架势。

言尚回头看向暮晚摇,本想叮嘱她在这里等着自己,但是他一回头,看到娇娇俏俏的女郎披着他宽大的雪白外衫立在屋中,乌睫雪肤,玉润风流,他一下子微怔忡。

心中有片刻滚烫砰跳之意。

暮晚摇奇怪他怎么回头看她却不说话:“怎么了?”

言尚回神,收掉自己的心猿意马,轻声嘱咐:“外面大雨,殿下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去隔壁找个碗莲盆好了。”

暮晚摇:“哎……”

她想说让仆从去不就好了,干嘛他自己要劳碌啊。

但言尚已经推门出去了,暮晚摇就不好多说了。他走后,她一个人立在他房中,又披着他的一件外衫,心里也说不出的奇怪。

暮晚摇怔站一会儿,低头红了腮。

她还是第一次在夜里主动找郎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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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推门撑伞出去,其实也是想看一下今晚到底是什么状态。

他出去时,见到方卫士和几个侍女立在屋檐下躲雨,目中微微一闪,心中明了暮晚摇今夜看来是做足准备,没有其它打算了。

他心里赧然了一下,微有些事到临头的慌乱。

他糊涂地想着既然她喜欢,那就随她吧。反正男子也没有什么守着贞操的说法。

只是到底应该怎么来?他有点儿……不是很清楚。

这对于万事习惯掌控在一个范围内的言尚来说,有些超乎自己的预料。他只能硬着头皮想,应该只要上了床,就能无师自通了吧。他大约蒙混过去就行了。

而且……暮晚摇不是有经验嘛。

想到她应该懂,他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却又努力压下。想暮晚摇在岭南时提起过她前夫,她口气不喜,大约她和她前夫关系不太好,自己应当注意,不去刺激她。

上次在床上是不得不……这次就应该顺着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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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抱着碗莲盆回来时,暮晚摇已经无聊地坐着玩了好一会儿手指了。

她回头看到他进来,见到他衣袍上沾了点儿雨水,便连忙去迎。

两人又一起蹲在碗莲盆边,拿着小楸,研究着把暮晚摇带来的睡莲移植进去。

暮晚摇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从来都是她看着别人干活,她自己是一点不干;言尚倒是有种地经验,但他从来生得清瘦文弱,他家中父亲和兄长都不让他下地,只让他在旁边看看便好。

于是暮晚摇和言尚对于种睡莲,都自觉有一套理论经验,却又双双都没上过手。

两人便你给一个主意、我给一个方法,摸索着、稀里糊涂地把睡莲种进了盆中。

暮晚摇偏头看到言尚的大袖拖在地上,衣袖上不光沾了雨水,现在还沾上了泥水。她皱了下眉,一下子呆住,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蹲在这里研究怎么种花?

她不是来睡觉的么?

都怪他气质太无害,糊里糊涂就把她诱拐到了蹲在这里种花!

言尚小心查看植入盆中的睡莲,看只有一点儿花骨朵,也心中惴惴,不知道是她皇叔送花给她的时候花就没开,还是因为他和暮晚摇哪里没做好,花给死了……

言尚转头想和暮晚摇商量一下,就见暮晚摇沉着脸,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蹲在那里。

他怔了一下:“殿下怎么了?”

他又哪里做错了?

暮晚摇偏过头来,漆黑眼睛盯着他修长玉白手指上的泥点,不禁眉头皱得更深。她推他一把,斥道:“你不是要去洗漱么?为什么还不去?你就打算种一晚上花?”

言尚面一下子红了。

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却仍有些踟蹰,看眼花盆中还不知道有没有被折腾死的睡莲:“可是……”

暮晚摇催他:“你去吧去吧!我来看看这花,不会死的!”

言尚便被暮晚摇催促着走了。

而言尚一走,暮晚摇就起身,丢开了这花盆。她之前是鬼迷心窍跟言尚蹲在这里看了半天花,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懒得看什么花。

有什么好看的?

