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看着依旧发呆的烈,沉声说道:“烈,我不知道你从树那里听到了什么,但是你现在已经是三个崽子的阿父了,甚至你的雌性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旱季马上就来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你恢复。你只能咬牙挺着。”
烈还是呆呆的望着棚顶。
兀言尽于此,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挚友,转身出去找大巫了。
一出兽皮棚,兀就发现了缩在了角落里的一大团儿。
瑜从小就这样,一难过就会变成大狮子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大猫球。明明是威武霸气的狮族兽人,但是性格却是柔软的不成样子。与其说是狮子,倒不如说是猫咪来的更准确一点。
兀的视线变得温和柔软,他走过去,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沉默的变成兽形卧到瑜的身边,很快那个狮球球就很自然地滚到他的怀里,伴随着小声吸鼻涕的声音,狮球球使劲儿把自己往兀的怀里埋了埋。
兀宠溺的舔了舔狮球球的背毛,安抚的意味不言而喻。很快,原本微微颤抖的狮球球安静下来,就这样,两狮依偎着度过了这个沉寂下来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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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一向作息规律的瑜率先醒来,发现自己和兀紧紧挨在一起,顿时不太好意思的赶紧起身。
想到了昨晚送来的烈,瑜赶紧去棚内查看。
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兽皮床旁边静静的坐着一个人。
“烈……”
被瑜的轻唤唤回神的烈转过头来,对着瑜轻点头示意,就再次将目光转回了兽皮床上的雌性身上。
瑜被烈冷漠的目光看的打了个寒颤,他感觉烈身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从前的他只是淡漠,不在意,而现在看来则是变得比以前更加不近人情了,眼中的疏离和寒冷如有实质。
这时兀也进来了,本就不大的兽皮棚顿时拥挤了起来。
烈站起身,示意自己有话和他们说,几人一同出了兽皮棚。
随后那个惊天秘密就在烈平淡的叙述中像一把重锤砸在了两人的心上。
鲜血淋漓。
“你说的……是……真的吗?”
瑜颤抖着问出这句话之后,满含期待看着烈。
可惜烈只是平淡的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瑜有些承受不住一般的弯下腰,惨然一笑:“哈哈,烈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和兀一样,向来喜欢捉弄我。南,对了,南还需要我换药呢……”
瑜喃喃自语着,好像幽灵一样茫然的走向了自己种的草药。
至于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沉默的转身走了。
烈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古井无波的脸上是骇人的冷漠,只是,他在身侧紧紧握住的拳头昭示着他并不向外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罢了。
回到兽皮棚,烈再次回到叶徽南的身边。
看着她依旧紧闭的双眼,烈执起她微凉的手敷在脸上,良久之后,烈闭了闭眼,放下叶徽南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兀说的没错,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
烈直接去了狩猎队,经过昨天的事,众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们眼里的恐惧和抗拒却让烈看的分明。
烈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站到了队伍的前面,背对着那些充满防备的眼神。
众人在他背后窃窃私语,烈耳廓微动,听的分明,只是他不在乎罢了。
过了不久,兀也回来了,率领狩猎队出发。
有眼尖的兽人看见兀指骨上的血迹,但是看着兀同样难看的表情,张了张口,沉默的归了队。
就这样,狩猎队第一次在一片沉默中抓到了猎物。
众人抬着猎物回到了部落,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一众等待分肉的雌性和兽人。
就在狩猎队的成员要按往常那样开始分肉的时候,兀出手拦住了他。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部落不再负担所有不参与狩猎的兽人的食物!”
兀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为什么!部落部分肉,难道看着我们去死吗?”
“那雌性怎么办!”
“可是残疾兽人怎么办,他们……”
“为什么!凭什么!”
“昨天烈咬死族人还没给我们交代,首领又做这样的决定!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
“对,首领给我们一个说法!”
……
族人群起激愤,在下面喊成一团。
“要说法?好啊,我就给你们说法。你们不是害怕烈吗,你,你,还有你,你们在狩猎时候对烈的信号视而不见!这头棕皮兽,要不是烈死死咬着它不放口,狩猎队还能猎到吗?”
“他咬死了自己的族人,是食人族!该逐出部落!”
许是被食人族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兀猛的回头,凶狠的目光几乎要钉穿说话的人!
那人被兀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直接跌到了地上。
“他不但不能被逐出部落,他还要安安稳稳的永远待在这个部落!因为他咬死的人罪该万死!”
