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青饼如嚼月,满嘴香沙酥且饴。
吧唧吧唧。
整个公堂里充斥着小甲咀嚼“青石砖”的声音,以及无数个吞咽口水的暗响。
沈荣盯着其余的三块青石砖,脸色越来越阴沉,扫视公堂内外,并没有发现早先那名工匠的身影,扭头对身后的老管家吩咐道,“去把那个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等一下,活人就不必见了,把他们一家老小的尸体带回来就成……记住,先剁手,再砍头!”
老管家点头应诺一声,随即转身朝着公堂外走去,在与混在围观者中的晏齐擦肩而过时,忽地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不禁停下脚步,侧脸上下打量晏齐一眼,表情怪异地瘪了瘪嘴,悄悄地将一枚玉符放进晏齐的怀里,快步离去。
晏齐瞥了一眼老管家,满脸嫌恶地皱了皱眉,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东西,回头继续看向公堂内的申小甲,得意洋洋地跟周边人炫耀道,“那些东西的原材料都是我找来的,费了不少精力呢,厉害吧!当你们在睡觉时,我在默默努力,当你们在努力时,我在光明正大地睡觉……这就是所谓的你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周围的几名旁观者齐齐地翻了一个白眼,悄然退后几步,离晏齐更远了一些,嘀嘀咕咕,众说纷纭。
端坐在公案后的刘奈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没好气地瞪了晏齐一眼,板着脸吐出两个字,“肃静!”
申小甲掰下一块手里的“青石砖”递给刘奈,眨眨眼道,“大老爷莫要动气,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由他们说去……小的知道您一大早起来滴水未进,此刻定是饥饿难当,心情不好在所难免。来!张张嘴,品尝一下这噎人的字词,吃饱了便万事不愁!”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刘奈猝不及防地被申小甲喂了一大坨“青石砖”,原本有些气恼,可咀嚼几下之后,双眼一亮,又从申小甲手里掰了一块,小口小口地咬着,赞叹道,“味道还挺不错!”
“此物名为月饼,由面粉、鸡蛋、蜂蜜等制作而成,再添加以各种馅料,放置烤炉之中,约莫半刻钟的功夫便可取出,色香味俱全,携带简便,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申小甲咽下嘴里的青石砖月饼,端起公案上刘奈的盖碗茶,咕隆咕隆灌了一大口,长出一口气,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余白池,解释道,“自从我听说了这位白痴兄过往事迹以后,脑海中时时浮现出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炊饼,感叹之余便研制出了这月饼秘方……”
刘奈抢过茶碗,盯着里面紧贴碗边的几片茶叶,一脸肉痛道,“这几块青石砖不是余讼师带来的吗?怎地会变成你做的月饼?”
“回禀大老爷,昨日小的偶然得知有人想拿我的诗词做文章,便连夜让醉月楼的厨子烤制了这四块月饼,将那些人断章取义的四块青石砖换下,给他们一个惊喜……”申小甲缓步走向红杏,不咸不淡道,“顺便还让厨子给我做了一个猪血包,以防不测。常言道,包治百病嘛!”
刘奈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点头道,“有空帮我也做几个包,防患于未然啊!”
“我知道你昨夜去找过厨子,”红杏打断刘奈的话,忽然道,“但你回到柴房时怀里并没有什么猪血包……”
申小甲在公堂正中央站定,指了指头顶上方的屋梁,“昨晚睡觉之前我的怀里确实没有,但今早醒来的时候就有了。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要等到鸡鸣三声之后才动身出发,等的就是这个猪血包!我最近新交了一个朋友,他和他的那只红冠大公鸡都喜欢居高临下,不同的是,大公鸡喜欢站在房顶,而他喜欢卧在屋梁。你就算一整晚不睡觉,死死地盯着我,但总要眨眼吧,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红杏顿时想起了昨晚申小甲睡觉之前的确曾经多次看向屋梁,抿了抿嘴唇道,“原来你从那时便开始设局了,好深的心计啊!”
“过奖了,若要论深浅,还是你的比较深,苦心孤诣地扮演哑巴这么多天,真是不容易啊!”申小甲撇撇嘴道,“不过说实话,你作为演员太不专业了,即便是没有我那朋友的帖子示警,我也早已知道你并非老谢头的哑巴女儿……”
“我自觉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衣服是那哑巴的,鞋子是那哑巴的,就连身上的血也是她的……你怎么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这些表面功夫你确实做得还不错,但在很多细节的考虑上却是百密一疏……那一天我抱着你走了很长一段路,也看了你一路,发现几个很明显的漏洞。”
“什么漏洞?”
“你的手太白嫩了,一点都不像是经常在烟火铺做杂活的手……还有,你的身上虽然有许多爆炸后的黑灰,但你的口鼻里面却是干干净净,说明你根本不是从一开始就待在烟火铺里,而是在爆炸之后才躲进那个铁皮桶下。最后一点,你该减减肥了,一个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穷苦丫头体态太过丰盈是不是有些说不通啊!抱着你走了一段路,差点没把小爷累死!”
正当红杏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沈荣面色的余白池重重地咳嗽一声,跨出一步,站在申小甲和红杏之间,冷冷道,“扯这些做什么,现在是要对你论罪定罚,休要转移话题……即便这位姑娘不是老谢头的女儿,也应该是知情人,做这些事不过是想要帮那个苦命的哑巴讨回公道而已。至于你,罪行累累,方才你自己都承认了去过烟火铺和写下反诗两桩事实,赶紧伏首受诛吧!”
“你才是瘦猪!”申小甲抠了抠鼻孔道,“我说我抱着那枝红杏走了很长一段路,有说是什么路吗?即便是我那天去过烟火铺,也不能说明那场爆炸案跟我有关吧,出了案子,捕快前去查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那天江捕头还去过烟火铺呢,难道他也是爆炸案疑犯?”
江捕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暗恼自己一时糊涂帮助师堰擦了屁股,嘴巴苦涩道,“当时我去爆炸案现场时,身边还跟着其他捕快,他们都可以作证,从现场证据来看,只能定下意外走水的结论……”
“无妨无妨,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嘛!”申小甲拍了拍江捕头的肩膀,宽慰两句,转身来到三百余具尸体堆积的小山和青石砖摞成的小山旁边,眼神冰冷地盯着余白池道,“反诗的反字都已经被我吃了,证据已无,所以你就别再想搞那些文字游戏了……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今日公堂之上有三件案子要审理,也有三座小山要处理,还有我的三日期限亦是只剩毫厘,耽搁不起啊!”
刘奈舔了舔嘴边的残渣,好奇道,“那边只有两座小山啊,哪来的第三座?”
“第三座小山在那里……”申小甲耸耸鼻子,指着抱着膀子的沈荣,满脸肃容道,“迷信、强权,颠倒黑白!今日小爷我就要用这三件案子铲了月城百姓心头的三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