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灭屋内的烛光,苏烟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容宴的身后。
容宴像一尊雕像般伫立在房顶,一动不动。
玄色的锦衣长袍隐匿在漆黑一片的夜色间。
踩着瓦片,苏烟缓缓地靠近他。
容宴警觉,握紧了佩剑的剑柄:“谁?”
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拔出长剑,果断地寻着身后的方向刺去。
苏烟敏捷地侧身一躲。
泛着寒光的剑尖划过,离她的脸仅仅只有三公分距离。
长剑‘砰’的一声掉落在地,容宴跪在尖锐的瓦片上,嗓音清冽:“微臣该死。”
“起来吧。”
苏烟轻轻叹气,温暖如白玉的手覆住了容宴的膝盖,声音温柔若天边的皎月:“可曾伤到?”
掌心细细地打圈。
可曾伤到?
容宴不知。
下半身像失去了知觉,唯有一点炽热,从膝盖处蔓延。
徐徐的轻风刮过他的脸颊,黑沉沉的夜色如打翻的墨水。
他想,是不是不回答皇上的问题,这份炽热,就会在他的身上,多停留那么一会呢?
苏烟歪着头,双眸比月亮还要皎洁三分:“不像是伤着膝盖...倒像是伤着脑子了。容护卫,怎么朕每次见你,你都是这幅傻傻的模样?”
容宴抿了抿唇,不禁轻声地辩解道:“微臣不傻。”
苏烟嫣然一笑。
“是不傻,今儿上午,还把朕的黑棋杀得半颗不剩,一点面子都不给朕留。”
容宴淡漠的眸光微顿,生怕苏烟因为下棋的事不开心了。
他说:“是皇上让微臣不要让棋的。”
“笨蛋。”苏烟宠溺地笑骂道,“那你总不能一点都不让吧?也不是不让你赢,好歹你也让朕吃你几子,给朕留点余地,上来没几步路就把朕的棋子堵死了。哼,下次再这样,朕就不找你找旁人下了。”
“不要。”
容宴心一紧,下意识地开口。
自知逾矩,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卫,怎可反驳皇上的话?
“请皇上恕罪。”
“不恕。朕今夜偏偏要治你的罪。”苏烟蛮横骄纵地说,“容护卫,朕要狠狠地责罚你,你有无怨言?”
容宴乖顺地低头,谦卑地说道:“微臣不敢有任何怨言。”
“不敢?”
苏烟戏谑地挑眉。
温热的指腹捻住容宴的下巴,指尖轻轻地嵌入他的肌肤之中,划出一道绯色的红痕。
“容护卫,朕瞧着你,胆子明明大得很呢。”
她抬起容宴的下巴,指尖却慢条斯理地一点点下落,点在了容宴硬邦邦的喉结处。
容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轻微的滚动,在苏烟的指腹下泛起如海浪翻涌的弧度。
脖颈处传来阵阵酥麻的痒意,容宴全身僵硬,凝视着苏烟喃喃道:“皇上...”
苏烟的眼里略过促狭的笑意,指甲在喉结上慢悠悠地打着圈。
她凑近了容宴几分,轻声地说道:“容护卫的性子,当真是和你这块地方,一样硬。”
容宴双眸间的寡淡清冷荡然无存,耳根泛起不知所措的红晕。
苏烟和他之间的距离,比上次给他抹药时还要近。
他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呼吸的速度生怕惊扰了皇上,可心却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谢皇上夸赞。”
苏烟唇边噙着的笑意更深:“自作多情的小笨蛋,朕明明是在吐槽你,说你性子太硬,不懂服软。”
容宴疑惑不解:“吐...槽?恕微臣愚钝,不懂其为何意。”
“唔...”苏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就是欣赏你夸赞你的意思。”
容宴明白似的点头,忆起那日容勉说的花言巧语将皇上哄得很开心,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微臣也吐槽皇上。”
苏烟:……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气得捏了捏他的喉结,可容宴一声不吭,乖巧听话得像块木头,属实是没劲。
她问:“你就没想过朕是诓你的?”
容宴摇头,眉眼温顺极了:“微臣从不会质疑皇上的任何一句话。”
苏烟定定地看着他,容宴说话时的语气极其认真严肃。
她轻叹一口气,道:“后宫险恶,人心难测。以后你要多加小心,做事之前三思而后行。要是哪天朕不在没法护着你,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容宴知道皇上在说白日里他唐突冒犯了慕容贵君的事。
可他也不知当时他是怎么了,像中了邪似的,明知不可,手却根本不听自己的话。
他落寞地说道:“微臣知晓,以后定不会再冒犯贵君惹他不快。”
“乖。”
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苏烟在心中叹气,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个随心所欲的皇帝。
“朕乏了,你蹲下背朕去长乐宫歇息。”
容宴乖乖地蹲下身背起苏烟,朝着长乐宫行去。
长乐宫地处偏远,无人居住,冷冷清清,床榻被褥都硬邦邦的,睡上去一点都不暖和。
容宴不知苏烟为何要睡在此处,今夜她不是该留宿贺明宇宫中宠幸贺明宇么?
给苏烟铺好床,苏烟摸了摸床上的温度,无辜地看着容宴:“朕都忘了今日还未惩罚容护卫。”
容宴跪在地上,乖顺地说:“任凭皇上责罚。”
“嗯...”苏烟状似思考,“就罚你给朕暖被窝吧。”
“皇上?”
容宴抬头,眸光怔愣,劝阻道:“这,这万万不可,微臣只是皇上的护卫。”
“啧,行吧,你说的对。”苏烟也不恼,笑眼弯弯,“那你去后宫随意给朕找个妃子来替朕暖被窝吧。”
容宴垂下眸子,沉默片刻后起身,一言不发地退去外裳,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苏烟就猜到他会这样,心里乐得不行,哼,小笨蛋,你就那点小心思,我还不能拿捏你了?
容宴十分尽职地给苏烟暖被窝,他探了探身下的温度,轻声地说道:“皇上,已经暖好了。”
橘黄色的烛光印出他脸颊上的点点红晕。
尤其是听到耳侧衣裳落地的轻响时,容宴浑身僵硬得不行,手足无措地想要起身,却被一阵大力按了回去。
“不许走。”
苏烟将他紧紧地圈在怀中,寻了个舒服的睡觉姿势,心满意足地说道:“你走了不就又冷了?朕困了,不许说话,安静睡觉,不然治你的罪。”
容宴睁着眼,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