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来的奥姆离开后,亚瑟本也想跟着,他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后来他想了想,在席勒也在场,并且离他更近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不直接问席勒呢?
反正这整件事要么是他策划的,要么……是他策划的,总之直接问他就对了。
不过有一件事比较尴尬,这个叫做亚特兰的家伙一看就跟亚特兰蒂斯有关系,而亚瑟最近才给他的小伙伴们讲述了他真正的身世,现在去问席勒的计划,看起来真的很像打探敌情。
谁知席勒已经对娜塔莎讲起来了,并且看起来没有想要避讳任何人。
“从我发现我在这个宇宙晕船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搜集相关的情报了,最开始搜集的情报当然与船有关。”
“后来经过几次实验,这和船的大小、稳定程度或是航行路线都没有关系,这使我不得不怀疑,我晕船的罪魁祸首可能是大海。”
“我之前告诉过你们,我前世的死亡方式当然也在我的排查范围内,但给我留下心理阴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查询了记忆库和高塔运行的结构,没有发现任何与大海有关的恐惧症。”
“那你之前跟我们说……”娜塔莎提高了声调说。
“我什么都没说。”席勒摊开手说:“我只是告诉了你们我的死亡方式,我没对此做任何评价,更没说我因此留下了心理阴影,并因此而晕船。”
“好吧,又是这样。”娜塔莎摆了摆手,显然已经适应了。
“本来我已经开始调查这个宇宙海洋地貌环境了,当然也从我的认知出发锁定了几个可疑人物,就在这时,几则新闻闯入了我的视线。”
“没错,大西洲号,这艘最近几年里火爆的一塌糊涂的赌船能够躲避所有海上执法力量的搜查,这明显就不正常。”
“有关这艘船的新闻大多也都是推测,并没有实证,但这不意味着我无法了解到船上的情况,因为总有人活着回来。”
“有赖于互联网的发展,我伪装成一名对于幽灵船非常感兴趣的灵异事件爱好者,给在媒体上露过面或是泄露过自己消息的大西洲号幸存者发邮件,希望他们能为我提供船上的所见所闻。”
“当大多数人告诉我,他们的愿望真的实现了,要么是有了一大笔钱,要么是解决了生意上的麻烦的时候,我就知道黑手一定不是人类,至少他采取的并非人类社会当中的手段。”
“然后我扩大了搜索面积,开始更进一步地采访了解或接触过大西洲号的人,然后我得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大西洲号能实现的愿望当中,不包括复活死去的人。”
“这样一来,我就排除了天堂与地狱,因为天使和魔鬼在交易当中总是干这样的勾当,他们其实能够复活人类,并且也非常清楚人类在这方面有多大的欲望。”
“所以虽然他们复活的人类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他们还是很乐意把这一点作为自己的宣传重点,而不是像大西洲号的主人这样直接打明旗号说复活不了。”
“既然他们直说自己复活不了,人类就意味着他们的位格层次不会太高,至少低于恶魔君主和大天使,得知这一点,事情就好办多了。”
“等等,你该不会是……”娜塔莎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她盯着席勒说:“刚来这个宇宙的时候,尼克就神神叨叨的,而且经常凭空消失不见,他说是去和老朋友聚会了,见鬼的,在这个宇宙他哪来的老朋友?”
席勒笑了笑说:“他当然有老朋友,我和他认识可是挺久的了。”
娜塔莎长叹一口气,用手在自己鼻子前面挥了挥并说:“你们几个又干嘛了?直说吧。”
席勒露出了一个笑容,看向奥利弗说:“阿曼达死了,这个蠢姑娘选择躲在衣柜里,我送她去和她的家人团聚了。”
看着席勒真诚的笑容,奥利弗和黑金丝雀不寒而栗。
阿曼达醒来了。
经历过满腔恐惧、剧烈的疼痛和漫长的黑暗,她终于重新恢复了意识。
地狱……
这是她模糊的第一想法。
不,不会有比之前的经历更可怕的地狱了。
阿曼达想起,她来到二楼调动自己带上船的人手,但却发现活着的属下已寥寥无几,只有她的上司送进来的那波人,偏偏阿曼达和那个从西海岸调过来的凯拉不太熟,阿曼达并不信任她。
看着只剩大猫小猫两三只的乘客,阿曼达觉得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比较重要,于是她找了最角落的一个房间,躲进了衣柜里。
在她看来,既然席勒必须对着背影读秒才能开始猎杀,那只要躺下或者对着墙就行了,席勒的视线又不能穿墙。
但她错了。
席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但没有丝毫停顿,也并无搜寻过程中的犹豫和徘徊,直奔阿曼达而来,就像越过几条走廊甚至是一层楼一般,直接看到了躲在柜子里的阿曼达。
阿曼达只敢躲在柜子里,但这是她这辈子做出的最错误的选择,席勒来了,打开了门,把她从柜子里拽了出来——用柜门夹断了她的脖子。
她的身体在柜子之外,只有头消失在了柜子里,双手在柜门缝隙周围抓出无数抓痕,鲜血渗入其中,像是她的脖子中长出了一种崭新的思考器官,取代了她的脑袋,不但更灵光,也更美丽。
疼痛并没有那么剧烈,也不算非常难熬,在死亡之前,阿曼达并没如许多传说中写到的那样,看到自己一生中最值得铭记的片段,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抽水马桶的厕纸,被某种漩涡吸附,一路高速坠落。
最终,醒来的她看到了一片暗红。
一个黑色的椭圆色块一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似乎还在说着些什么,阿曼达能看到但是听不到,只觉得这东西晃得她心烦意乱。
“别晃了!”阿曼达吼道。
对方可能听不到她说话,或者完全不在意,还是阿曼达面前晃来晃去,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
阿曼达啪的一巴掌扇了上去。
这一巴掌把两人都扇愣了。
阿曼达是扇完之后突然就恢复了全部的视觉和听觉,而对方是完全没想到阿曼达竟然会直接动手。
“这个怎么回事?!”
