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不是一个会令人感到开心的真相,一群孩子在某个夏令营当中遭遇了危险,在这里他们可以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别说是三个孩子,再来30个也不可能对强壮的教官产生什么威胁。
孩子们的恐惧来得实在是太容易了,如果对方是个惯犯,懂得这一点,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孩子们不敢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说出去,绝大多数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抓获的儿童性侵者,都是通过此类手段逃脱法律制裁。
听起来可能很可笑,但是他们甚至只需要编一个如果你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了,就会有恶魔钻到你的床底下把你吃掉之类的幼稚谎话,受到了常识冲击,处于应激状态的孩子们就会信以为真,然后什么都不敢说。
这并非是他们愚蠢,而是儿童的大脑发育不完全,据调查,90%的儿童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有过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经历,这是大脑成长会经历的必要过程。
一旦受到刺激,幻想和现实就更会容易混淆,一些惯犯就会利用这一点扭曲孩子们的常识,让他们认为或许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者是用某些不存在的幻象对他们进行恐吓,通过反复的强调,让他们信以为真,从而达到威胁他们,让他们不敢开口的目的。
“还好大卫在这儿。”查尔斯说:“如果是普通人,那么他就算再怎么幻想,恐怕也难逃毒手。”
蝙蝠女侠转头看向被困在气泡当中的剧毒植物,近距离看他的长相更滑稽了,他甚至根本就没有腿,下身是盘绕的植物,手臂很长很大,小丑帽戴得歪歪斜斜。
他并没有很具象的眼睛和鼻子,倒是有一张大嘴此时正在一张一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放开我!!”他喊道。
“你知道些什么吗?”蝙蝠侠问:“我想你应该能看出我们是来帮助大卫的。”
“不,我不知道。”
蝙蝠女侠眯起了眼睛。
剧毒植物明显是在故意隐瞒些什么,但或许是因为他出现在大卫的童年,他的表现也略带幼稚,说谎的时候还会不自觉的把眼睛撇开,这当然瞒不过两个大侦探。
“你必须得告诉我们。”蝙蝠侠说:“大卫的情况现在非常危险,如果我们不阻拦他,他一定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蝙蝠侠没有选择说什么危害世界之类的大道理,而是从大卫自身出发,这句话似乎深深都触动了剧毒植物,他断断续续的瓮声瓮气的说:“我不是第一个。”
蝙蝠女侠和蝙蝠侠对视了一眼,很好,他们现在得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大卫在7岁之前就觉醒了他的变种能力。
“没有人能理解他。”剧毒植物说:“从来没有任何人理解过他。”
“有人误会他了吗?”查尔斯说:“或是有人排挤他?有人歧视他?因为他是个变种人?”
“我们常说,如果你有立场,就不要去做侦探。”蝙蝠侠开口说:“任何出现在证词当中的人物都不应该被预设立场,尤其是以你的立场来对照敌友,这有失偏颇,除了能说明你糟糕的判断能力之外,什么也说明不了。”
查尔斯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从任何人的耳朵里听到过如此贬低的评价。
“你被人歧视过吗?”蝙蝠女侠十分尖锐的指出,“如果你是,那你预设他人立场就是在做与歧视你的那些人一样的事,退一万步说,你正在放任你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蠢。”
查尔斯很生气,但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感觉自己太累了,如果状态好,他就有精力给这两个蝙蝠侠讲讲变种人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我认为这可能有两个意思。”蝙蝠侠分析道:“从来没有人真正的认识过大卫,可能从一开始大卫本来的人格出场的几率就不高,人们把其他人格错认为他,这让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或者大卫一直在,但是他总是因为他的能力而受到各种各样的误解,这让他感觉到自己不被理解,让他感到被社会边缘化,让他感觉到孤单。”
“他希望别人理解他吗?”蝙蝠女侠喃喃自语说:“这会是答案吗?”