花死了就重新植呗。

她之前从岭南带回来的白牛茶树,都是死了一半,才养活了一两株。

丹阳公主颇有不好就扔的气势。

而不傻兮兮地研究什么花了,暮晚摇好奇地、有点儿无聊地四处张望言尚的房舍。他洗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干脆在他屋中闲逛起来,消磨时间。

男子的屋舍嘛,暮晚摇也没有很好奇。而且言尚的屋舍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摆得清楚明白,一眼看过去,真是乏善可陈,毫无细节。

他连点儿秘密都不在屋里藏一藏。

就如他这个人一般,圆润通透,不给人诋毁的机会。

暮晚摇打个哈欠,跪坐在了言尚的书案上,伏下身趴了一会儿。比起其他地方,大约还是他看书的这里,稍微能多点细节吧。暮晚摇太无聊了,她顺手拿过他堆在案头上的书册,随便翻看起来。

各类书籍,有些她看过,有些她也没看过。但是暮晚摇又不打算跟他一样去考试,她没看过的书,她也没兴趣增长学识。

只是翻看中,从一册书中,掉出来了一张纸,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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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好奇地将这张写满了字的纸捡起来,发现这竟然不是他的读书笔记,而是一张……相当于计划书,反省书?

密密麻麻地写着见了什么人,读了什么书,说了什么话,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还可以改进……

暮晚摇骇然,心想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更让她骇然的是,在他这密密麻麻的自我反省的最后,居然有她的名字。跟在“暮晚摇”三个字身后的一个“婚”字就吓到了暮晚摇,更不用说不只有一个婚字。

还有什么时候见她,官职到了什么程度能和她进一步发展……所有的最后,指向一个结局——

尚公主。

-----

暮晚摇面色阴晴不定,将纸张给他夹回书中,她起身在屋中徘徊,有点儿心乱了。

她有两个猜测:

第一种可能,是言尚现在对她这么好,都是为了尚公主那个目的。而他尚公主,是为了他的前程。

因在大魏,通过公主上位的驸马,并不少。大魏的驸马官职并不受限制,不会因为尚公主而刻意被压。许多世家嫌弃大魏公主脾气大,不想和皇室联姻;但也有很多世家子弟想和皇室联姻,毕竟在公主耳边吹吹耳边风,也许一个官位就到手了。

言尚出身寒门,想向上走何其难。之前又经历了冯献遇那件事,他应当知道了出身低微的艰难……如他这样的人,倒是很可能将尚公主和他的前程连在一起。

第二种可能,则是言尚并没有那种心思,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列计划,就如他那张纸上,不只有对她的计划,还有对其他事情的计划。

这倒也符合言尚表现出来的不慕权贵的品性。

可是这同样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他是不是有点太看重两人的关系了?

他竟是想和她修成正果?

他要一步步努力地去修成正果?

可是她那日问他,可不可以不用负责,他说他不是要她负责的那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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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种可能,让暮晚摇生气,想再也不理言尚,和他彻底翻脸。

第二种可能,让暮晚摇害怕,不敢和他往来。

她只是单纯想放松一下,正好碰上他这个让她喜欢的……她真的没有进一步的打算。

她也不可能做那种打算。

要么不成亲,要么成亲就要将婚姻利益最大化……她傻了才会跟言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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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吓到了暮晚摇,让暮晚摇在屋中徘徊时,神色不定,几次想推门逃走。

暮晚摇再一次想推门逃跑时,房门打开了,言尚回来了。

她抬头看到他,目中轻轻一亮。

大约是怕自己将她一人丢在房中不好,言尚回来得非常快。可是他可以快,长发却不能那么快地擦干,衣衫也不可能如往日那般周正。

而他这般匆匆回来,身带清凉雨气,目清唇红,乌发半束。风雨从后吹向他的衣袂,翩翩间,他仿若云中谪仙人一般。

颇有些风流飘逸之态。

提着灯笼回来的言尚关上门,一转头,与暮晚摇目光对上。他微微笑了一下,脸上还有点儿水渍,睫毛上也沾着水雾。

暮晚摇脚便如同定在地上一般,舍不得走了——

美少年啊。

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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踟蹰间,暮晚摇打算试一试言尚。

他站在门口有些踟蹰时,她笑盈盈地上前,挽住他手臂,将他拉扯进来。她小小瞪他一眼,嗔道:“没想到如你这样的人,也这般猴急。男人啊,呵呵。”

言尚:“……”

他被暮晚摇拉着坐下,有些不自在的时候,看她语气奚落,好似对男人的本色颇为瞧不上。

言尚实在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句:“我是因为觉得将殿下一人留在房中不好,才急匆匆回来,并不是因为其他的。”

暮晚摇瞥他:“难道你回来不是为了跟我去床上么?”

言尚无言以对。

暮晚摇隔着衣裳,戳他手臂:“是的话就不要否认你的色心。谁说自己心里不清白的?”

言尚抿嘴,不说话了。

他也不算否认吧?

