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从粉团子那听说了沈行言的近况,苏烟深表震惊。
他被秦忆遥革职,从一个三品大理寺卿变成了毫无官职,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十余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他再也无法在官场上有所建树。
不仅如此,上次的事对他和秦忆遥的名声都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他又伤害了秦忆梦,秦忆遥当然不会如此简单地放过他。
原本,秦忆遥暗自将他扣押在丞相府的地牢中,对他动用私刑,以慰藉他心头的愤恨。
没想到竟然被沈行言跑了。
帮助沈行言逃跑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忆梦。
沈行言终于意识到自己做的梦给了他错误的暗示,秦忆梦爱他,是真真实实地爱他。
在绝境之中的关怀最为动人。
但又或许是出自其他目的,总之两人逃跑私奔的当晚,在那个偏远僻静的小院里,秦忆梦甚至把自己献给了沈行言。
“恋爱脑不可取。”
苏烟叹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粉团子继续说:“秦忆遥对秦忆梦很失望,我想可能是因为他觉醒了从前的记忆,对和秦忆梦的兄妹情,没有那么在意了,所以,他大发雷霆之后,把秦忆梦和沈行言赶了出去。”
“这么狠心?”苏烟挑眉。
“也没有啦,他还是给了秦忆梦一些钱财首饰,至少可以供两人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苏烟轻笑一声:“等着看吧,不出一年,这两人准闹掰。”
粉团子疑惑:“宿主,为什么这么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先不说沈行言,秦忆梦原先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她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秦忆遥虽然给了她钱,但这些,放在以前,她一个月就能花得一干二净。”
“再说沈行言,他倒是不是太在意钱,毕竟苦日子过惯了。可他最在意的,就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把从前蔑视他的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现在这些都不可能实现了,你说,他的心理能平衡吗?”
况且,苏烟可不相信,沈行言与秦忆梦在一起,没有打着其他的心思,现在想法落空,他心里能平衡才怪。
“不过我得推他们一把。”
……
沈行言原以为秦忆遥如此疼爱秦忆梦,他与秦忆梦在一起,秦忆遥会原谅他之前不理智时犯下的错,没想到事实和他所想截然相反,秦忆遥竟然直接把他们两赶了出去。
一开始,和秦忆梦两人的生活虽然略有摩擦,但总体上来说还过得去。
秦忆梦不会做饭,不会操持家务,什么都不会做,沈行言甚至怀疑她没有自理能力,第一天的午饭还是他做的,秦忆梦嫌他做的难吃,一口没动。
“难吃你自己做!使什么性子!”沈行言没忍住,发了脾气。
秦忆梦嘴一撅,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可沈行言心里烦着呢,根本不想管她,碗一摔,就回房间自己看书了。
秦忆梦不曾受过这种委屈。
但为了沈行言,她忍了下来。
之后的日子,更是在与丞相府时天差地别。
沈行言偶尔出门买些笔墨纸砚,就遇上了以前一起在翰林院共事的同僚,同僚对他一阵冷嘲热讽,讽刺的言语比之前更甚,对方乃是朝廷命官,身边带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小侍,沈行言不敢辩驳,只能忍气吞声。
中午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家中,没有热乎的饭菜,院里屋子里一团糟,都是秦忆梦新买的珠宝首饰,还有昂贵至极的衣裳。
他与秦忆梦大吵一架。
秦忆梦心里也委屈,她好心好意,原本出门是想去榆宁楼给沈行言买中午的饭菜哄他开心,却没想到恰好遇到了以前一起玩的友人至交。
她们不知自己被兄长赶出了丞相府,秦忆梦也不好意思主动提起。
友人说城北布料铺进了新货,说首饰店有了一批新的翡翠,说什么都要拉着秦忆梦一起去看看,从前秦忆梦买这些玩意眼都不眨一下,也根本没意识现在不是从前了。
等到把兄长留给自己的银两全部花光,秦忆梦才意识到不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之后的日子过得更加贫苦。
沈行言失了信心,他本来就不会赚钱,以前都是苏烟刺绣贴补家用,他从未为钱苦恼过,直到有天中午,家里一粒米也不剩,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的时候,他才知晓没钱的难处。
不顾秦忆梦的劝阻,他把秦忆梦的那些首饰全部典当了。
没有比较,不知前人的好。
沈行言愈发想念起苏烟来。
他想念苏烟的一手好厨艺,想念在她身边,自己可以安心地读书写字,什么也不用操心,不像秦忆梦,他还要反过来照顾她。
早知如此,他就该和苏烟安安心心地过两个人的日子,那样该有多好。
沈行言无比悔恨。
他终日浑浑噩噩,拿着典当的钱去酗酒,钱很快就花完了,在苏烟的暗中引领下,沈行言走进了赌场。
一个月后,因为还不上欠下的天价赌资,沈行言被赌场剁下一只手。
秦忆梦终于醒悟,认清了沈行言不是两人,抛下他回了丞相府。
无论怎么说秦忆梦都是自己的妹妹,秦忆遥没有计较她与沈行言私奔的事,秦忆梦性情大变,收敛了性子,不再如以前刁蛮任性了。
在秦忆遥的推波助澜下,沈行言很快变卖家中一切房产,流落街头,过着如同乞丐般的落魄生活。
除了一件披风外,沈行言什么都没留下。
偶尔的,沈行言会摸着披风上苏烟的刺绣,怀念起遥远的过去。
他后悔自己曾经做的每一个决定。
近到后悔背叛秦忆遥,听信了太子殿下的鬼话,远到后悔相信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梦,后悔送苏烟进宫。
与苏烟一起的日子,是沈行言这辈子最快乐,也最难忘的时光。
可是这样的时光,将永远的存在越来越缥缈的记忆之中。
一次上街乞讨,沈行言从路过的行人口中听到了苏烟的近况。
“皇上驾崩了!听闻太子殿下病发,生命危在旦夕,不知这皇位要落到谁的手中!”
“落到谁手里都不关我的事,我只关心新帝上位,能不能减免一年的赋税!”