阿曼达听到对方喊,并且从口音来看,这家伙绝对是黑人。
“怎么这么有力……什么叫我胡说,见鬼了,她还能跳起来打我一巴掌,你过来看看!”
又一个身影凑了过来,逐渐恢复了视觉的阿曼达发现那是个英俊的黑发白人,而之前那个黑人是个戴着眼罩的独眼龙黑光头。
“哦,她啊,她就是那个有特殊行程的女人……你好,阿曼达·沃勒女士。”
阿曼达茫然地和那个黑发帅哥握了握手,她刚想开口问,另一个长脸穿着一身古怪的法师袍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羊皮卷,皱着眉说:“怎么了?队伍怎么不动了?前面等着呢。”
黑人一把把阿曼达拉出了队伍,也和她握了握手说:“尼克·弗瑞,神盾局局长,女士,请跟我来,你走这边。”
阿曼达一边跟他往另一侧走,一边看到前面排了很长的队,全是一些身形半透明的人类。
看着看着,阿曼达发现,这怎么全是熟人?
也不能说很熟,但是至少最近的一天里经常碰面——这不都是游轮上的乘客吗?
阿曼达刚想到这,带着她的两个人似乎是去和某些人应酬去了,只有那个独眼龙黑人让她在原地稍候,其他人都消失了。
阿曼达决定顺着队伍往前走,队伍很长,但阿曼达发现自己的速度比平常快得多,一会就走到了最前面。
最前面坐着一只恶魔。
典型的恶魔形象,头上长着山羊角,脚是山羊蹄子,一头黑色长发和血红色的横瞳,爪子里抓着一支羽毛笔,正在面前漂浮着的羊皮卷上埋头苦写。
“汉斯·巴克!灵魂承重……26克?见鬼了,这家伙身上的罪恶有足足5克重???他都干嘛……哦,六年前性侵并屠杀了墨西哥南部村落的一家四口,还放火烧了尸体,之后主导了三场村落大屠杀,啧啧啧,魔鬼呀……”
“拉文!拉文……什么?你叫李·奥利斯?得了,以出生时的姓名为准,前面还有个家伙非说自己不叫莉莉安,叫什么……‘黑枪’?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可不叫外号!上去称重!”
阿曼达看到恶魔的旁边有个秤,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用来称量粉末的黄铜秤,每个人都要走到上面称重,旁边蹲着的小恶魔会喊出重量,而写字的恶魔则会记录下来。
在距离写字恶魔稍微远点的地方,阿曼达看到之前那一黑两白的人正在和一个长着翅膀的男人以及一个像是大苍蝇一样的怪物说话。
这三人脸上的表情既不惊恐也不谄媚,带着常见的生意场上的热情,眼神中也透露出久经商场的狡猾和精明。
更奇怪的是,对面那俩也是一副这样的表情,就连那三分虚伪的笑容和眼中贪婪的光都一模一样。
阿曼达都不用凑过去,就能听到他们说。
“……确实损失惨重,那个该死的巴巴托斯让我手底下好几个将军赔的倾家荡产,你说人心散了,队伍它也不好带了,我作为大君,起早贪黑不就为弄点优质军粮安定人心吗?你们可是帮了我大忙……”
“这批罪人灵魂质量确实不错。”长着翅膀的英俊男人说:“灵魂均重有24克,这么罪大恶极的灵魂在地狱将军的手里也不多见……”
“这个世界上有罪的人类应该不少吧?”长脸法师提出了质疑,他说:“罪人灵魂在地狱怎么会是稀缺品呢?”
大苍蝇挥了挥翅膀说:“这你就不懂了,罪人之灵的条件太苛刻了,必须得是天生恶人,没有冤情,渎神背伦,从不忏悔,变本加厉,死前的一刻还在做恶,还得接受仪式性的处决,也就是痛苦得不得好死,灵魂重量才能够重,有一项不符合,灵魂重量就大打折扣了。”
三人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