他只是有时候会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而已。

就如此时……

然而此时,暮晚摇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不用言尚想话题,她自己就会主动凑过来和他说话。

她拉着他一道坐下,手搭在他膝盖上,凑过来,闲聊一般挨着他僵硬的肩,说道:“今日皇叔送睡莲来的时候,我在东宫遇到姑姑了呢。”

庐陵长公主。

言尚睫毛轻轻一掀,看向她。

暮晚摇笑嘻嘻:“是因为东宫要为父皇盖一个园子,钱不够,所以又管姑姑要钱了。姑姑很生气,难得趁着进宫看我父皇的时候,跑去找东宫吵了一架。”

言尚微微一笑。

他说:“长公主殿下与东宫太子吵架并无妨。只要他二人吵架,那便不是要结党。陛下就不会怀疑长公主,长公主的地位仍然得保。”

暮晚摇:“然而姑姑又心痛地要掏一大笔钱!我看她火冒三丈,快要忍不住了。就怕她什么时候真的忍不住去找父皇告状……”

言尚轻声:“无妨,冯兄会拦住她,解释给她听的。冯兄会让长公主殿下知道,只有忍耐过此时,日后才有出头机会。”

听他说到冯兄,暮晚摇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应该是冯献遇。

暮晚摇轻轻看了他一眼。

说:“而姑姑今日进宫,其实是找父皇,让父皇给你的冯兄官职的。到我知道的时候,那位冯郎已经被给了一个校书郎的官职。

“虽然只是九品小官。但好歹是个官。他不用去参加明年科考了……他已经是秘书省的九品校书郎了。秘书省这个地方和中枢近,是个好去处。而且校书郎这个官位,说起来就是在书阁里看看书罢了,闲散轻松,大家都很喜欢。”

言尚睫毛轻轻扬了一下,初时惊讶,后来便颔首,表示原来如此。

他说:“那看来改日我当找机会,恭喜冯兄了。”

科考自然不是唯一一个当官的途径了。

冯献遇原本攀上长公主是想参加明年科考……但是现在长公主直接为他要了一个官,也挺好。

暮晚摇观察言尚的神色,见他只是衷心为冯献遇高兴,他虽然怔忡了一下,但却没有什么怅然羡慕的表情。

暮晚摇干脆直说:“你需不需要我去找父皇,直接给你也要一个官好了?辛辛苦苦地参加十月份的考试,还不一定考得上,考不上再蹉跎一年不说,还丢人。还不如我现在直接给你要个官,你也别辛苦读书了,直接当官去吧。”

她用这话,试探言尚是不是想凭借她上位。是不是她许了他官职,就是他现在改变态度对她好的目的了。

言尚一愣,面容微肃。

他细细解释道:“我不知道殿下为什么一直觉得我想靠殿下的关系上位……若说我有这般心思,我几次拒绝殿下,纵是可以解释为欲迎还拒,但是拒绝的次数难道不会太多了么?我在岭南时就认识殿下,之后到长安后,与殿下关系也一直不错。我若是想凭借殿下上位……何必等到现在?”

暮晚摇看着他。

他温声:“我当什么官,并不用殿下为我筹谋的。殿下且放心……我眼下如何待殿下,和那些也没关系,殿下不要多心。”

他看着她的眼睛,柔声:“殿下这般好的女郎,得到郎君喜欢不是很正常的吗?何必总怀疑我用心不良呢?”

暮晚摇看着他。

心想她哪里好了,又哪里是有人喜欢她就正常了?从来就没有正常过啊。

然而言尚的话让她心中温暖,让她觉得自己试探他,是自己的问题……可是她心里不安,屡次这般说他,他却总是耐心地一遍遍给她解释,说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没有一次觉得她是在羞辱她,对她生气。

他这般好。

暮晚摇抿了唇,在烛火下看着他,她心中又欢喜,又害怕。

欢喜的是他没有想利用她,害怕的是如果他不是想利用她,那他就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啊……

这个太吓人了。

暮晚摇要被他吓死了。

可是……美色当前,她挂念了那么久却一点都得不到,又实在不甘心。

所以暮晚摇恶向胆边生,还是想留下来……起码要个福利,再逃吧?

而且万一这福利不好,让她不喜欢,她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找到借口和言尚彻底分开,让他不要打扰她了么?

暮晚摇心中念头转了半天,看言尚温和地看着她,她一下子露齿而笑,向他张开手臂,撒娇道:“抱一下。”

言尚愕然。

然后红着脸,倾身来抱住她,手臂将她身子环住。

抱住她时,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感受到她的柔软和瘦削……心脏砰砰砰快要跳出心脏,言尚搂她的手臂微微僵硬,却没有放弃。

然而暮晚摇不满意。

她仰头,看他一眼。

言尚何其敏感。

他低声:“怎么了?”