“我们的线索太少了,通常希望别人关注和理解的人,都会有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或许我们也可以像这样通过推断其他人格的来源,搞清楚大卫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您认为大卫是个怎样的人?女士。”席勒问道。
“他是个非常沉默的孩子,有些游离,我们怀疑他可能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但因为他来这儿的时候年龄太大了,为防止刺激到他,我们并未对他进行病理性检测。”莫拉回答道。
“总的来说,他并不调皮,除了超能力失控的时候,他都非常安静,会对人们过分的关注表现出一些恐慌,存在一定的社交障碍。”
“那么看来,他不是表演型人格。”
莫拉摇了摇头说:“不,他对于人们的目光没有特殊的癖好,既不非常害怕的躲避,也不会穷尽一切手段寻求关注,在这一方面他表现得较为正常。”
“那么建立长期感情的能力呢?你和他的关系如何?博士。”席勒问道。
莫拉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很抱歉,我是一个基因学家,我只是在研究生时期取得过社会学和心理学学位,我没有执照,也并不专业。”
“我提供给他一定的陪伴,或许也教育了他,但我并没有与他建立任何长期的关系,我更像是他在一堆陌生人当中最熟悉的那个。”
席勒轻轻摇了摇头说:“心理干预来得太晚了,那么他的父母呢?你认为他和他的父母的关系如何?”
“我很少听大卫提起他们。”莫拉说:“不过有一次,在我做实验的时候接到了警报,来到研究中心的接待大厅才知道,刚刚有一个我们这里接收的孩子的家属过来闹事。”
“对方的反应非常激烈,他认为他的孩子已经完全的康复了,应该离开,结果他的孩子当着他的面表现了变种能力,于是他就疯狂的指责我们,说我们没有兑现承诺,没有把他的孩子变成正常人。”
“保安告诉我,刚刚大卫也在旁边,一开始他还表现得很正常,但那位女士开始发疯之后,他表现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莫拉摇了摇头说:“我们不能随意查询监控,但是后来我去找大卫的时候,他看起来有点害怕,一直在念叨一些……我不知道,完全不像是他应该说的话。”
“那是什么?”
“二战、大屠杀,某些发生在德国的事。”莫拉抿着嘴说:“我猜测,可能是他母亲跟他说的。”
“他母亲怎么了?”
“大卫的母亲是个德裔犹太人,大卫的外祖父死在了二战的大屠杀中,那时候他年龄还小,却目睹了全程,我猜测他可能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然后她把这一切告诉了大卫?”
“或许不是她故意透露的,我想没有一个爱孩子的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描绘这些事,但是经受过如此严重的刺激,恐怕有些事不受她控制。”
席勒晃了晃笔,陷入思考当中。
大群的背景故事中确实提到过 x教授和大群的母亲相遇的时候,正是x教授帮助大群的母亲驱除了往日的阴影,两人才相恋了。
席勒猜测,那可能是x教授年轻时犯下的错误,错误指的不是与大群的母亲相恋,而是帮助大群的母亲祛除了阴影。
从这个年轻的查尔斯就能看出来, x教授年轻时候解决这类问题的方法非常粗暴,反正就是删记忆,编新记忆,拆东墙补西墙,哪里漏了补哪里。
这支撑一时或许是没问题的,但还是那句话,人类的记忆不是搭积木,任何把构造严密的思维当儿戏的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席勒曾深有体会。
如果查尔斯能一直陪伴在大卫的母亲身边不断地打补丁,经过几十年之后或许真的能驱散往日阴霾,但问题是这俩人就谈了几个月,然后就分道扬镳,这不出问题就怪了。
更糟糕的是,如果当时查尔斯不干预,那么这位女士可能会在后来问题恶化的越来越严重的时候选择去看医生,但是查尔斯把她的记忆给删了,她感到痛苦却找不到原因,自然也就没法去看医生,医生也解决不了问题,这就可能导致问题越来越严重。
这可能是大卫的问题的根源之一,席勒推测,比性格恶劣、脾气暴躁更可怕的是精神不稳定的家长,这会过早地、过多地激发孩子的自我保护机制,而一旦自我保护机制被过度激发,就有可能导致精神或人格分裂,用以自我保护。
精神世界的巴黎上空,格温蜘蛛侠正在亡命奔逃。
她伸手射出一道蛛丝,纤维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冲开空气的波纹,稳稳地粘在了大楼的玻璃幕墙上。
可是下一秒,牢牢粘在玻璃幕墙上的那一滩白色开始收缩,逐渐变成了一个点,纤维也开始收缩,如同被什么东西吞噬一样,蛛丝回到了原点。
格温蜘蛛侠的表情也由震惊逐渐回退到了之前的惊慌失措。
当她再度出现时,发现自己的双脚仍站在地面上,而在她的眼前那个沉默寡言的黑发男人又出现了。
“搞什么?!!”格温蜘蛛侠提高了声调,有些惊恐的看着对面的人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
“他能控制时间。”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从格温蜘蛛侠的背后传来。
格温蜘蛛侠转头,看到了一个有着尖尖耳朵的红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