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盾局的办公室里,尼克·弗瑞正在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他的双手交叉在身前,眼中辉映着电脑屏幕冷色的光,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带有一种冷漠的肃穆。
娜塔莎敲了敲门走进来,尼克只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继续盯着电脑屏幕了,娜塔莎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尼克的眼球动也不动,伸手把文件拿了过来。
在迅速地浏览完文件上方的内容之后,尼克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说:“这就对了。”
娜塔莎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站得笔直,她说:“已经确定席勒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人了,对吗?但资料上有很多地方语焉不详。”
“当然,当然会这样。”尼克的嘴角向下撇,盯着手里的资料说:“你很难在那个年代找到什么描述非常精确的资料,因为有太多的秘密需要被掩盖了。”
“他到底是谁?”娜塔莎走到桌子前面,看着尼克问道:“他到底在那个年代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是……‘医生’。”
1945年1月的冬天,一种紧张的氛围徘徊在柏林的大街小巷,成队的士兵如同鸦群一般掠过,但再也没有了往日里趾高气昂的气焰,对于这个国家的未来,人们早已有所预感。
黑沉沉的乌云就快散去了,谁也不知道云彩的罅隙之间透露出来的会是第一缕光,还是更加沉重的天灾,这个国家将为这场彻底失败的战争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大多数人早已认命,但还有些人在负隅顽抗。
街道两旁铅灰色的建筑上只有很小的窗,挤挤挨挨地好像手推着手的巨人,面包房的木板门上面钉的长钉早已经生锈,酒馆的门槛倒是被踩得褪了色。
这一年的冬天对普通的德国人来说格外难熬,黄昏见证更多虔诚的信徒,天主教堂里人来人往。
一个穿着长长的灰色风衣的男人拿下了自己头顶上的帽子,他呼出胸口的一口热气,白雾在灰暗的空气中逐渐消散,往门口瘫坐着的乞丐的碗里扔了两个硬币,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又抬头看了一眼落在教堂屋檐上的乌鸦,迈步朝着台阶上走去。
一位年轻的神父站在台阶门口等待,他们两个很快走进了教堂当中,背影好像消失在巨兽的口中,在对面楼顶观察的人拿开了望远镜,把自己被风吹起的头发重新压回帽子里。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摇了摇头,对身后的人说:“我认为尼克是小题大作,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名医生与那其凶杀案有关,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更重要的是,他和柏林大多数的天主教会关系良好,我们没办法就这么冲进去。”
说话的是一个拥有一头短金发的中年男人,是那种很常见的美国士兵形象,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说明他有相当丰富的作战经验。
背后天台的门突然打开,两个人都警惕地转过身,还好出现在那里的是一道比黑暗更黑的身影。
“嘿,尼克。”那个金发男人打招呼道:“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不是在盯着杜克那边吗?”
“我不放心这里,所以过来看看,你们应该没有冒失的冲进去吧?尤其是你,迪诺,琼斯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你绝不能惹麻烦。”
“放心吧,尼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被称作迪诺的金发男人笑了笑说:“我们保证我们只是盯着,乔纳森可以为我作证。”
他看向旁边自己的同伴,那是一个有着灰色短发的男人,比他稍年轻一些,但似乎天生有许多白头发,显得他是他们三人当中最苍老的一个。
“有什么发现吗?”尼克走过来坐在天台的边缘上,迪诺摇了摇头说:“我们已经盯他两天了,他的一切行为举止都很正常,每天就是三点一线,医院,家,教堂……”
“这才更可疑。”尼克说:“他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吗?没人不需要娱乐。”
“放轻松,尼克。”乔纳森开口说:“在他们这样的人看来,祷告就是难得的放松时间了,他们认为和神父聊天很有趣,圣经的故事也比那些花边小报的新闻好看多了,彻头彻尾的老古板。”
“要是这么认为,你们就错了。”尼克挑了挑一边的眉毛说:“海尼蒙德实验室的唯一一个幸存者就这么被杀了,出现在现场或是现场周围的所有人都有重大嫌疑,不论他们是医生、老师,还是其他什么社会名流,我们都不能无故排除他们的嫌疑。”
迪诺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们早就陷入了最不利的局面当中,虽然当年入侵海尼蒙德实验室让希特勒放弃了他的原子弹计划,但九头蛇的人劫走了那枚未完成的原子弹,现在唯一一个知道标号的幸存者也死了,要是他们真想有什么动作,整个柏林都很危险。”
“他们撑不了太久了。”尼克说:“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是在做垂死挣扎,最多不过半年,德国必然签署无条件投降同意书,现在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所以他们才忍不住动手。”
尼克眯起了眼睛,露出微微得意的神色说:“不怕他们动手,因为他们一旦动手,就意味着他们再也沉不住气了,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的劣势也就再也不存在了,蛇迟早会露出尾巴。”
“我和乔纳森想了个办法。”迪诺说:“安戴尔·席勒自称为虔诚的教徒,如果他不是,他与神父的交谈必然露出破绽,而如果他真的是,那么或许教堂的忏悔室会聆听他隐匿于内心深处的秘密。”
尼克摇了摇头说:“你不懂,这招对他这类人没用,他敢如此自称,就不会让你找到破绽,不过也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方向,监听设备已经准备好了吗?”