暮晚摇似笑非笑:“不是这个抱。”

言尚脸更红了。

他实在跟不上她,只好低声讨教:“那是什么样的抱?”

暮晚摇心想这人是傻子么?

她笑吟吟:“是让你抱我去床上。”

言尚一怔,意识到自己闹了笑话。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微微侧了脸。

暮晚摇故意的:“怎么,抱不动啊?”

言尚无奈:“殿下!”

他有些不习惯地,一手揽住她脖颈,一手穿过她膝弯,将她横抱到了怀中,站了起来。他的不熟练,完全被暮晚摇看在眼中。暮晚摇仰脸笑,在他怀里笑得蹬了蹬腿。

她笑靥如花,搂住他肩,脸埋在他颈间。步摇金簪,一步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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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坐在床上,和言尚坐了一会儿。

他干干道:“那便歇了吧。”

暮晚摇含笑看他。

她有点故意奚落的意思,言尚只能起身,自己去熄灭灯烛,想等屋中黑下来了,一切应该就好了。

谁知道看到他有吹灭灯烛的架势,暮晚摇心里一咯噔,一下子拉住他手腕,不让他下床。

她脱口而出:“不要吹蜡烛!”

言尚怔一下,侧头看向她。暮晚摇脸色有些发白地转过目光,不肯和他对视,他却好像一下子懂了。

言尚微微笑一下,柔声:“我只是去将床帐放下。其实我夜里也不习惯吹蜡烛。屋中有点光,挺好的。”

暮晚摇才不信。

她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坐在自己府上的三层阁楼上看对面府邸,能看到漆黑一片。他根本就不怕黑,他和正常人一样,根本没有晚上不肯吹蜡烛的习惯。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她。

暮晚摇又感动,又喜欢。

她嗔道:“那你要浪费多少蜡烛?你这么穷,有钱么?”

言尚道:“我也没那么穷吧?”

暮晚摇抱着褥子,抬头看他,正逢他低头来看她。

他散着发坐在她面前,眼睛漆黑,气质纯然无害。

烛火在外摇曳着微光,偶尔能听到屋外雨声潺潺。

床帐内,就只有他二人这般坐着。暮晚摇红了脸,竟然难得的心跳加速,觉得脸颊滚烫。

坐了片刻,暮晚摇道:“你没有想做的么?”

言尚垂目。

他撑在床上的手指轻轻颤了下,暮晚摇看到他喉头滚了滚。

她听到他低声:“我想亲殿下一下,可以么?”

暮晚摇又气又笑,抱着枕头,她脸红透了,抓着枕头打他手臂:“傻子!难道我不让你亲了么?有什么好问的?”

他便倾身来,与她唇相挨。

暮晚摇颤一下,她手仍抓着枕头,指尖却开始发麻,打不下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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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那般挨着,便已让她怔然。

然而当然他也没有傻到那个份上,以为挨一下就是亲。

毕竟就算他真不知道……暮晚摇也亲过他,言尚早就知道唇齿间的亲吻,不只是嘴碰嘴。

于是张唇启舌,于是低颌相就,鼻息缠绵。

芬芳而轻柔,初时淅沥小雨,后成淋漓试探。

他的长发散在褥上,俯身时,那有些湿的发丝就落在了暮晚摇的手背上。黑色的发丝,和雪玉一样的手指,黑白分明的颜色缠在一处,旖旎柔情,欲语还休。

“嗯……”

暮晚摇悄悄睁开一只眼看他,见他闭着目,眼下略有些红。他的睫毛覆在眼上,她听到他呼吸乱了,原来他也不总是很从容。她胡思乱想之时,他伸手,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肩,将她抱入了怀中。

暮晚摇:“啊!”

他将她揉入怀中,一下子压了下去。

暮晚摇一下子打他肩,含糊挣扎:“不要……不要压我!”

言尚的呼吸已经乱了,气息也变得滚烫。他情绪不再受控,忍不住地去抱她。而她在他怀里嘟嘟囔囔地反抗,力气那么丁点儿小,小猫挠一样。言尚面红耳赤,勉强定神,才听到她在嘀咕些什么。

他有些艰难地移开,侧躺下来,不去压着她。这般动作一换,亲一亲就没有了。他怅然之时,却见暮晚摇睁开眼,促狭地看着他。

她向他扑过来,将他压住,重新亲上他。

而她的胡闹,暴风雨一般,和他那样的温柔浅薄、怕伤着她的心,格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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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帐内,窸窸窣窣。

言尚渐有些难受,轻轻蹭着她,本能地伸手,在她颈上轻轻捏了捏,微有些蜿蜒向下的趋势。暮晚摇春水一般柔软,偏偏警惕。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睁圆眼睛:“你干嘛?”