兀怒吼出声,整个广场上都回荡着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你们口中尊敬的长老,部落浩劫的幸存勇士,才是个死不足惜的叛徒,他在食人族入侵部落的时候,出卖族人,和食人族勾结,看着烈的阿父,我的阿父还有部落里的大巫和所有的勇士被食人族活生生折磨致死,他死有余辜!而我,虽然是个首领,却是个实打实的蠢货,让部落白白供养那些对部落毫无贡献的人!甚至是血海仇人!你们告诉我!凭什么!我是凭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烈,凭什么指责我!”
“从现在开始,我宣布狩猎队解散!所有人自己打到的猎物不必集中分配,直接带回自己家!至于有外敌的时候,全员抵抗,否则就滚出部落!”
兀说完,不再管被这个真相震晕了的众人,率先来到猎物堆面前,撕下属于自己的猎物,然后离开。
之后是烈,拿完东西他甚至没看那些族人一眼,跟着兀离开了。
广场上一片寂静,随后就是哭声骂声一片,那些族人也想不到树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让首领可以说是迁怒所有不外出狩猎,靠部落供养的人。
没有人怀疑首领说的话的真实性,因为他真的是从一个半大兽人咬着牙带着部落活下来的,地位和之前的部落首领他的父亲一样。没有人能比兀对这个部落的感情更深。
他在说完曾经的真相的时候,众人即使心里都明白兀有迁怒的成分,但是他带着狩猎队供养了整个部落里的人也是事实,这也是为什么即使烈和兀他们每个人实力都不弱,单个拿出来都可以打到丰厚的猎物,但是每次分配的时候到手就只有拳头大小的肉干。
他们没有任何权利要求兀继续下去,他们倚仗着的全部都是兀对所有人的爱护,现在有一粒老鼠屎让兀心生厌恶,要收回这些,他们毫无办法。
渐渐的,狩猎队的成员也沉默的将属于自己的那份拿了回去,至于那些在广场上守着人,第一次空手而归。
好在部落里每家每户只要有能出去狩猎的都会在狩猎队,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是有肉的,甚至还因为不再分给那些平白分肉的族人,家里的生活还有了一点点的改善。
整个部落都笼罩在一片悲伤中,部落不分肉是一个原因,其实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知道自己家人真正的死因其实是被他们尊重了这么久的长老陷害而死的,这个真相比知道他们战死还要让人痛苦千倍。
对于兀的决定,有的人不理解,有的人却是可以想象的到,自己的阿父被害死,而就是因为兀决定的供养没能力或者对部落有功的兽人,就让杀夫仇人在自己和族人的供养下活的安安稳稳,难怪兀会崩溃会迁怒。
好在部落里的族人并没有因此和树那样心生出怨恨,只是都开始为明天的生活发愁了起来。
至于另一边,兀来到了瑜的院子,将猎物随手丢到了地上,快步走过去抱住了瑜。
瑜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看着眼前露出一丝脆弱的男人,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丝。
“有我陪你。”
短短四个字,将兀心底所有的彷徨尽数驱逐,内心猛的安定下来。
兀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迁怒,只是他不是万能的,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自己因为关心定下的规矩到头来竟是让有能力的人也过着食不饱腹的日子,没能力的人半死不活的吊着命,仇人却活的安稳。
既然如此,那他就让自然抉择吧。
物竞天择,听天由命。
这么想着的兀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瑜,如他所料,瑜永远是支持拥护他的,就像那个即使知道自己阿父有了阿姆并且彼此深爱,也依旧默默追随阿父,最后为了和他一起抵御外敌执意出战的大巫一样。
我不是阿父,我也不会让你成为大巫。兀看着瑜认真的侧脸,在心底暗暗说到。
此时的月的家里,吵闹异常,三只崽子在烈发怒咬死树之前就被听到叶徽南被赛咬伤匆匆赶来的月抱了回去。
此时三个小崽子正在嚎啕大哭,恩腿残疾,无法移动也无法抱起他们,只能在一边干着急,而月正在煮野菜汤根本腾不出功夫。
烈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连续两天哭累了就吃,吃饱了就接着哭的满脸通红的小崽子,还有急的趴在地上,把土地都抠出几个小坑儿,嘴里还在不停安慰小崽子的恩,还有煮着稀薄野菜汤,但是却焦急的频频看向那几个小的的月。
------题外话------
兀那句“我不是我的阿父,我也不会让你成为大巫”的意思是(我不会让你永远追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和别人幸福,我会牵着你的手一起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