“当然,今晚我们就会在他常去的几个教堂的祷告和忏悔间里安装窃听终端,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光指着上帝保佑可没用。”尼克站了起来说:“我会选择做二手准备,你们最多只有三天时间,如果没有有效信息,就用我的方法。”
尼克转身离开,迪诺摇了摇头,对旁边的乔纳森说:“我承认他确实很厉害,但头儿招募他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他这脾气有多得罪人吗?”
“他是个好的执法者。”乔纳森评价道。
尼克步履匆匆地穿过街道,在一家酒馆门口停了下来,侧倚在木门框上,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来往的人,在付钱买酒的时候,盯着酒馆老板的手指看了一眼。
他把零钱递过去,从手上接过酒瓶,在枪被从柜台底下掏出来的一瞬间,狠狠一酒瓶砸在老板的手腕上,夺过枪转头就跑。
不管后面传来的混乱声响,尼克脚步飞快,嗖的一声窜进最近的一个小巷子里,猛地一跳,跳上墙头之后又爬到了旁边二楼的阳台上,把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吓了一跳。
“抱歉,女士。”尼克用德语说。
“你被追捕了吗?”老人问道,那边的窗户跳下去是个垃圾堆,她指了指另一边的窗户。
尼克把枪收到夹克里,对她点了点头,走到另一边的窗户上看了一眼,翻出去之后,准确无误地跳到了垃圾堆里,一群拿着枪的搜查者从他脑袋顶上跑过去了。
从垃圾堆里钻出来,尼克叹了口气,甩了甩手,又用手掸了掸夹克,脚步飞快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把紧闭的大门打开,一个魁梧的身影矫健的窜了进去,走过陡峭的凹凸不平的楼梯间,尼克敲了敲房门,开门的是一个短发女人。
“又遇上他们了吗?”女人让开了地方让尼克进来,尼克把怀里的那把枪扔给了她说:“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了,看来投降的时间会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会早到什么时候?五个月后?六个月后?”
“不,我想大概还有三四个月了……”柏林不够大,红旗近在咫尺,尼克把外套脱了下来,扔进了洗手间里,他转头看向那个女人说:“琼斯,菲利克斯是不是需要一场手术?”
“你指的是他的心脏问题吗?”被称作琼斯的女人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医生说他恐怕很难活过25岁,但现在也不是做手术的好时机。”
“我知道接下来几个月我们恐怕会很忙,没有精力去照顾一个病患,但一旦德国投降,我们恐怕需要立即撤离这里,而我们很难带走这个男孩。”
琼斯也表现得有些犹豫,她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并说:“你知道的,我们并不是真的他的父母,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驻扎需要,没有上级的命令,我们不能做多余的事。”
“但你也不忍心,对吗?菲利克斯是个好孩子,他帮过我们的大忙,我们不能弃他于不顾。”
“你打算怎么做?”琼斯好像下定了决心,她说:“我在医院当护士的时候认识几个还不错的医生,但是菲利克斯是先天性心脏病,动手术最好的时机是1~2岁,但今年他已经11岁了,不是所有医生都有这样的技术,他们有无此把握,不会愿意惹麻烦。”
“我们最近盯上了一位医生。”尼克说:“安戴尔·席勒,曾经兰德维尔医院的主刀医生,也是最晚一批撤入市内的人。”
“海尼蒙德实验室幸存者谋杀案的嫌疑人?”琼斯深深的皱起了眉说:“当初是你说他嫌疑很大的,你不会想让他来给菲利克斯做手术吧?”
“如果我们离他太远,就只能看到他的伪装,只有离他足够近,才有可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不是吗?”
“你知道这有多么冒险。”琼斯的语调十分迟疑,她说:“现在药品短缺,医院里挤满了受伤的士兵,那帮疯子正在疯狂的搜寻城内躲藏的投降者,他们搜刮物资的脚步迟早会逼近这里。”
“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时机。”尼克说:“躲藏在混乱的水塘当中的从来只有凶猛的鱼,而我们要看的不是它是否凶猛,而是它为谁咬人。”
“你认为是谁?”
“最好别是最坏的结果,尼克说,你知道我指的不是盖世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