言尚情难自禁之时,又很不好意思。

他却道:“难道不该如此么?”

暮晚摇:“我只是想和你亲一亲,你在想什么?难道你这么不尊重我,只想上我?”

言尚:“……”

他无奈至极,又难受十分,还被她倒打一耙。换成其他郎君,早就被暮晚摇这反反复复给折腾疯了。

然而言尚脾气多好。

她这么一说,他就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尊重她去了。他便只是叹,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低声:“那便亲一亲好了。”

暮晚摇呆住。

她都感觉到他的身体滚烫,他还在……他就亲一亲就行了?

她被他含住口,脑中变得浑浑噩噩,支支吾吾半晌,也忘了自己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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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被言尚抱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她终是有些不忍,觉得自己太残酷,道:“我帮一帮你吧?”

反正她又不是没有……

言尚却含糊道:“无妨,不用管。一会儿就好了。我只是抱一抱殿下。”

暮晚摇吃惊:“……一会儿就好了?”

言尚:“嗯。”

暮晚摇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心想这人可真是没有享受的命啊。然而她也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窝在他怀中,她有一种自己被宠爱呵护的感觉。

暮晚摇眼睛带笑,埋入他怀中,张臂抱住他。她也不敢乱碰他,怕他更难受。而她仰起脸,与他垂下的目光对视。

他伸手,轻轻在她脸上碰了碰。

言尚低声:“殿下。”

暮晚摇:“嗯?”

言尚微笑:“睡莲开花了么?”

他微烫的手指搭在她脸上,微微倾身低头来看她,目光温柔缱绻,又专注十分。暮晚摇微怔,反应过来他是用花在说她。她拉起被褥,挡住自己的脸,一点点缩下去。

像个缩头乌龟一般。

而她藏在被子下,忍不住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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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莲当然开花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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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雨绵。

共枕同睡。

内舍床帏低垂,挡住风光。外间碗莲盆中的睡莲露出的花骨朵下,一点点有浅浅红色渗出,有花苞在夜色下悄悄试探绽放。

室内满是清香。

暮晚摇小心翼翼地起身,倾身,低头看言尚。她小心地把自己的长发从他手臂下扯出,又就着火烛的光,依依不舍地看了他许久。他闭目沉睡的样子,格外让人喜欢啊。

然而他要和她成亲的架势,实在吓死她了。

再不舍,暮晚摇也要狠下心,断了他的念头。

迷糊沉睡中,言尚好像感觉到暮晚摇起身。他微睁开了眼,声音低哑:“殿下……?”

暮晚摇连忙:“我回府去了,你继续睡。”

言尚怔一下,便要起身:“我送殿下……”

暮晚摇见他还糊涂着,连忙把他按下去。她心砰砰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他发现。她嗔笑:“就是回隔壁而已,有什么好送的?你睡吧,别起来了。”

她难得的温柔体贴,将言尚劝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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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暮晚摇进宫,和太子商量一趟,回到府上就收拾行装,跟随皇帝去避暑山庄了。

公主府一半被她搬空。

春华还没有纠结出该不该打胎,就被暮晚摇带去了避暑山庄,和皇帝日日相处了。

到避暑山庄的第三日,暮晚摇去陪皇帝钓鱼,春华一人躲在房中。

她发怔了一个时辰后,将药煎好,忍着恐惧,狠心给自己灌了下去——

只求真的能落了胎!

而且不被皇室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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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连续三日来公主府求见,暮晚摇都不见。

初时她推脱忙碌,言尚也未曾多想。

到第三日,言尚已经觉得不对劲。

任何一对男女,一夜之后,都不应该是这种状态。他使了些语言陷阱,轻易从公主府留守的侍从那里,套出话,得知暮晚摇去伴驾,跟随皇帝一起去避暑山庄了。

公主府的人说,最少也会在避暑山庄待一个月吧。

显然,这一个月内,公主都不会回来。

立在公主府门前,明明是六月天,言尚却如同被冰雪灌顶。

从头到底,他的心瞬间凉透了。

他发怔了很久,猜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是因为那晚不好?

她不喜欢了?

她难道是……嫌弃他亲的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